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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西侯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邋遢的白袍老者,眼里头满是疑惑,还有,震惊。

看到仲西侯这模样,无常先生哈哈大笑,又开始用手去抚摸自己的长须。可他那胡须常年没有好好打理,早已不顺,一捋,那打结位置被扯得生疼,最后又是只能作罢。

“老朽这般年纪了,见过的人自然不少。更不提,你的师尊,不二尊者,也算得上是老朽剑道的领路人。”

仲西侯这下可就明白了对方的来头,他立马双手恭敬作揖:“晚辈仲西侯,见过无常前辈。”

无常先生又是忍不住想去捋长须,可看到仲西侯的那微微挑眉,他还没来得及动手,也就放弃。

“仲南燕的崽子,眼神倒是不错。可是啊,老朽来墨县,不是来替你们对付八斗先生这样的小丑,更不是来帮助墨家的。”

仲西侯不免有些疑惑,他以为白无常是知晓了萦如歌的身份,同为双生子的他,不由心生怜悯,这才下山出手。

看到仲西侯眼中疑惑,无常先生不由眼露笑意:“的确,墨桑小子走前曾来寻过老朽。老朽以为他是来求老朽帮他墨家的,自然,他但凡开口,老朽即便豁出这条老命,也会尽可能去助他墨家。可是啊,墨桑小子没有那般做。”

“所以,墨家家主,的确有求于前辈?”

无常先生点了点头,随后开始朝着墨家的天水山庄迈步,仲西侯就在后头跟着。

“墨桑小子求了老朽什么,老朽应了,就不可说。只是啊,仲南燕的小崽子,老朽就倚老卖老,还是要提醒你几句,墨家的事,你能帮,就帮。若是事情不在你能力可控范围,老朽只劝你,全身而退,最是重要。”

仲西侯可就真不明白了,既然墨家家主陨落前还专门去了暮寒楼找了这位无常先生,那墨家家主除了求助对方搭救墨家之外,还有什么,比这更为重要呢?

另,他晓得墨家此行凶险,可为何在无常先生口中,就好似是个十死无生的局?

“唉,有些事吧,虽说老朽晓得,可老朽,说不得。如此,仲南燕的小崽子,你可明白?”

仲西侯可太明白这种感觉了,被无常先生这么一说,仲西侯突然想着,若是书难这会儿在他身侧,那可就太好了。他会让书难把那天书锁迹给取出来,他要看看,墨家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墨桑那小子啊,所求实在太大了。可也不单是他,这毕竟是他们墨家之人祖祖辈辈要做的事。可是啊,老朽有的时候也会不明白,既然无人要求他们墨家这般去做,去担这份责任,他墨家的人,又为何,唉······”

仲西侯等着无常先生把话给说下去,可瞪了半天,听到的,却只有一声叹息。

“那前辈来墨县,是来打架的?”

无常先生瞥了仲西侯一眼,嘿嘿笑了笑:“仲南燕的小崽子,就你鬼灵精,还想着套老朽的话么?老朽的确是来墨县打架的,你瞅瞅,这柄剑,可好?”

说罢,无常先生把随身携带的长剑丢给了仲西侯。仲西侯接住剑,一声“噌”,无常剑出鞘。

剑算不得锋芒,更不提华丽。这柄剑简单,简单的就像是随意的铁匠铺都能打造出来一般。

无常先生好似真的有能看透人心的能力一般,他点了点头:“不错,无常剑,的确就只是一柄寻常无比的宝剑。这柄剑啊,不是老朽最早佩的那一柄。老朽也曾以为,老朽得到的第一柄剑会陪伴老朽一生,可直到在她碎裂成数片的那一刻,老朽才明白,不论是人,还是剑,最终都只是相伴一程。”

突如其来的大道理,仲西侯颇为敷衍听着,还点了点头。他替无常先生抱着无常剑,不知为何,他就觉得,这不是一柄普通的剑。不是说这柄剑多锋锐,这感觉,就好似,就好似在剑里头,住了个人。

可为何,这种感觉,颇为熟悉。

虽说熟悉,可又说不出,为何熟悉。

“这柄剑啊,是小如歌他娘头一遭来拜访老朽同老朽那死鬼兄长时候带来的礼物。就同墨家有传承莫语剑一般,老朽的家族,也传承着一柄剑。虽说,这柄剑是能者得之,不一定要长幼有序。可老朽觉得,因为一柄剑起纷争,太过麻烦。老朽那死鬼兄长也是这般认为的,他见老朽拒绝,也没问老朽是否违心,倒是没有多说一句,从我们的父亲那般接过了剑。可后来啊,老朽才明白,他接下的,不单单是一柄剑,而是给了老朽一条可自由毫无拘束的路。”

仲西侯自然知道那柄剑,血凤凰带来的那根冰棍。

“那前辈可知道,前辈家里传承下来的那柄剑,叫什么名字?”

无常先生点了点头:“仲南燕家的小崽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想来小雨已经将剑给了你,既然他将剑给了你,你又如何会不知道,那柄剑,唤作听雨?”

仲西侯摇了摇头,刚好借此机会询问:“那柄听雨剑的确在晚辈手里,可它,就是跟冰柱子。握剑时候,会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前辈可晓得,是那种对男人毫无兴趣的女人的声音。她一而再的,让孤,让晚辈喊出她的名字。可晚,可晚辈喊了半天听雨,她还是一根冰棍。”

无常先生摇了摇头:“剑有灵,有的剑灵,传承千载,正如我们家传承的那柄听雨。自然,就像老朽这柄无常,也有灵,可无常的灵,不过寥寥十几年。老朽只是喊无常剑,无常,无常剑,就和我们兄弟的诨名一般。可老朽从不是听雨剑的主人,也就不知道,听雨剑的剑灵,是什么名字了。”

仲西侯明显脸上露出了遗憾,看来自己想拥有一把称手的剑,还是没到时候。

“哈哈哈,或许这一遭走完啊,老朽就用不到无常了。仲,仲西侯啊,老朽就摆脱你办件事。”

仲西侯点了点头:“前辈但说无妨,只要晚辈能做到,赴汤蹈火······”

“没那么夸张,老朽只求啊,等老朽挥不得剑了,你替老朽给无常寻个好主人。”

仲西侯这下可就有点不乐意了,知无不言都说了,寻医桃花仙,问剑仲西侯。怎的,是自己的剑意还配不上他的剑么?

无常先生又好似看出了仲西侯的心思,又是乐呵呵笑了笑:“不是你配不上无常,是无常啊,配不上你仲西侯。或许是听雨剑,又或许,就连听雨剑也配不上你仲西侯。可是啊,老朽也不知道,怎样的剑,才能配得上你。”

仲西侯尊敬长者,可有的时候,他实在不愿意与长者多说。老龙王也好,无常先生也好,都太过啰嗦。甚至他们的啰嗦,并非故意,这才让人无可奈何。

二人走着走着,寻常脚夫要走上近一个时辰的山路,二人花了不过一刻钟,已经看到了山门。

无常先生朝着仲西侯探出了手,仲西侯会意,把剑交还给了无常先生。而无常先生,也是在只能看到天水山庄山门顶端那几个避雷兽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好了,老朽就在这里等人,不走了。仲南燕的小崽子,不,还是该喊你仲西侯。仲西侯啊,记住老朽说的,若是过了你的能力范围,那该抽身就抽身。老朽已经活了足够的年岁,而你,还年轻着。”

无常先生不会说,仲西侯也就没有问。他再一次冲着无常先生恭敬作揖,没有再说一句,就继续朝着墨家庄子走去。

没走几步,就听到这有些邋遢的老人在后边喊着:“小西侯啊,你既然没品尝过多少女人,又何必要装出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呢?”

仲西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这糟老头子,是不是真的能读懂人心啊?还是说,这老头子手里也有一本天书锁迹?

接着,又听到后边无常先生哈哈的笑声,这笑声好似是恶作剧成功后的得意:“你不用好奇老朽为何知道,因为啊,这世上不存在对男人没有兴趣的女人。正如,没有男人会对女人没有兴趣。”

仲西侯本想反驳,女子好美色,男子喜龙阳的人又怎么算?

可仲西侯又琢磨了会儿,或许,也只是或许。或许这样的人,他们只是还没遇到能令自己产生兴趣的异性罢了。

就好比,他仲西侯可不敢说自己不会有那断袖之癖,只不过他前世也好,今生也罢,还不曾遇到一个能令他放弃姑娘的同性。

如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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