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教就教,二人是一刻没停留,直接出了勾栏。本来都已经出了门,李云鸿又折返回来。他也学着两个哥哥穿青衣,可一个是袍,一个长裳,他平日里就是一身武服。袍袖宽敞,长裳下摆大如毯子,可他的武服,袖口窄,还套了皮护腕,下摆短的兜都兜不了。
李云鸿做法干脆,他直接脱下了武服露出一件浅灰色里衣。而他的青色武服,直接被当成了包袱布,把原本二人所处包间里那小几上的吃食乃至果子水,都给包了进去。
看到李云鸿一手提着他的青布武服包袱,一手拿着个大果在那啃,仲西侯可真替他们李家觉得丢人。
仲西侯领着李云鸿一直走,仲西侯没说去哪儿,李云鸿也没问。只是这小吃货可真不适合带着在街上溜达,明明手里提着个包袱了,可一路看到好吃的小食,立马停住脚步,眼睛跟只可怜巴巴的小奶狗一般盯着仲西侯。
李云鸿早没了最初问仲西侯讨瓜时的矜持,去了李府几次,和花少红、莉儿成了朋友后,就真把仲西侯当成了饭票,没半点不好意思。
走了得有小半个时辰,仲西侯在一间镖局前停下了脚步。
李云鸿抬头看着镖局牌匾:“应风镖局,侯爷,这你家开的?我离开金陵前可不记得有这么一间镖局。”
仲西侯看着这应风镖局,嘴角微勾,一脸坏笑:“就这儿吧,镖局里头不乏刀剑,也该有专门打斗的地方。”
李云鸿真以为这应风镖局是仲西侯开的,可当他看到仲西侯一脚踹开了镖局大门,李云鸿又立马转变想法,开这镖局的,一定是侯爷的仇人。
想是如此,李云鸿不由做出了凶恶表情,最里头还发出了类似野狗准备进攻时才会有的低吼声。
仲西侯不由纳闷了,这小吃货,抽风了?
大白天的,门被人踹了,还被踹废了,镖局里头的人以为是真有仇家寻上门来了,乌泱泱冲出来一票人。这一票人里头多数是大高个,手里握着刀啊剑啊,气势汹汹。
当看到门外是一个橙袍的黑皮和个只穿了件里衣表情凶狠仍不忘啃鸡腿的少年,一众人不由纳闷了,这仇人,眼生的很啊。
仲西侯眼睛尖,透过人墙缝就看到有个圆滚滚的东西本要过来,可随后眼睛一睁,又立马折返。
“云鸿,这把刀可以,剑这里的不行,进去瞅瞅。”
李云鸿看向了仲西侯的,一个精壮汉子手里一把横刀,他点了点头,随后用牙咬住鸡腿,扛着包袱就冲了过去。
对于李云鸿的突然发难,这群大汉始料未及,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云鸿一手刀已经把那个握横刀的精壮汉子给打晕,他的横刀自然也落在了他手里。
伙伴被打晕,其他大汉自不能忍。可不等他们发作,仲西侯一跺脚,以他为中心,狂风向周遭肆虐。
这突如其来的妖风也是奇怪,明明肆虐,却是忽略了李云鸿,反倒将这小吃货身边的那群大汉直接吹倒。
被风吹倒的感觉,就好似是有人在后边推了你一把。可这阵妖风,哪是人推了一把,这比被高头大马迎面撞上还疼人。
一阵风,一群人,一刹那,都在地上哼唧哼唧,连动弹都觉得疼。
仲西侯从这些大汉身上跨了过去,跨过时候还不忘对这些大汉一句破骂:“不长眼的东西,还想对李家三公子动粗,不知死活。”
李云鸿当即傻眼,他正要说些什么,可只觉自己后领被人一提,整个人就跟被拎小鸡一般,带进了这应风镖局。
一个镖局,自然有不少武夫,又有武夫听到动静操着家伙冲过来时候,结局同样悲惨。李云鸿就纳闷了,侯爷打人就打人,可为啥要用自己的名号背锅啊?
自己的名声在金陵城是不咋地,可也仅限于小偷小摸。小点的时候还会拉着朱一诺一起去顺些木马拨浪鼓啥的,可后来,也就是抓只鸡摸只狗打牙祭罢了。
现在他历练回来,已是克制,除了仲西侯,他可没怎么坑别人。
李云鸿心里头不由嘀咕着,这可遭了,要是被父亲还有那个棺材脸的李平鸿知道,自己又不知要在祠堂跪多久。
看来,没法子了,只有跟着侯爷离开临城才是出路。
想到这,李云鸿好似明白了什么。侯爷好算计,这是知道我不好再远游,这是在逼我,给我一条路啊。
如此想,也不用仲西侯做恶人了,仲西侯只需充当打手,那些个耀武扬威的话,他说起来还真是地痞味十足。
约摸小半柱香的时间,整个应风镖局的人,都已经躺在了地上哼唧哼唧。有些个体弱的,直接晕死过去。
李云鸿又纳闷了,也刷新了对仲西侯的认知。原来侯爷疯起来,他是不管对方是男是女的,只要惹他不快,通通打倒。
这咋一点都没那侠义感,反倒是大反叛所为。
真别说,那几个女的里头,还是有几个标致的。皮肤白嫩,眼睛大大,小脸没肥肉,还有那双大长腿,诶哟,那大长腿……
想着想着,李云鸿只觉体内血气翻涌,不由将那把横刀夹在了腋下,换双手抓提他装满了吃食的包袱。
仲西侯一下没注意,没留下一个能说话的,好在这镖局虽大,比不得他的城主府,更不用提金陵王的皇城了,没一会儿就到了这群镖师平日里习武的地方。
仲西侯松开了李云鸿的领子,走到一排排武器架前,不过扫了几眼,就挑中了一柄剑。
寻常剑,宽不过三指,亦或四指,可这柄剑,宽有五指。掂了掂重量,怕也得有近三斤。
仲西侯将剑丢给了李云鸿,李云鸿本能性丢了包袱接住了剑。没了遮挡,只见龙抬头,不由尴尬。
仲西侯看了,不由噗嗤笑出了声。
李云鸿在那又羞又恼,可却又无可奈何。
“无流斩空鬼,这是剑招。云鸿啊,你使刀也用剑,也就意味着,于你而言,刀招便是剑招,剑招便是刀招。”
说罢,仲西侯手一摊,一柄寻常三尺剑脱离武器架飞到了他手中。握剑的仲西侯,身上气息刹那扩散,气息之凌厉,让李云鸿不由觉得皮肤生疼,不自觉刀剑格挡身前。
仲西侯对着一面墙随意挥出了一剑,李云鸿确信自己看到仲西侯是挥出了一剑,可这一剑,却是两道剑刃飞出,且交叉在了一起。
一剑,这镖局的一面墙,塌了。
镖局邻边是个酒坊,墙塌了,酒坊的人自然不悦,正要破骂,可看到仲西侯凶恶眼神,胆都快被吓破了。
“孤只与你一个时辰,能学会多少,全凭你自己。无流斩空鬼,讲求的,是顺与发。”
“瞬与发?意思就是动作要快?”
“顺,就传闻里你常干的顺手牵羊的顺。”
李云鸿不由一脸苦相:“侯爷,你要指正,就不能用顺畅,顺便吗?”
仲西侯点了点头,重说了一遍:“好,就是你顺便把人羊牵走的顺。”
李云鸿这下可有点急了,这,这太欺负人了:“侯爷,你这样,你这样我,我……算了,反正也打不过你。”
说起来,花少红虽说自幼练的是射,可仲西侯偶然发现小子剑道天赋不错。也正是因为他剑道颇有天赋,才会要他学剑以防身。
可若要把红红拿来与眼前这个李家的小吃货做对比,高下立判。
李云鸿的修为,估摸着也就三品邃骨的铁骨境,莫说四品上境的内炁外催了,怕是炁的掌握,都还没能开始学。
仲西侯现在每一剑,都可让炁化作各式各样的东西,可以是龙可以是虎,更多时候还是习惯花与剑。
所以仲西侯一剑,不是什么剑气,是实打实的内炁外催,也是如此,一剑出,两道剑刃才肉眼可见。
李云鸿还没能掌握炁的运用,仲西侯本只想着,小吃货能学到形,就是不错。可一炷香过去了,这小吃货挥舞刀剑的动作真的越来越符合那个“顺”字。
无流斩空鬼,一剑挥出的过程中顺势折换方向,也是如此,才会出现一剑化两剑的效果,说起来,无流斩空鬼,可以说是假的两剑。若真的只是快,那就真的是挥出了两剑。
李云鸿的刀剑由最初的笨拙左右挥舞,又因为双手没一空的,几次刀剑相击在了一起。可渐渐,他挥舞刀剑的动作越来越顺畅,虽说还是那肉眼可见的真两剑,可左右挥斩已颇为自然。
更不提,他是一手刀,一手剑,两手并用。
小吃货练刀剑的时候倒是颇为投入认真,仲西侯看着看着,也是忘了时间。可即便再忘了时间,也不可能到了一个时辰。
一队人,还是全副武装的一队人,正以急行的方式靠近,亦或说包围了这里。
仲西侯之所以没有反应,自然不是他没察觉,就是因为这一队人是全副武装,所以仲西侯才看去没有反应。
人都进了镖局,甚至有些人还是从隔壁酒坊过来的,可仲西侯没反应,李云鸿也没有反应。
那个领头的正要开口,可仲西侯一声咳嗽,他不由闭上了嘴。
仲西侯看着眼前全身心投入的李云鸿,不由呵呵笑了:“扰人清修,也是容易丢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