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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西侯的武道修为究竟有多高,无人知晓。只是有传闻,三品邃骨不入眼,四品炼神练胫骨,五品活血,乱衣袍。

若如此推断,仲西侯的修为当在也是五品,也该是门槛不浅的五品。

弱冠年纪,活血境界,当真是可叹世无双的资质。

这样的武夫,一巴掌下去,掉几颗牙当真算得上手下留情。莫说一巴掌下去,人成痴儿实属平常,即便丢了性命,也不稀奇。

这老阉人虽已经算不得男人,可挨了一巴掌,竟那份男儿傲骨不灭,硬是扛着疼痛,又是喝骂仲西侯大胆。

仲西侯“哟呵”一声,立马骑在老阉人身上,接连又是四五个巴掌招呼了上去。

看着已经昏厥的老阉人,仲西侯这才起身,拍了拍手。他回头招呼了花少红一句,嘴里头,自是地痞无赖一般的荤话,招呼花少红去秦淮河乐呵。

花少红对王权富贵全无兴趣,可少年郎,年纪到了,就会对女人的双腿产生兴趣。花少红这会儿气血翻涌,原本病惨惨的脸,竟也一下红润了几分。

二人又是没走两步,再度被人喊住。

“仲城主,留步,仲城主留步······”

声音颇为焦急,二人回头,就看到一个着华丽锦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捧着肚子,尽可能冲二人快步跑来。

二人所处位置离王城大门不过十五六米,这中年人跑了这些个距离,就开始胸口起伏,不断喘气。

这人看了眼没了人样的老阉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立马恭敬行礼:“仲城主,这些个奴才不曾见过城主。世子殿下令下官在门口候着,方才闹肚子,跑茅厕去了。这事情,实属误会,误会啊······”

仲西侯早没了先前的痞子气,这会儿,一脸孤傲,似生人勿近。

“哦,茅厕么?那这位大人这肚子闹的,可当真是厉害。”

中年男人不由面色尴尬,他自然知道眼前这黑蛮在大门外侯了多久。可尴尬又如何,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赔笑脸:“仲城主,宴会一会儿就开始了,咱们甭理会这些没眼力劲的奴才,世子殿下专门······”

“孤生而浪荡,吃不惯朱门酒肉。不过金陵的确是个好地方,十里秦淮,倒也适合孤,风流潇洒。”

仲西侯一句话连骂了金陵城两次,这中年男人又如何听不出。

“仲城主,这当真是个误会,误会啊······”

就在中年男人在那焦急赔罪时候,仲西侯眼睑一动,身子侧向一旁,又踹出一脚,把那中年男人踢向了一旁。

“簌”声响,一根黑刺刚好从仲西侯身侧几公分的位置飞过,直接扎入了那中年男人的肩膀。

而仲西侯在踹完那中年男人后又顺势一脚后跺,直接踏在了老阉人的胸口。那老阉人口涌鲜血,没几息的功夫,生机全断。

中年男人狠咬着牙,手捂肩膀,不敢哼声。可这一回,他恨的不是仲西侯,而是仲西侯脚下那个已经亡故的老阉人。反倒对仲西侯,竟心生了几分感激。

“诶哟,老太监的血把孤靴子弄脏了,不好走路。”

仲西侯话才出口,中年男人立马-眼睛发光,朝着守大门的甲士大声喝:“你们几个,还不过来,没点眼力劲的······”

中年男人话还未尽,有一身披铠甲的虬髯中年大汉骑着一匹棕色骏马,从侧门飞驰而出。

中年男人好在避闪及时,虽说跌倒在地,好在没让撞着。

当这身披铠甲的虬髯中年大汉与仲西侯擦肩时候,一脸带有不屑的怒相,一声冷哼之后,骑着骏马呼啸而过。

中年男人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嘴里嘟囔:“这黄统领今日是怎的,连夜宴都不参加了么?”

仲西侯轻声重复了“黄统领”三字后,也就暂放不作理会。

可随后,王城里头就出现了一个奇观。十来个甲士连成线趴在了地上,尾巴成头,头成尾,这条直线不断前进着。

而他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有个身着橙袍又赤着脚的黑皮拿这些个人当红毯,从他们身上踏过去。

这样子自然不雅,这条由甲士拼凑成的地毯不过延续了三十几米,就有几个仆人抱着一卷红毯跑了过来。

当红毯铺开,一路朝着宴客厅延伸,仲西侯这才从甲士身上下来,算是放过了这些人。

仲西侯的神情依旧,孤傲冰寒,只管朝前走。而花少红,当真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左看看,右瞅瞅,嘴里头不断哇,哇。

当仲西侯正要嘲笑花少红几句的时候,那个肩膀上还扎了根黑针的中年男人却是冲花少红客套了起来,说是这天下除了京州的王城,也就这座金陵王城最是正统与考究。

不过为了彰显天子权威,所以这金陵的王城,拆除了一部分,缩了面积。

可他哪里知道,花少红一句话,令他,令仲西侯,都是哑口无言。

“嗯,看上去还凑合,除了比我家大点,这些个墙啊,屋子啊,造得倒也不如我家。”

中年男人心里头暗讽花少红这叫花子般的病痨鬼吹牛不怕破了天,而仲西侯则是惊讶,他本以为花家在财力上,也只算个大富,没想到这个大,是真的大。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夜宴之地。那小楼,繁华远胜香满楼,从五十步外就能分辨出,里头照明用的,也都是夜明珠。那白灿灿的样子,当真和LED灯没多大区别。

中年男人在门槛外冲里头恭敬又大声道:“王爷,不夜城主仲西侯到。”

中年男人话说完,小楼里头的宦官们就开始一个接一个,高声将这句话一点一点传了过去。

等近了,能看到小楼里头有个屏风,遮住了里头的场景。这个屏风,上头的刻画让仲西侯颇感兴趣。

这围屏有十二扇,有这么多扇的屏风是少见的,这屏风上的画更是少得,那是一套《夜宴图》。

宾客至家中,夜宴宏开,纵情嬉游,神韵独出。

宾客至家中,守门人笑脸逢迎,主人接客请君屋中,佳肴好酒,美姬在旁。

厨房忙碌,大堂歌舞,夜宴歌声,客人举杯,客人堂中舞,主人独自赏乐。

主人送客依依惜别,大堂依旧。

仲西侯看着这屏风笑了,他笑这金陵老龙王,果真是只上了年纪的狐狸。这样的人的确做得出他摆给他人看的事,你同他一路,他酒色钱财以礼待之,若是挡他的路,你是在何时何地消失,恐这世上也没人知。

仲西侯没去理会太监的通报,直接领着花少红迈进了小楼。他更是不问他的座位在哪儿,直接朝着那主人位的方向走去。

今日夜宴主人老龙王一人独坐,坐北朝南。于他两侧,有坐东朝西,有坐西朝东,各三列,记二十四排。

用的是可容纳二人的矮桌,或该称之为炕几。坐的,自然也就是蒲团了。

仲西侯走到了老龙王身前,他是头一遭见到这临城之主,大邺唯一的异姓王。

仲西侯袖子一甩,又抚了抚袍子上的不平处,随后恭敬作揖:“不夜城,仲西侯,见过朱王爷。”

老龙王今日穿的,是一件黄色的蟒袍,若数一数,共有九蟒,每一条蟒,都绣的是栩栩如生,好似下一息就会从袍子里头飞出一般。

旁人粗看,只会觉得,龙袍也不过如此。可细心看后,才会令人赞叹这蟒袍的特别。

老龙王身上的蟒袍,那大蟒,是五爪。

论品阶,当真是天子之下,第一人。

老龙王抚着白须哈哈大笑:“仲城主来的好生晚,寻个空桌,早些坐下,一会儿,就该有舞看了。”

仲西侯点了点头,可他并没有去找空桌,直接看向了老龙王左边,那坐东朝西,第一列的座位。

坐在那的,是两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看样子身份不差。仲西侯直接走到了矮桌边,也不说话,就盯着二人。

这二人里头,留着络腮胡的那位中年不由怒眉瞪眼,而另一个胡子约摸一指长度的中年则是举起酒杯缓缓抿了一口。

仲西侯还是盯着二人,整个大厅不由刹那寂静。或是忍受不了这黑蛮那种如同俯视蝼蚁的眼神,那络腮胡的中年率先忍不住,破骂出声。

“你这黑蛮······”

可这人话未说尽,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是仲西侯出了一脚,用的是鞭腿,踢中了这络腮胡中年的大臂位置。

这络腮胡的中年看去少说也有个一百七八十斤,可仲西侯只是一脚,就将人从蒲团上踢飞了出去。这回好了,不单这络腮胡中年倒地后吐了几个鲜血,他身侧那个留着小胡的中年人或是身子骨不够结实,受了连累,被撞击后已经昏厥。

眼前的位置空下了,仲西侯走过去,直接坐下。

这些个行为过后,大厅里的赴宴之人,多半已经窃窃私语。其中多数,都是在口诛这西地蛮子当真不知礼数,粗鄙至极。

而仲西侯不以为然,甚而看了眼矮桌上那已经用过的酒杯同筷子,直接抓起来,朝着那两个悲催中年扔了过去。

有人看向了老龙王,老龙王的脸上不见息怒,他只是冲身边侍从吩咐:“给仲城主去拿副新的碗筷过来。”

没一会儿,一副新的陶瓷碗筷就被送了过来。当真是一个碗,一双筷子。

仲西侯将碗筷摆在了花少红身前,他又面含微笑,看向了老龙王的矮桌。

“老王爷的桌上,还有个空酒杯,一双多余的筷子······”

说罢,仲西侯右手朝前一探,五指成爪。一股强大吸力刹那而生,老龙王桌上的一个金杯同一双玉筷就直接脱离矮桌,朝着仲西侯飞去。

金碗玉筷离仲西侯还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竟停在了半空。

仲西侯眼睑微动,朝着对面看去。就见对边第一张矮桌,坐了临城世子朱谏男同一个一袭黑衣的中年人。

仲西侯看不清黑衣中年人的面容,好似有一道雾气挡在了他身前。纵然模糊,只看轮廓,也能判断这是个面容俊秀的中年美男。

仲西侯进门时候就注意过这黑衣中年人,他也好奇,为何这人坐的位置,更靠近老龙王一些。

“果然是西地来的黑蛮子······”

“一诺,不可妄语!”

开口叱责仲西侯的,是那个才从西地回来的朱家小王爷,朱一诺。朱一诺的头发同一根金色蟒形簪子束起,穿的也是一袭黄色蟒袍,他袍子上的莽纹,是五蟒,且爪子为四趾。

朱一诺才骂过仲西侯黑蛮子,仲西侯看到他,却是不由有些乐呵。

这小王爷看去与花少红一般年纪,五官与朱谏男七八分相似,却没朱谏男的容貌来的精致。或是经历了在外两年的磨砺,小小年纪,稚气的脸庞已经有了几分刚毅。同时,那皮肉也因为在外游历没了惬意日子好过,就有些粗糙。

让仲西侯乐呵的,是这小王爷的肤色,不是寻常金陵世家子那种娘们般的白嫩,而是如同山野农夫般的铜色。

被这么个小子说自己黑,仲西侯当真有些无奈。

出口喝止朱一诺的,是与他同桌,位置朝外的一个俊秀公子。

仲西侯见过不少俊秀美男子,也见过这位公子的画像。可见了真人,当真是觉得那些个画师,技艺太过拙劣。

这公子,仲西侯知道,是墨家少主,也就是老龙王的外孙,墨茗。

墨家少主的面容,当真可用男的见了放弃水路想走旱路,女的看了尿意不止来形容。

且不提那白嫩皮肤胜过常年花费千金用以保养的名门小姐,单那对淡雅有型的细致剑眉,仲西侯就不曾见过别的美男子有这么好看的眉毛。

一双桃花眸子明亮有光,加之温柔笑容,不论男女,与之对视,都是不免会多盯几眼。

他今日所穿也是一件黑袍,那顶金镶玉的竹纹冠让仲西侯有几分乐趣,可无奈自己喜欢披散头发,这等东西于他无用。

察觉仲西侯看向了自己,墨茗手作揖,声带歉意:“仲城主,是一诺无礼了,望仲城主勿怪。”

柔和声音入耳,仲西侯掌上力道不由一减,那个金杯同玉筷,登时被坐他对面的那个黑衣中年给弄回了老龙王的矮桌上。

仲西侯登不由眉头微皱,可当他看向那个黑衣中年时,这才注意到。

这面容俊秀又气息不显的中年美男,那模糊的容貌,轮廓竟与墨茗颇为相似。

一众赴宴者看到黑衣中年压制住了仲西侯,有城府浅的小辈没按捺住,竟不由拍手叫出了“好”字。好在身侧长辈及时制止,这才没再多说得罪人的话。

而仲西侯,盯着这黑衣中年,竟也拍起了手来:“的确好,晚辈仲西侯输给前辈,不委屈。”

这时,老龙王却是令侍从将那个金杯同一双玉筷端到了仲西侯的桌上。这一动作,不说赴宴者,单是黑衣中年同朱谏男,都是不免脸上有过刹那的惊讶。

老龙王哈哈大笑,端起了酒杯,乐呵开口:“仲城主能与老翁贤婿小小比试,已是人杰。大邺有如此能人做一城之主,当一饮。”

仲西侯也是见坡下驴,斟满了一杯酒,恭敬冲老龙王微微点头,又看向了对座的黑衣中年,也是微微一点头。而那声音,更是花少红从不曾见过的恭敬。

“老王爷,墨家家主,西侯,先干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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