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仲西侯终究是放了朱谏琅一马,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朱谏琅的身份。说是顾忌,更不如说是卖与朱家一个薄面。

仲西侯是这般想的,可朱谏琅又如何会这般认为。

。不过小半日的功夫,百余名江湖好手就找上了仲西侯。将仲西侯所在的勾栏,围得水泄不通,让里头的人,都吓得形若雕塑,不敢妄动。

而仲西侯见乐师停了乐,歌姬舞姬停了动作,却也没回头朝外边看。他取出俩银锭,直接抛到了台上。

“接着奏乐,接着舞。”

这么两锭大元宝,加起来就一百两了,看了令人如何不心动。可台上的歌姬舞姬依旧僵立,有的甚至蹲在地上,畏缩在了一块。

仲西侯有些无奈,而那肥头大耳的朱谏琅,也已经领着人,浩浩荡荡进了这间勾栏。

“死黑炭,抢老子银子跑来听曲,看这次老子我······”

不等这朱姓纨绔话说完,仲西侯早从椅子上起来。身子跃起,同痞子斗殴一般,凌空一个飞膝。不偏不倚,膝盖正好顶在了朱谏琅的鼻子上。

朱谏琅虽说也练过几年功夫,可生来富贵,又如何能受得了练武的苦。不到一品,也就巡城一两年的兵卒水准。

而仲西侯,万夫榜名列前茅的武夫,这一膝盖,登时把朱谏琅给顶飞二十几米。

最后,朱谏琅还是撞在了红漆大柱上,这才停下了继续往后飞。

只是这么一顶,朱谏琅脸朝地倒下的时候,已然昏厥,神识不清。

看到东家这般模样,那群江湖莽人先是一愣,随后“噌噌”,兵刃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

伴随着喊杀声,一群人更是不顾场合,直接朝着仲西侯围杀而去。

被誉为天下第一智者的知无不言曾给过一个问题,五百士卒与五百绿林,哪边能赢?

开始的时候,看戏的和解谜的都以为绿林会赢,这惹怒了洛城一位中郎。他请来了五百绿林,又随意挑了五百士卒,让两伙人以木刀木枪演示一番。

结果,却是令人不由怀疑自个儿是否长了个猪脑子。

那整日英雄长,好汉短的五百绿林,被虐的体无完肤。而五百士卒那边,不过折损了一成。

折损的这五十人,也只是因为还未布好阵,才让凭借气势冲上来的绿林得了手。

也是这洛城中郎这一次的模拟,让人以为绿林无用,拥兵者才是王道。

话不假,可这些却是忘了,一个中郎能请来的武夫,二品境界的,又能有多少?

而江湖上,又存在多少高品阶武夫,一人战千军的传说?

仲西侯不敢说可一人力敌千军,那是因为他不曾试过。可面对这百来号他眼里的臭鱼烂虾,实在是无趣。

不出半刻钟的功夫,仲西侯从邻桌拿了把完整的椅子,掸了掸身上尘灰,没事人一般坐下。

“事已了,戏该继续了。”

见得方才这异域黑皮的凶悍,舞台两侧的乐师最先反应了过来。乐声响起了好一阵,台上的歌姬舞姬,这才回了神,继续表演。

勾栏的掌柜没敢问朱谏琅索要桌椅板凳的银子,更不提问这杀神般的异域黑皮了。

至于仲西侯丢上台的二百两,有多少能落进那些个歌姬舞姬的香包里头,仲西侯自然不会去关心。

既然打了朱谏琅,仲西侯也就打算再等着人主动上门来寻他。什么地方等人最为惬意,那自然就是花楼。

于是,日落月出,这黑皮就出现在了香满楼。

为何没去雨烟阁,原因自也简单。不是说雨烟阁的姑娘不如香满楼,单纯是因为雨烟阁用烛火油灯照明,而香满楼,用的是不好计数的夜明珠。

靠在仲西侯怀里给他喂食水果点心的,是那个唤作春熙的花魁。

春熙娇媚轻笑,问仲西侯:“大官人,今日可有诗词,可有曲子?”

仲西侯低头看了眼怀中美人,心中不由感慨。

他明明姓仲,不姓许啊,怎的,来花楼喝个酒,这些风尘娘们子惦记的不是他兜里的银子,反倒更在意诗词小曲。

仲西侯轻抚美人,盈盈一笑:“诗词也好,曲子也好,全由刹那灵感。这会儿孤有些疲乏,作不得。”

这春熙是头一遭注意到仲西侯的自称,也没多想,只是一味撒娇:“大官人,那句‘谁能截得月女手’已然在金陵城传开了,奴家也想得大官人一诗半词的。只要大官人圆了奴家这心愿,晚些时候,大官人要奴家做什么,奴家就做什么。”

春熙声音勾魂,神态妩媚。纵然是仲西侯见了,也是不由咽了口口水。

这黑皮的手,也不老实了起来,就这么不顾旁人目光,顺着春熙有些敞开的领口,伸了进去。

而春熙,尽管笑骂,却是半推半就,更是微微调整身子,好让仲西侯把准了方位。

揉捏了好一会儿,仲西侯突然将手伸出,重重拍在了自己大腿上:“有了。”

看到仲西侯这反应,春熙不由媚眼放光,更是从仲西侯身上起来,冲着周遭喊道:“都停下,都停下,大官人要作诗写词了。”

那些个不曾见过仲西侯的,都是不以为然,还以为这春熙花魁今天是吃坏了脑子。可那些知道《夜泊秦淮》、《不爱江山》等诗与曲的,立马放下酒杯,推开怀中美人,俨然是回到了学堂,一副正人君子的读书人模样。

环顾,众人目光有期盼,有看热闹的,更有等着他仲西侯出糗的,仲西侯也是无奈。

他站起身,又抡起了酒壶,对着壶口就是嘬了一口。

“日日青楼醉梦中,不知楼外已春浓。杏花未遇疏疏雨,杨柳初摇短短风。扶画鷁,跃花骢,涌金门外小桥东。行行又入笙歌里,人在珠帘第几重。”

仲西侯没有停顿,一股脑将这首前世历史中,南宋张孝祥的《鹧鸪天-春-情》给背诵了下来。

至于其中意思,也不必理会。毕竟还是那么个情况,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理解。

若有人问起,他也只需面含浅笑,一句“不可说”,便好打发了。

仲西侯又坐下,开始喝酒。心中更是感慨万千,看来,肚子里头没点墨水,当真不好穿越。

万幸自己穿越的世界,与前世生活的国家极度相似。可若是一个不好,自己穿越的世界成了前世口中的外国,那可就悲了个催。

毕竟自己高考那会儿,一百五十的英语试卷,拿了个吉利数字,五十五点五分。莫说如今拿来炫耀了,重新学门语言都足够折磨人。

就在仲西侯一首诗后又过了好些时间,门口方向再度小小喧闹了一番。

仲西侯轻拍了怀中美人香肩:“今日,你就陪孤到此作罢。”

春熙花魁不由纳闷,脸上流露不舍,声娇柔可怜:“大官人,莫不是奴家没有服侍好······”

仲西侯轻抚美人脸蛋,摇了摇头:“春熙姑娘是个好人,是故,好人该长命,不该被牵扯进琐碎杂事里头。”

春熙还要说什么,她身侧那个专门侯在一旁的老鸨可比这些花魁娘子要人精。她上前轻拉春熙,嘴里更是各种安抚,就把这花魁娘子带离了仲西侯身边。

春熙同老鸨才走,身着绣有九蟒白锦华服,手握折扇,面色苍白的朱谏男领着一人就到了仲西侯这儿。

跟在他身后的,是那个高大若石雕的忻都黑奴小雷。

朱谏男自来熟一般,直接坐到了仲西侯身侧。更是从茶几上拨正一个银杯,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举着酒杯的手才提起,一只手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腕。

“既然殿下身体有恙,不好饮酒,就不要故作风流了。”

朱谏男尴尬一笑,也是放下了酒杯。

二人就这么看着台上舞姬翩翩,听着歌姬的优美婉转,寂静不语。

等小厮端来了一些零嘴吃食同一壶果子水,朱谏男将那个银杯中的酒直接洒在了地上,提壶装了果子水的酒壶,给自己满了一杯。

一杯入喉,朱谏男又是好一阵咳嗽,看得仲西侯不由摇头。

“为何不把银杯擦拭干净?”

朱谏男急忙摆了摆手,忍住咳嗽的欲望:“本以为,沾一点,混在一块,没什么大碍。果然,还是这身子不争气。”

仲西侯看那个小雷没有反应,也就只好由他代劳,又拨正了一个银杯,给朱谏男倒了杯果子水。

朱谏男接过酒杯,微微小抿一口:“仲城主,有的时候你是小看了长耆的心眼。风尘女子罢了,我又怎会与之计较。”

仲西侯点了点头,也不故弄玄虚,直接来了句:“可惜啊可惜,孤今晚要夜宿雨烟阁,可不好让小娘子失望。”

朱谏男哈哈大笑,调侃道:“听闻仲城主由仲南燕大侠一人带大,莫不是,因此仲城主对尤有风韵的娘子,最是喜好。”

仲西侯看着朱谏男那依旧挂有浅笑的脸,一脸无所谓道:“不知殿下可知道,少女,少妇,这二者之间的滋味差异?”

言语交锋,终究是以朱谏男的沉默,算是告一段落。

又是看了会儿舞,听了会儿曲,朱谏男的果子水也喝了半壶。

又是斟了一杯果子水后,朱谏男再度开口:“我朱家子弟众多,谏琅的事,仲城主也不必这么做。”

仲西侯点了点头:“孤晓得,那等打又打不过别人,骂人只知道骂娘的货色,不过投胎时候本事了得,除此之外,一无是处。孤,自不会与之计较。”

朱谏男并不恼怒,他颇感兴趣看着仲西侯:“很多时候,我也好奇。仲城主这般的人物,为何会被塑造成目不识丁,贪图女色的浪荡子。”

仲西侯呵呵笑了笑:“既然你们中土人希望看到一个,只有武力,却没脑子的仲西侯。那,孤继位的这八年来,可是个上的了台的戏子?”

朱谏男沉默不语,就在周遭欢呼声想起时,二人才反应过来,一曲毕,一舞歇。

朱谏男苦笑一声,索性提起酒壶,将里头的果子水往嘴里灌。等口腔容纳不下果子水后,他试着往下咽,可口腔里的果子水太多了,没法悉数咽下。

又是一阵咳嗽声,甚至整张苍白的脸,也以为咳嗽而变得通红。

小雷依旧站在朱谏男身后的位置,没有反应。仲西侯看了小雷一眼,随后才探出手拍在了朱谏男的后背。

朱谏男只觉一股暖意自后背投入胸腔,接着分成两股,一股流向腹中,一股流向咽喉。

几息功夫,终于平静,舒畅。

朱谏男道了声谢,又问:“那仲城主为何,来了金陵城却要展露原本风姿?”

仲西侯躺坐回了椅子上,看着新上台的舞姬。

那是个肤白若凝脂,一头红发颇为诱人的异域美姬。伴随着乐声响起,这异域美姬翩然起舞。

“因为啊,怕老狐狸以为西地都是蛮子,凭借文明人的智慧,可以任意拿捏。”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