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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小梁疑惑,仲西侯将秦淮河上河舫里头冒出个大恶绿林的事情说了一遍。小梁听后,就有些犯嘀咕了。

“依照侯爷的意思,这些人,并不知道易水寒剑客的身份。他们只是单纯的杀戮?”

仲西侯不敢确定,也就不好给予肯定答案:“既然你说了,那些人拥有碎玉,看上去都如同巧合,那这些人就不会知道太多隐秘。再者,红红将碎玉镶嵌在了箭镞上,一箭射杀了那贼。而红红,并没有对那两个青衣剑客出手。”

“世间的巧合,皆非巧合。”

仲西侯认同小梁这句话,但,他想不通小梁之前那句,草莽们见到易水寒的剑客就起杀戮之心。

仲西侯从袖子兜里掏出了一块碎玉,他没打算同杜同那般咽下去,只是握在手中,猛一用力。

碎玉有一小半破了手心的皮,陷入了肉里头。

就在碎玉接触到自己血肉的刹那,仲西侯只觉全身血液翻涌,鼻子里头更似能闻到血腥味。再后,小梁就看到仲西侯的眼睛原本只是因为疲惫有几条红血丝,而在碎玉陷入皮肉后,两只眼睛渐渐变得血红。

“滚开!”

仲西侯一声大喝,粗俗的话语让小梁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小梁的迟疑,险些让他脑袋开花。

双眼赤红的仲西侯直接抡起了桌上的茶壶,猛的朝着小梁的脑袋就砸了过去。好在野兽般的本能反应,小梁身子一侧,茶壶砸在了门框上,落地,碎裂。

小梁的功夫不错,可论功夫,他还是不敢与仲西侯硬碰硬。面对看似失神的仲西侯,小梁只得解下腰间的两个狼爪,蓄势以待。

而仲西侯见一击不成,立马拳头带风朝着小梁挥了过去。小梁不好同仲西侯真的打斗在一块儿,只好左躲右闪,避免被伤到。

就在这时,叩门声响起,一个清脆声音在屋外问:“东家,可是打翻了茶壶,奴家进来给东家收拾。”

见无人应答,那个声音又问了几句。最后,门被推开了。

当小梁看到一个十五六的少女手握扫走簸箕,立马出声:“快走!”

那少女看到不曾见到过的小梁,还有那个散发着凶恶气息的仲西侯,哪还走的动路。少女被吓得,登时腿软,靠着门框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门推开,小梁闪避到一旁,仲西侯的视线,正正好好集中在了这个少女身上。

小梁自觉不妙,也不顾是否会被仲西侯伤到,直接身子一跃,挡在了少女跟前。

而仲西侯的拳头,也是伴随着破风声,挥了过来。

小梁不敢躲闪,只得双臂交叉,妄图用爪套上的护腕铁片挡下仲西侯这一拳。

当仲西侯的拳头结结实实打在小梁手腕上的时候,小梁身子不稳,直接朝后倒飞,落在了屋外的院子里。

而仲西侯,则一步一步迈了过来。就在仲西侯快要靠近那个少女,小梁手一拍地,身子腾起,直接冲着仲西侯就迎了上去

。可他离仲西侯有六七米的距离,那个少女,离仲西侯不过半米。

就在小梁觉得来不及的时候,仲西侯却是直接忽略了这个少女,脚下催力,冲着小梁弹射了过来。

二人在半空,小梁挥动了狼爪,仲西侯的手,则按上的舞雩剑的剑柄。

可也正是因为仲西侯的手握上了舞雩剑,他动作停滞,不再靠前。而小梁一时没法收住力道,只得爪子偏向一侧。

最终,仲西侯的右脸颧骨位置,多了三道血痕。

“小梁,你造反呢?”

听到破骂声,小梁不由舒心,吁了口气。

在别的仆人赶来后,仲西侯让他们将少女带离,他同小梁,再度回到了屋内。

回到屋内,二人看着桌上那块带着仲西侯鲜血的碎玉,不由纳闷了起来。

“侯爷,你方才怎的狂性大发?”

仲西侯摇了摇头:“孤也不晓得这是为何,只觉得力量上涌,不打一架没法冷静下来。”

“那,你对那个丫头,又为何没有杀心?”

“一只水煮,没加调料的鸡,同一只抹了蜜又烤得皮酥肉嫩的鸭,你选哪一只?”

这个比喻,让小梁一时语塞,却也明白仲西侯的意思。

“所以,侯爷的意思,那些个绿林草莽并不是针对易水寒,只是恰恰因为遇到了易水寒的人,也就对无辜旅客没了兴趣。”

仲西侯点头又摇头,他补充了自己的猜测:“路有八方,你只从一方经过,自然不可能看到所有。孤猜测,那些个易水寒的剑客,就是金陵王派出去,拦截那些身怀碎玉的绿林草莽。无奈,易水寒的剑客纵然厉害,修为也定然有高有低。绿林草莽再是平平,里头也会出现几个高手。于是,就出现了你说的那一幕。”

“侯爷的神志,如何唤回?”

“天热的时候喝了口冰可乐,清醒了些。”

“冰,啥?”

仲西侯用那只破了皮肉的手轻拍脑门,改了口:“玉入体,看你就跟看个如花似玉小娘子。握上了剑,是有人告诉你,你是个半年不洗澡的糙汉子。”

对于仲西侯的比喻,小梁实在是无可奈何。可意思,他还是勉强明白了。

仲西侯是个剑客,在他握剑的刹那,本能唤醒了本性。

“侯爷的修为?”

“够用了。”

仲西侯不愿意说,小梁也就不打算多问。他拿起那片碎玉,看着自己的掌心,犹豫几息,最终还是没拿自己做实验。

既然仲西侯说自己的修为够用了,那看来,这玉能影响到的人,修为高低,并没区别。

随后,仲西侯将这几日的事说与小梁听。这番邦狼王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打算休息,直接推门离开。

小梁出门,仲西侯听到了花少红与之打招呼的声音。再后,才关上的门又被人推开。

花少红一脸气愤:“侯爷,你是不是对兰儿图谋不轨?”

“兰儿?”

经花少红说明,仲西侯才知道,门房的是老李,那三个大娘姓沈、林、张。厨房的二人是一对兄弟,一个王大胖,一个王小胖。那个管事的婶婶姓瞿,管账的书生刘秀才是她亲戚。

而那四个被牙行伙计买来,说是能做通房丫头的奴籍少女,兰儿、馨儿、静儿、晴儿。

那个以为仲西侯打碎茶壶,要进来给他清扫的丫头,就是兰儿。

仲西侯也不瞒着花少红,当即就把关于陆吾碎玉的实验告诉了他。可花少红,却依旧是一脸怀疑,好似只有仲西侯承认他兽性难改,准备对一十五六的小丫头行不轨之事,这才是真实。

仲西侯也懒得跟花少红再多啰嗦,按往日经验,同红红啰嗦越多,最后自己越容易落得一个气血不稳的下场。

“孤今晚要去王府赴宴,想来是那小王爷也回来了。红红,可有兴趣一道过去?”

“不去。等等,侯爷你刚才说谁回来了?”

“金陵城小王爷,朱一诺。他前些天游历到了不夜城,最后是他表兄,墨家少主墨茗把他从西地接回。”

花少红摩挲着开始长胡子的下巴,喃喃:“如此说来,墨家少主,应当也会出席这宴会。”

仲西侯点了点头,也好奇了起来:“怎的,红红对墨家少主有兴趣?”

花少红方才是不自觉低语,发现仲西侯听到了,不由面色尴尬,随意解释了一句:“莫语剑天下闻名,自然也是好奇,墨家未来之主,怎么个风采。”

仲西侯也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孤也可以看看,朱家、墨家,还有你花家,这辈年轻人,可有不是草包的主。”

“仲西侯,你骂谁呢!”

“小子,三年没练你,皮痒了是么?敢这般直呼为兄名讳,找抽啊!”

“哼,谁怕谁啊。你不准用剑,不准用拳,敢不敢和小爷去院子里练练?”

看到花少红这高傲模样,仲西侯当真有点哭笑不得。可他的回应,也是简单,当即解下腰间宝剑放在了桌上。一边走,一边开始卷袖子。

花少红一看仲西侯是打算来真的,更是慌忙之中找了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借口,“我娘喊我回家吃饭了,侯爷,回头见”。

说罢,花少红逃也似的就溜走了。

而仲西侯,则不由轻笑。终究是个孩子,找借口,不经过大脑,总会无意识牵扯到自己母亲。

红红这孩子的身世,仲西侯令人打探过。虽说他是花姓宗家一脉出的,可因为天生缺陷,为族人放弃培养。

他的父亲,是花家当代三杰之一,可他的母亲,听闻红红牙牙学语的时候,已经病故。

也不知,这么一个为族人放弃又早早没了娘亲的孩子,可感受到过几丝母爱。

想到这,仲西侯又是不由想到了自己,他坐在凳子上陷入沉思。仲西侯的娘亲为谁,他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

可,仲西侯想到了李北歌的妈。

也不知在李北歌身故后,那个妇人可有早早从悲伤中走出来?

夏天太热,菜场里只是“吱嘎”“吱嘎”响的风扇。而冬天太冷,给鱼剥皮给虾剥壳,会使得妇人的手冻出不少冻疮。

终究是自己没能大富大贵,让自己的母亲依旧得早上四点左右起床,理好了货,就去菜场卖鱼。

仲西侯又想到了李北歌每每回家吃饭,他妈妈都会唠叨,说某某人家的孩子生了个胖小子,某某人家的孙女多像个洋娃娃一类。

可换个思路,好在自己没有成婚生子,不然,又祸害了另一个家庭。

仲西侯正想着,一双纤长又温暖的手从背后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女人的声音轻,又温柔:“又想家了?”

仲西侯的手按在了女人白玉青葱般的手上,无奈一声苦笑:“人么,心里头总会放点东西。西地之主的身份,只能在心里放着不夜城。可,唉,不说也罢······”

一头乌发遮住面容的橙袍女子也是刻意发出了银铃般笑声,她突然兴趣使然:“小猴子,唱首歌吧,我想听。”

仲西侯又是轻轻拍了拍女人的手,点了点头。

“日出又日落,深处再深处,一张小方桌,有一荤一素。一个身影从容地忙忙碌碌,一双手让这时光有了温度。太年轻的人,他总是不满足,固执地不愿停下远行的脚步。望着高高的天走了长长的路,忘了回头看,她有没有哭。月儿明,风儿轻,可是你在敲打我的窗棂。听到这儿你就别担心,其实我过的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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