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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黑皮这般不给面子,一袭青衫的李平鸿倒是面色未变,而门外过道上的巡城卫则是个个面色微微狰狞,不悦写在了脸上。

“小子,这里可是金陵城,你如此猖狂,连李家二公子的面子都敢驳斥!”

“就是,这黑蛮,好生不懂礼数。”

一人一句,瞬间嘈杂。

仲西侯砸吧砸吧着嘴,一手支撑着脑袋,一手同济公一般挠着胸口,恨不能搓下一颗伸腿瞪眼丸来。

“老子就纳闷了,你们中土人就这么喜欢逼叨逼逼叨逼么?这个李,李,李二公子的面子,卖几个铜子一斤?”

说罢,仲西侯支撑脑袋的那只手一松,脑袋一垂,脸又贴到了枕头上。

看到这泼赖行径,屋外的巡城卫个个咬牙切齿,有沉不住气的,手都按上了腰间的佩刀。

众人这会儿还克制着自己拔刀冲进屋砍死这黑蛮的冲动,这屋内的黑皮却是含糊不清,来了句火上浇油。

“要拔刀就拔呗,中土的男人咋比西地婆娘还不经用,刀都拔不动。”

这句话如同火星没入枯草堆,李平鸿眼睑微动,瞬觉不妙。

可当这青衫公子回头,眼前所见,令他咋舌。

一群巡城卫的手紧握腰间佩刀刀柄,一个个握刀的手不断用力,不少人这会儿眉头紧皱,牙齿也咬得咯咯响。

可,佩刀如同被焊进了刀鞘一般,如何也拔不出来。

一些个脾气暴躁的,面目更为狰狞,不少还开始爆粗口。

可不论他们如何催力,鞘中的刀,愣是拔不出来。

一群身披铠甲的巡城卫为了拔刀,这会儿个个动作夸张,如同妖鬼附身,在那胡乱跳舞。

可下一瞬,突然,颇为整齐的一声“噌”,所有巡城卫的刀,悉数出鞘。

因为刀出鞘,手上的力道没及时收回,又有不少巡城卫纷纷身子不稳,朝后踉跄。

更有七八个不堪者,直接朝后跌倒在地。

那样子,狼狈至极。

而屋内,仲西侯好似为了配合这比逗趣的戏还惹人欢乐的场景,哈哈大笑。

这一笑,不单惹得巡城卫的人个个怒眉吹胡子,就连屋内的李平鸿那原本彬彬有礼的白净俊脸上,也是有了一丝不悦。

床上的仲西侯则是再度支棱起身子,一张黑脸上不见表情,他的声音也变得清寒孤傲。

“孤因何来你临城,想来你家二公子知晓内中缘由。事情做了,就要做好昼鬼堵门的后果。与孤一叙,倒也并非不可。”

李平鸿能被这朱家二公子派来做信使,自也不失文士风雅,他再度面色语气恭敬。

“仲城主直言。”

仲西侯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了身,一丝不挂,整个人黝黑又健硕,当真如同大家手笔的石刻雕塑。

他伸着懒腰,胯下那条金龙晃来晃去,看得一众巡城卫都不由眼睑微微动。

虽个个嘴里破骂不雅,粗蛮,但终究有人的表情,会吐露心声。

那个同巡城卫们一道过来的年轻老鸨林姑娘,看到仲西侯那晃来晃去的胯下金龙,倒是不由眼中流露微光,微咬薄唇。

“孤素闻临城风光甚好,其中临城之心金陵最甚。那不妨让孤看看这夜泊秦淮的美,美的究竟是景,还是这女校书。”

“夜泊秦淮。”

李平鸿轻声低语,这四字出口,他不由重新审视这西地黑蛮。

听闻西地之主仲西侯是个流连美人乡的浪荡子,武夫粗鄙,也是不曾想到口吐之词,也是文雅。

李平鸿微微点头:“好,小可替二公子应下了。那今夜,二公子会在香满楼设宴,权当为仲城主接风,尽地主之谊了。”

说罢,李平鸿转身正要离去,却被仲西侯喊住:“等会儿。”

“仲城主还有他事?”

仲西侯又伸了个懒腰,李平鸿实在不愿与之对视,避免再看到那晃来晃去的金龙。

“替孤把那大娘子再喊来,床大,没个香软抱枕,睡的可不舒坦。”

门口的林姑娘听得这话,本打算直接迈进屋来,可看到李平鸿那阴沉的脸,也只得作罢。

李平鸿经过她身侧时候,这林姑娘能清晰听到一句:“黑皮小嘚笔。”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所有巡城卫随着李平鸿都离开了雨烟阁,而刘妈妈也是被一个龟奴又给喊了回来。

刘妈妈笑盈盈进屋,正要解下腰带,看到林姑娘在手扒着门框,不由秀眉微怒,没了好脸色。

林姑娘哪里会管这年华已逝的妇人,也是脸上堆笑,虽是魅态却不庸俗。

她冲着屋内,用清铃声音微带魅惑道:“仲城主,奴家的床更软,更大。奴家的身子,也比这老妪,更白,更香······”

仲西侯看都没看这林姑娘一眼,用低沉微怒的声音吐了一字:“滚!”

这一字出,林姑娘愣在了那,而刘妈妈则脸上笑盈盈。

她扒拉开林姑娘扒着门框的手,把这小浪蹄子给推了开去,语气微讽。

“林妹妹年轻漂亮,那些个书生秀才,才好同林妹妹一起伤春悲秋。”

说罢,刘妈妈把门一关,徒留林妹妹一人在屋外咬牙跺脚。

而屋内的刘妈妈,插好门栓后,动作娴熟,解下腰带,将那价格不菲的衣裳直接丢在了地上。

三两步,这妇人光着身子就扑上了床。

正当刘妈妈做好与仲西侯床笫欢愉的时候,这西地黑蛮全无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又是一声嘟囔。

“来,继续帮老子捶捶背,捏捏腰。”

刘妈妈心里头郁闷,可终究还是坐在仲西侯屁股上,开始给这黑皮捶背捏腰。

就这般,仲西侯在刘妈妈的屋子里睡了整整一天。

纵然有丫头端了吃食过来,也只是刘妈妈独自一人祭奠了下五脏庙。

而这黑蛮,依旧跟头死猪一般睡的昏天黑地。

直到酉时将尽,一阵有序的叩门声才将抱着一起昏睡的二人给唤醒。

这刘妈妈先是自己穿好衣衫,出门唤来小厮几句低语后,才回屋侍奉仲西侯洗漱。

刘妈妈帮仲西侯梳完头将头发盘起,用一个雕刻祥云的青玉冠束好。

刚好这时,有人叩门,推门而入的是先前那个刘妈妈唤来的小厮。

这小厮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是一套主色珠白绣有大蟒的锦织袍子,一条暗绛芙蓉锦带,长裤殷红,靴子暗黑底,踏流云。

仲西侯看去刘妈妈的眼神也是不由流露赞许,这女人,当真是细心入微。

可不等刘妈妈帮着仲西侯穿上衣裤,仲西侯一把扯下了那个青玉冠,一头乌发也是登时如瀑披散。

刘妈妈以为是自己束发手艺不佳,或是这位城主大人看不上这算不得价格不菲的玉冠,眼中几分惶恐。

而仲西侯则是手一探,勾住她的水蛇腰将她揽入怀中。

“大娘子怎的只顾着帮孤打扮,男儿上街,何须多这一分精致。倒是大娘子,若不描红抹绿,怕是群芳之中失了颜色。”

刘妈妈不由一愣,可再想,立马-眼中流露神光:“仲城主的意思是,贱妾,贱妾也能同仲城主一道······”

仲西侯将刘妈妈推开,一本正经:“什么仲城主,在这儿,老子,是西门大官人!”

刘妈妈差点兴奋到垂泪,“嗯”了声就朝着衣柜跑去。

在她跑开时候,仲西侯右手轻拍其臀,当真是浑圆弹性。

唉,可惜了,可惜了。

仲西侯瞥了眼那端着木盘的小厮,又指了指门口,那小厮也是不敢言语,端着木盘就出了门。

小厮倒也懂事,出了屋还不忘带上门。

而仲西侯,他自架子上取下了那套橙色长袍,长裤靴子,也是早晨他来时的那些。

就这般,这西地之主在一花楼老鸨的屋内,等着这位半脱离风尘的妇人在那精致妆容,耗了半个来时辰。

等仲西侯搂着刘妈妈出了屋,在外头等候的一个少年伙计不由一愣,有些怀疑,问:“这位大人,您这是要······”

仲西侯瞥了这伙计一眼,语中带有不屑:“怎的,老子带个娘们去赴宴,不可么?”

伙计被这微喝给吓得微微腿软,急忙解释:“没,没有的事。只是这位大人,香满楼里的姑娘个个十五六七,肤若凝脂,长得那叫一个······”

不等伙计把话说完,仲西侯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他腹部:“老子喜欢怎么个姑娘,还要你这么个瘪犊子说三道四么?再不带路,老子把你从这楼上给丢下去。”

看着黑蛮凶神恶煞的模样,那少年伙计也是不敢再有言语,立马领着二人下了楼去。

花楼里头的掌柜也好,老鸨也罢,哪会是花楼老板。

一家花楼,掌柜的只有一个,可老鸨,就不止一人了。

这刘妈妈虽说也是这雨烟阁的老鸨,却不是最有权势,甚至在几个老鸨里头,是最末那个。

刘妈妈手下的姑娘不过十来人,莫说她手下的姑娘没有自己的独立别院,就连这刘妈妈自己也是住在三楼的一间屋子里头。

往常另几位老鸨同几个花魁娘子提及自己的独立别院,语气里头,眼睛里头,都是高高在上。

可这回,当刘妈妈被仲西侯搂着,从三楼缓步而下的时候,看得一众老鸨同花魁娘子们,都是手扯丝绢,牙根痒痒。

二人出了雨烟阁,一辆奢华马车早早在外头候着。

上车,车轱辘才转动起来,不过三四十息的功夫,竟又停下。

仲西侯不由纳闷,这才几步路的功夫,竟还要坐马车?

这金陵城的公子少爷,可真会玩儿。

仲西侯推开车门,不等伙计端来木凳,直接跳下。

转身,更是将刘妈妈一把给抱了下来。

抬头看,这座花楼高有五楼,当真是雕栏玉砌、雕梁画栋、雕墙峻宇

总之,这栋建筑,单外观就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门口迎客的丫头见到这奢华马车上下来了人,迈着碎步就迎了过来,可看到这客人又从车上抱下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不由眼中流露了几分不悦。

纵然不悦,这迎客丫头还是殷勤万分:“客人可是西边来的仲城主?”

仲西侯看了看这迎客丫头,十四五的年纪,姿容不错,就是身子还幼,令人提不起兴趣。

见仲西侯点头,这迎客丫头就领着二人朝香满楼走去。

等二人到了门口,仲西侯不由皱起了眉头。

在那大门前的三级台阶下方,突然跑出两个壮汉,这两个壮汉的手里,还端了一个火盆。

二人将那火盆往台阶下方一摆,正好挡住了仲西侯二人的去路。

看到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火盆,刘妈妈不由纳闷,渐而恼怒。

而仲西侯,则是嘴角微微扬起,那笑,当真邪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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