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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仲西侯这般看待剑,奎木狼张了张嘴,最后作罢。倒不是他没有什么话可说,是他如今就背了把桃木剑,曾经他视为生命组成的佩剑,是被他亲手斩断。

这样的他,如何与别人谈论佩剑与剑客的意义。

二人又是几句寒暄,随后分开。

仲西侯又去了去过几次的那间勾栏,说来奇怪,怎的这会儿在台上唱的,又是才子佳人的情情爱爱。

本以为又是消磨时光,可当他看到一个身着青衣的小家伙,又是不由乐了。

仲西侯剥了一颗花生,将花生肉用手指一个弹射,就射向了那个小吃货。小吃货本还乐呵呵看着这出才子佳人,突觉气流变动,不由耳廓一动,眼一寒,眉一横,接着右手一抓。

当抓住了飞来的暗器,青衣小吃货纳闷了。这力道,稀松平常,东西,也小如花生。

他摊开了手,就更纳闷了,被他抓在手里的,还真的是一颗花生,还是剥了壳去了衣的。青衣小吃货皱眉回头,当他看到一身橙袍的仲西侯,不由眉开眼笑。

“侯……”

青衣小吃货李云鸿才吐出一个字,就看到了眼前有个看客正皱眉盯着他。他不同仲西侯那般是坐在独立的包间看台,他就如墨家家主那次一般,是坐在一排一列的大厅里。

李云鸿冲那个因他站起来而被遮住视野的看客嘿嘿笑了笑以作抱歉,随后一个腾跃,身如轻燕一般就跳上了仲西侯的小包间里头。

这一上来再往看台看,就充分说明了票价贵有贵的道理。舞台颇高,大厅里头要么坐后边点,否则是从下往上斜视,可坐后边,就得考验人的目力了。

而这小包间高度正好,看去舞台不是平视,是微微的俯视,不论伶人在前在后,都恰好能看得清楚。

看戏更舒坦,只是小事,让李云鸿更舒坦的,是仲西侯这小包间的小几上摆满了零嘴吃食。

李云鸿也不见外,直接坐到了仲西侯旁边的空位上,动作娴熟抓起了一片猪肉脯。

“侯爷,你咋会来这儿看戏?”

仲西侯看小吃货饿死鬼般的模样,近来莫名有些抑郁的心情也是好了不少:“若孤说,是晓得你在这,与你来聊聊天,可信?”

这等瞎话,纵然是花少红也会说仲西侯是在鬼扯,可李云鸿嘴巴里头塞的鼓鼓囊囊,一边点头一边说着侯爷真厉害云云。

猪肉脯这般的耐咀嚼零嘴,李云鸿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一整盘吃完,还喝了四五杯果子水,一脸畅快。

“侯爷,你是不是和我二哥,结怨了?”

仲西侯有些纳闷,问:“何出此言?孤你与兄长不过见了几次面,可没私怨。”

李云鸿不由抓耳挠腮,跟只猴子般:“那就奇怪了,我二哥说不让我与侯爷往来,甚至啊,他读书把脑子都读傻了,连鬼婆娘那里的刀剑都不让我去领了。”

如此,仲西侯也就刹那明白了李平鸿的用意。他的用意说起来也是简单,李云鸿这样的性子,谁给予点好处就做谁的跟屁虫,让他最安全的方式,就是远离危险。

哪怕,那个危险源,只是他所认为的危险源。

仲西侯伸手摸着李云鸿的脑袋,小吃货咧嘴傻笑,牙缝里头还有猪肉脯的碎末。

“云鸿啊,你是不是也把孤当阿兄看待?”

李云鸿想了会儿,摇了摇头,随后好似怕仲西侯误会,又急忙解释:“侯爷,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不把侯爷当阿兄,我就觉得,侯爷和我阿兄一样,就和我大哥一样。按那个缺根筋的李平鸿的话说,就是我要沿着你们的脚步往前走。本来我一直盯着我大哥的背影,可每一次,我觉得他就跟书里写的侠客一样,飘忽到好似不存在。但侯爷不同,侯爷不像书里写的那样……诶哟……”

李云鸿正说着,仲西侯直接双指在他脑袋上轻轻扣了一下,笑骂:“那你是觉得,孤是个市井泼皮,你这小泼皮更适合看着孤的背影往前走呗。”

李云鸿揉着脑袋,还是那憨笑:“自然不是跟着侯爷有好东西吃才觉得更适合沿着侯爷的脚步走,侯爷啊,那是一种感觉。正如剑,我大哥能教导我的,是剑,可我不单用剑。大哥不用剑,也不能这么说,侯爷也不用剑,可大哥不会让我把刀当剑,把剑当刀。哎呀,这怎么说,就是这么个意思……”

小吃货开始苦恼,苦恼于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情愫。

仲西侯自然是听明白了,他靠在了太师椅里头,好似在看台上的戏:“小云鸿啊,孤就要离开金陵了。以后啊,你也不用担心你二哥怕你和孤走得近,会扰乱你前进的路。”

这一下,李云鸿瞬间觉得嘴里的蜜饯不甜了:“啥,侯爷,你们要离开金陵了?去哪儿啊,我也去。”

仲西侯哈哈笑着,又想用手指把他脑袋当木鱼,可这一回,李云鸿好似早有了防备一般。

就这么,仲西侯双指作剑,李云鸿左手剑指右手手刀,开始和仲西侯互攻互挡起来。

姜还是老的辣,仲西侯一指挥过,李云鸿自信于自己的眼力,剑指手刀都格挡向了自己的右侧,可他的左脸颊却是生疼。

两只眼睛朝左侧挪,仲西侯明明朝左挥来的剑指,竟打在了右边,也就是他的左脸颊上。

“不打了不打了,侯爷,你欺负人,等我到了你这境界,一定比你厉害。”

看着李云鸿一脸委屈相,仲西侯又是不由哈哈笑。或是因为二人太过吵闹,影响了下头人看戏,有个暴脾气的直接站起身冲仲西侯这包间开了一嗓子。

李云鸿那个气啊,操起那双断了的刀剑就要去教训那厮,可仲西侯先他一步摆平了这事。仲西侯的做法简单粗暴,甚至比寻常的土财主还有土财主。

一把碎银,把得有十四五两,直接被他从包间扔下了大厅。

李云鸿一月月钱少得可怜,看到仲西侯直接撒了一把银子,那叫一个心疼。可那银子早已落地,引得大厅里的人争抢,他只得靠着护栏,干巴巴靠着。

“哈哈哈,小云鸿啊,你大哥可曾与你说过,武道最重要的不是杀敌,而是保命。要以自身周全为第一要素,其次才是……”

说着,仲西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李云鸿却是直接摇了摇头:“我大哥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杀敌为先,纵然身死而不悔。”

听李云鸿这么说,仲西侯着实有些意外。李冈鸿这哪里是剑客之道,这分明,是死士之道。可他左看看右瞅瞅,怎么也不觉得李云鸿这小吃货有那么一星半点死士的味道。

“既然你认为孤的道更适合你,那孤就告诉你,孤的道,为何?”

他从太师椅上站起,人未动,小几上那橙子味的果子水和葡萄味的果子水就有水柱自两个瓷瓶里头涌出来。

橙色的橙子味的果子水分成了两团,小的那团不过一两滴大小,大的那团在小的那团的后边。而黑紫色的葡萄味的果子围成一个圈,将两团橙色的橙子味的果子水围困中心。

李云鸿就看着,那不过几滴量的橙色水球在黑紫色水流涌上来时直接将之撞退。

几次尝试,黑紫色水流始终无法侵蚀橙色水团,最后黑紫色水流就如学聪明了的豺狼,不再与那几滴量的橙色小水团纠缠。黑紫色水流分成两股,少的去围困几滴量的小水团,多的去侵蚀大的那团橙色水团。

接着,李云鸿就看到几滴量的橙色水团开始破开黑紫色水流的围困,冲向了那大股的黑紫色水流。

结果自不用提,虽说有不少黑紫色水流被这小小一团橙色水团给撞落在地,可最终,那一小团橙色水团还是被融进了紫色水流。没了冲锋游走的小团橙色水团的阻拦,那大团的橙色水团纵然量大,还是或被撞击散落,或被融合吞噬,最终消无。

最后,所有果子水都落在了地板上,看得李云鸿眼里头尽是可惜。

“看明白了吗?这就是孤的道,不论是剑道,还是人道,都是这般。”

李云鸿没再去可惜浪费的那些果子水,他抱着两壶剩下的果子水,愁眉深思。

深思就深思,愁眉就愁眉,可这小吃货,愁眉深思还不忘时不时喝上几口果子水,甚而还换着味道喝。

仲西侯对这不愿动脑的程度比花少红还要懒的李云鸿不由有些无奈:“也罢,孤的道,只是孤的道,争取你大哥的道只是他的道。不论是孤的道,还是你大哥的道,你终究不是孤,也不是你大哥,孤与你兄长坚持的道,你可借鉴,不必照学。”

话都这般说了,李云鸿自不会再问要怎么个学法,可突然,他又想到了一事,好似颇为重要一般。

“侯爷,方才你打我脸的那招,能不能教我?”

仲西侯想了想,也就点了点头:“说起来,你已经学刀习剑,有了自己的路子。孤的舞雩剑法,本不该穿你,免得你贪多嚼不烂。不过么,这一招无流斩空鬼,倒也的确适合你这样一个用刀又用剑的。”

“无流斩空鬼?这名字,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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