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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西侯一路走,直到一件明亮的橙色袍子砸向了他,这才停下。

仲西侯一把接住了这件橙色袍子,接着一抖,一甩,直接套上了身。纵然这金陵城的人都把他列为蛮子,可光着上身走回李府,还是有些不雅。

“猴哥,老龙王的礼物,喜欢么?”

仲西侯依旧走着,他瞥了眼这神出鬼没的家伙,一声冷哼:“皇城之内孤都不敢胡来,你倒是胆子大,还敢监听孤与老狐狸。”

血凤凰与仲西侯并排走着,他高昂着头,双手抱着后脑:“嘿,还有咱们猴哥怕的地方啊。可要说明,弟弟我啊,可没那胆子迈进御书房,那里的龙气,我一介白衣可扛不住。”

龙气?仲西侯倒是忘了,这金陵城是旧都,金陵的皇城自然也曾是正宗的皇城。纵然拥有这座金陵城,住在旧皇城里的人不是龙族,龙气会逐渐消散,可多少还存留着些许。

可不对啊,龙气,即便并非不二臣,只是白丁,也不会有所伤害。除非,血凤凰这小子十斤肉里九斤反骨。

把血凤凰认定是个反骨仔,仲西侯倒是没觉得不妥。他想去摸摸胸口那个细小孔洞的位置,可最后作罢。

“说说吧,如何知道老龙王拿出的是什么筹码?”

血凤凰面甲没遮住的嘴努了努,随后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邪魅:“因为啊,不佩剑的仲西侯,可不是仲西侯。”

仲西侯微微皱眉,而血凤凰则是一声哀叹。

“我听闻,灵剑里头都有剑灵,我不曾见过剑灵,所以怎样的剑是灵剑,怎样的灵剑里头有剑灵,我可不好评判。但是,但是哦,我就想着,当一个剑灵生命垂危,正苦苦撑着,而这个时候它的主人又抛弃了它,猴哥,你觉得这柄灵剑,会如何?”

听完血凤凰的话,仲西侯的双眸不由睁大。此刻的他不好再掩饰自己情绪,直接快速狂奔,甚至飞身而起,跃上楼顶。

血凤凰紧紧跟在仲西侯身后,言语却是兴奋:“猴哥,你说拔了牙的老虎,还是老虎吗?猴哥,你说剑客的剑意,是存在剑,还是存于心?猴哥……”

对于血凤凰不断地唠叨,仲西侯先是无视,可久了,他也厌烦了。回身,右手双指合一,打出一道剑气。

仲西侯射出的这道剑气恍如攻城强弩一般,威力骇人不说,还是突然偷袭,血凤凰一下还真就没能防住。剑气穿透了他的膻中位置,一个螺旋的大洞就那么留在他胸口的中心位置。

渐渐,血凤凰的身子开始液化,化为了一滩血水,渗进了屋顶瓦片缝隙之中。

没了碍事的家伙,仲西侯的狂奔速度如同踏风,回到李府的时间比曾经带着花少红从金陵赶到皇城的时间缩短了近一半。

他身子如风筝随风而行,最后又如流星坠地,落在了最里边那个院子里。

在这个已经被仲西侯破坏的一塌糊涂的院子的正中心,插着一柄剑。剑被藏在一个黑木剑鞘里头,露出的剑首剑柄,均是橙色。

以往这柄剑的橙色虽不明亮,却也有着金属该有的光泽。而今,这柄剑,暗淡无光,就如同一柄陈年的旧橙袍。

看着眼前的这柄剑,仲西侯整个人如遭雷击,渐渐,他身子无力,如烂泥一般,跪在了地上。

他伸出了手,可不知是否是因为这黑木拳套太过沉重,他伸出的手,竟在不断颤抖。

可指尖还未来得及触碰到舞雩剑,一声如琉璃碎裂的声音响起,舞雩剑,皲裂。

舞雩剑不单皲裂,甚至在那皲裂的细纹一点点的,碎成不到米粒大小,舞雩剑没有真如碎裂的琉璃一般散落一地,这些碎粒,在继续碎成更小的颗粒。

直到最后,这些碎粒,碎到了如同细沙。而这一切,也不过一念之间。

当仲西侯的手挥过,橙色宝剑已化为橙色的沙,不等他去握住,这橙色的沙随风起,飘散。

“不,不不……”

仲西侯突然暴躁,狂吼,可他没注意到,黑木剑鞘的底端被这橙色的沙给破开,剑鞘里头的橙沙透过那个破开的孔洞,流散。

当仲西侯抓起剑鞘,剑鞘里头空空如也。

仲西侯的眉心,也是刹那间出现了一道银白风痕,可当院子里的风开始汇聚,汇聚也不过一瞬而已,又消散。

在风消散后,仲西侯的脸上,竟是落寞,甚至呆滞无神。

“诶呀呀,诶呀呀,这是来晚了啊。”那个令仲西侯无比厌烦的声音响起,可仲西侯却是没去理会他,“猴哥,你看,我也送你一件礼物,你可会喜欢?”

语落,有一棍状物从空中落下,直接击穿仲西侯手中的黑木剑鞘,不偏不倚插入了原本黑木剑鞘插着的那个孔洞里头。

一股寒意刹那扩散,弹指的功夫,整个小院如同提前入冬,寒气肆虐。

仲西侯也是不由被吸引,低头看去。在原本插着舞雩剑的地方,插了一块冰。一块半丈不到的长冰,就同一根粗棍一般,立在了那。

一个红色人影从屋顶落下,那带有笑意的声音依旧那么惹人厌:“猴哥,不看看吗?”

仲西侯恶狠狠瞪了再度出现的血凤凰一眼,他一语不发,右手双指再度作剑,一剑挥斩,狂风肆虐。

那狂风冲击的,正是那根冰棍。

莫说冰棍了,仲西侯这一斩,寻常铜铁都该被切断,切口该是平整无比。可奇怪的是,他这一击对那冰棍竟没起到丝毫作用,甚至连道划痕都没在冰棍上留下。

这可就让仲西侯不由对这冰棍起了疑惑,可他没去理会冰棍除了抗揍可还有别的什么特殊之处。双指再度挥出,这一剑,有飞龙巡八荒的霸道,也有无流斩空鬼的迅疾。

可冰棍,依旧纹丝未动,依旧不见半点划痕。

一旁的血凤凰不由乐了,笑声更是令仲西侯心中火起,恨不得冲上去就是给他鼻子来上一拳。

“猴哥,你不用瞪我。弟弟送你的是一件奇兵异宝,你希望它是什么样子,它。就可以是什么样子。你可以握着它,将它当作一柄剑,比如,舞雩剑……”

可血凤凰的话没说完,一个黑色的拳头已经贴近了他的鼻梁。一拳,就那么一拳而已,血凤凰的脑袋如西瓜炸裂。

他的身子,也再度化为了一滩血水,又一次渗入石缝之中,不知去向。

仲西侯没再去理会这插在院子里头的冰棍,他心中不由默念起了那个喊了多年的名字,舞雩。

……

你好,我叫舞雩,你是我的新主人?

你,是舞雩?

对,我就是舞雩。

你,一直在剑中?

对,可我不知道我是何时出现在剑中的。

……

舞雩,杀了他们!

为何?

他们该死!

可杀了他们,还会有另外的人取代他们。正如小猴子你可以取代小雁子,也终究有一柄剑,可以取代我。

我只要你。

我不知道我陪伴了多少个主人,可他们,都死了。

……

舞雩,是他吗?

小猴子,如今的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我需要你,舞雩。

我一直在。

……

舞雩,你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为何?

我,想看。

我,因你需要而存在。

……

小猴子,想听你唱歌了……

小猴子,不要去……

小猴子,我,走了……

一个又一个声音在仲西侯脑中不断响起,一个又一个画面配合着这些声音在仲西侯脑中浮现。可这些声音,这些画面,又在一点一点的,淡化,消散。

直到最后,仲西侯再想起,自己是否曾见过那刘海下的双眸。他也再记不起,那个声音,是温柔还是冰寒。

仲西侯的眼里头不由露出了疑惑,他喃喃:“孤为何会呼唤舞雩?这剑法,是何处有问题么?”

余光瞥见,在这被破坏的一塌糊涂的小院中心,插了一根冰棍。这会儿天还未凉,又为何会有块冰出现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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