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五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身着红衣,面覆鬼甲的少年。这少年开始挑战天下高手,更是喜欢去追捕一些修为不浅,却传闻十恶不赦的通缉犯。
这个少年不是赏金猎人,却又杀了不少通缉重犯。
两年时间,这个疯狂的少年收拢了二十四人,并取名天鸾众。
再后,这个少年名声大显,人们才知道他是暮寒楼的人。而当少年再度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时候,他身骑火凤,眼神孤傲。
萦如歌是暮寒楼的驭鬼尊者,而天鸾众却与暮寒楼无关。
天鸾众是个杀手组织,仅听令于萦如歌的杀手组织。
听得萦如歌说把他们召来金陵城是为了杀人,四人没有反应,唯有那个金龙面甲的亢金龙,眼神也好,声音也好,都颇为兴奋。
“尊者,你说,杀谁?”
“你们虽说不是暮寒楼的人,但有些事情,本座还是需要你们帮忙去做。”
萦如歌这般客气,为众人沏茶的张月鹿不由出声:“我们的命都是尊者的,尊者说,我们做。”
萦如歌不会去怀疑这句话的真假,他点了点头,继续道:“二十三楼楼主,一百零四阁的阁主,死在了金陵城。与他们同样死在街头的,还有临城的细子。金陵里头的大人物认为是我暮寒楼杀了这些人,但他们所不知道的,这些尸体是摆放在我暮寒楼的商行门口。”
这会儿开口的,是那个衣着华丽的箕水豹:“尊者的意思,是有人做局,在挑拨金陵城对暮寒楼猜忌,起敌意?”
萦如歌点了点头:“箕水豹、张月鹿,你二人,可行?”
箕水豹同张月鹿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那个亢金龙当真是个急性子,见同伴有了活干,忙问自己的任务:“尊者,那我呢,我杀谁?”
看着大个儿这模样,萦如歌也是不由心里头叹了口气:“这几日你在城里随意溜达就好,金陵城的秦淮河很有名,你莫要惹事就行。”
亢金龙立马摆手,表示不干:“尊者,每个地方的婆娘都各有特色。婆娘的事后边再说,我要杀的是谁?”
萦如歌不由觉得有些头疼,摁着太阳穴:“亢金龙,过几日,金陵王的小孙子会回金陵。等他回来后,本座希望你暗中护着他。”
听得自己有了任务,这亢金龙本以为是要自己等金陵王的小孙子回来后暗杀了对方。可听完了整句话,不由如泄气的皮球,焉了一般。
“尊者,我老龙哪里能做人保镖,我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啊。”
亢金龙还要继续说,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是那个苍狼面甲的中年道人:“亢金龙,尊者这般吩咐,自有他的想法。”
“奎木狼,你们可以去杀人,我却得去保护一个娃娃,这我不干。”
萦如歌不知道如何调节这亢金龙的情绪,却又不想用强硬手段,颇为郁闷。
那个魅惑苍生的心月狐察言观色之能不差,看出了萦如歌此刻苦恼,她娇媚一笑,随后开口:“亢金龙,你可知道金陵王的孙儿,一年之中会遇到多少次暗杀?”
亢金龙自然不知道,直接问多少人,那又如何。
心月狐又是一笑,笑声酥骨:“箕水豹同张月鹿能杀几人不知道,而你,怕是一两天,就能杀好些个人。那些,想去暗杀金陵王小孙儿的人。”
听得心月狐这话,亢金龙面甲未遮住的眼睛,不由射出神光,嘴角怕都快咧到耳根子。
萦如歌看向心月狐,满脸感激:“月狐,这回要委屈你了。”
无须萦如歌再说什么,点了点头:“是香满楼对吗?”
萦如歌点了点头,最后才看向那个苍狼面甲的中年道人:“奎木狼,你可试着去会一会仲西侯。本座想知道,他究竟什么修为。”
听得仲西侯,亢金龙眼中光芒更甚,可他话还没出口,却被一旁的箕水豹一句嘲讽:“亢金龙,你就甭凑热闹了。尊者既然要奎木狼去试探这位西地之主,显然你这炼神境的修为,不够人家打的。”
被箕水豹这么嘲讽,亢金龙不由怒火上涌。可不等他动手,箕水豹已经起身离开桌子,他箭步冲向窗户,随后一跃而出。
看着箕水豹逃离了这儿,亢金龙心里怒火更甚,也是跟着跳出了窗去。
那之后,张月鹿起身,冲几人行了一礼,她倒没有跳窗离去,而是卸下面甲,将外袍反穿,走楼梯离去。
而心月狐,也不过是冲二人微微一笑,也是顺着楼梯离去。
雅间只剩下萦如歌同奎木狼,奎木狼接替了张月鹿的活,开始沏茶。他手上动作不停,又是问萦如歌:“如歌,墨家公子也会来金陵吧?”
萦如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当真想好了?”
这一回,萦如歌却是摇头,他哀叹一声,随后解释:“我去过不夜城,也见过仲西侯了。我把阎罗殿作为报酬给他,这黑蛮子却是拒绝了我。”
奎木狼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里头,明显有那还好如此的意思。
“纵然剑意被封,也可试试。若是我连墨茗都不敢去战,那往后墨家之主,我又该如何面对?”
奎木狼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没有剑意的剑?与没有枪头的枪,并无多大区别?”
听到这,萦如歌却是呵呵笑了笑:“没有枪头,也能捅死人?是吧,知途?”
被萦如歌这么反问,奎木狼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那之后,二人只是喝茶,没再谈话。而二楼的仲西侯同花少红又是耳朵贴天花板好一会儿,见真的没了声音,这才缓缓下落。
仲西侯怒眉牙根痒痒,恨恨道:“这小师弟,居然骂孤黑蛮子,活该被师尊封了剑。”
花少红火上浇油:“侯爷,要不我去胭脂店帮你买些粉来,抹在脸上,就和金陵城的俏公子们一般,白嫩白嫩的。”
“滚滚滚,那种比娘们儿还白的脸,何来男儿阳刚霸气!”
吵闹归吵闹,花少红最终没有上楼去找萦如歌,而仲西侯,却是不由有些大了脑袋。这会儿,他心里头期盼着小梁能早点到金陵城。
那几个死在街头的人里头,原来有临城的人,有他西地的人,竟也有暮寒楼的人。果然,人有多面,还真没法确定部分人真正效忠何人。
仲西侯突然有些期待,期待临城还有暮寒楼的人,何时会查到自己头上?
查到了,就查到了。查不到,不过少了点乐趣罢了。
仲西侯催促花少红起身,准备离开茶楼。
花少红问去哪儿,仲西侯说去买间内城的宅子,好让花少红不会流落街头。
花少红又好奇仲西侯这几日是住在哪里,仲西侯呵呵笑了笑,简单讲了讲他这几日夜宿老鸨,花楼扬名的事情。
那之后,街上行人与这二人擦肩而过,就会听到紫袍病痨少年一直说着我可以,而那橙袍黑皮一直说着你还小,不行。
至于二人说的是什么事,路人就不知了。
花少红对物质并不在意,自小如此。否则他也不会放下花家的安逸生活,偷了花王宝弓就跑出了家。
可当他看到仲西侯价也不谈,直接花了六千两银子问牙行买下一座七进宅子的时候,也是不由低声调侃“有钱真好”。
又是花了百来两银子,当天晚上,牙行伙计就送来新的房契。花少红看到房契上写的名字是“李北歌”,他好奇问李北歌是谁,可仲西侯却是没有回答。
夜静,仲西侯一手拽着房契,一手握着酒壶,就这么躺在屋顶,晒着月亮。
七进豪宅,若农地按六两银子一亩来算价格,那这会儿这座宅子,可当千亩良田。
花少红倒是喜好折腾,在里院里头用一把小刀削木板。而在一旁,摆放了一个又一个已经做好的靶子。
“侯爷,你把我叫来金陵城,究竟是准备做什么?”
仲西侯低头看了看在那忙活的花少红,他将房契塞进怀里,左手一招,刹那风起。
风起,花少红身子缓缓飘空,手里的木板同小刀也都掉落在地。
“侯爷,你要我上来,说一声,我自个儿跳上来不成么?别每回把我当个小鸡仔一样拎来拎去的。”
仲西侯嘿嘿笑了笑,把手里的酒壶递给了对方。
花少红接过酒壶,眼中放光。仰头灌酒,咕咚咕咚的。才喝了两三口,却是喷出了一大半,不由吐着舌头,手作扇子在那扇风。
这狼狈模样,惹得仲西侯哈哈笑出了声。
“等你十八了,孤带你去喝花酒。”
听到这,花少红放下酒壶,眼里头满是不满:“侯爷,我可听说了,你十五岁那年早就扑在美人堆里。咋的,我今年十五你就不能带我去喝花酒?还有人十五都娶媳妇了。”
看他这小大人模样,仲西侯笑骂一句,就直接赏了他一个板栗,疼得花少红嗷嗷叫。
“让你瞎胡说,孤十二岁执掌不夜城,十八岁才拥有了第一个女人。谁人以讹传讹,让孤晓得了,非拔了他的舌头不可。”
玩笑归玩笑,花少红再一次一本正经,问仲西侯:“那侯爷,我们来金陵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孤与你说过,来杀人,来金陵城把水搅浑。把你叫来,自然是因为你姓花。若是你不准备回花家了,留在金陵城倒也不错。孤给你一些产业,往后你就安安心心做个员外郎,等十八岁了,妻妾成群也好,流连秦淮河也好,都随你。但万万,不要碰骰子骨牌这类害人玩意儿就行。”
看仲西侯不似玩笑,花少红眉头微微皱起,问:“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所谓的帝位正统?”
仲西侯笑盈盈看着这个病痨鬼模样的孩子,不由伸手掐了他鼻子一下,再度疼得花少红嗷嗷叫。
仲西侯太满意花少红这个孩子了,资质不俗,心志不差,脑子,也挺好使。
“红红,怕死吗?”
花少红正揉捏着自己的鼻子,听得仲西侯这没来由的一句话,想也没想,摇了摇头。可换回的,又是仲西侯一个板栗。
这会儿好了,脑袋疼,鼻子疼。
“红红,人活在世,一定要学会怕死。”
花少红将疼痛暂且放一边,语气里头微带讥讽:“我又不是花家那群老不死,听说二十多年前,他们就是贪生怕死,没敢出面。”
仲西侯又是哈哈笑了笑,却是替花少红口中的老不死们强行解释:“因为他们,还有你,都是姓花。若是花家的人对这天下有兴趣,这天下,可不一定会姓龙。”
花少红这会儿似忘了疼痛,一脸坏笑,看着仲西侯:“所以,侯爷你东行的目的,是为了让天下改姓?既然不姓龙,那是准备姓仲?诶哟······”
话才说完,换回的,又是仲西侯不留情的一个板栗。
仲西侯继续躺着,看天,他啧啧了几声,不由感慨:“这般星月璀璨的夜,也适合杀人。可惜啊可惜,也不知那个用一手长短剑的杂碎,躲在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