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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小院,一伙人围坐石桌。花少红看着对座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郎,在那大快朵颐着羊肉汤面,不由眉头拧成了川字。

或是觉得几个人看着自己独自一人吃面,觉得尴尬,李云鸿将面前一份熟羊肉推到了石桌中心,憨厚嘿嘿笑:“你们也吃啊。”

最终,花少红再难忍耐,问仲西侯:“侯爷,这人是你路上捡的小乞儿?”

仲西侯未开口,李云鸿不干了,筷子拍在桌上:“小病痨,你骂谁乞丐呢?”

花少红也不示弱,手指灵活,把一根筷子耍出了花:“谁应话,说的就是谁!”

“你……”

“怎的?不服气啊?”

“哼,敢不敢和我打一架!”

这话出口,花少红也登时来了脾气,将那筷子用力一掷,射入了一旁的树干:“比就比,打得你喊爷爷!”

“谁认怂,谁就是孙子!”

两个少年郎就这么,三言两语将气氛顶到了不打一架双方都下不来台的地步。藏嫣面露担忧之色,仲西侯同小梁这两位看客倒是神情坦然,更甚者,好似还准备开口拱火。

李云鸿的一双刀剑就在身侧,拿兵器的速度自然胜过花少红不少。

花少红听得刀剑出鞘的声音,也是自觉大意了,赶紧运用身法,遁向了自己屋子。

李云鸿以为这病痨少年是怕了,要逃,握着刀剑就是追了过去。

可没追两步,就听得一声破风,一支羽箭迎面飞来。

李云鸿虽说惊讶对方竟用弓箭偷袭,也是没敢怠慢,身子一侧,避开了羽箭。

可李云鸿还是大意在了小觑花少红上头,虽说避开了羽箭,羽箭那破风威压,却是没有顾及。

他的侧脸如同被风刃割开了一道小口子,血刹那覆盖了小半张脸。

李云鸿停下脚步,用手背擦去了脸上鲜血,眼睛里头也是有几分难以置信。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这会儿已经站立屋顶上的花少红则哈哈大笑,一脸得意。

李云鸿心里头更是不悦,身子下伏,随后青蛙般弹跳而起,朝着屋顶的花少红就扑腾了过去。

论速度,花少红自然无畏,可李云鸿这气势,倒的确惊到了他。

错愕功夫,左手剑右手刀的李云鸿已经近了身前。李云鸿全无留手意思,右手窄刀一个横斩,迎面而来。

花少红身子后挪,手中花王宝弓前推,李云鸿的窄刀在花王宝弓上划过,点点火星溅出。

一刀失手,李云鸿左手剑也是顺势刺了过来。花少红手中宝弓一旋转,弓弦直接缠住了长剑。

寻常弓弦,纵然有韧劲,也难挡住品阶剑客手中宝剑的锋芒。可花少红手中这把花王宝弓的弓弦,却是牢牢锁住了李云鸿的剑,使得对方无法挣脱。

“什么玩意儿?”

李云鸿纳闷,手上动作倒是没停,右手窄刀再次劈落。这一刀,刀已落,残影依旧。

花少红避无可避,右手手指直接在弓弦上勾动了一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颤鸣。

一声颤鸣,退了刀势,散了残影,也使得李云鸿一瞬脑子发闷,令花少红脱困。

李云鸿用刀柄轻敲了敲右侧太阳穴,有些郁闷,开口问:“病痨,你把弓当琴弹是不是?”

花少红这会儿人已站立在另一处屋顶上,他坐在避雷兽上,呵呵笑着:“真以为人人都和你小乞儿一般,没的脑子么?你这会儿认输,只用喊一句爷爷。否则,嘿嘿,打得你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无能狂吠,休想着靠言语就能乱我分寸。”

“那你来打我啊,来打我啊……”

对于花少红这贱兮兮的模样,院里头看戏的小梁不由一句感慨:“红红当真是越来越像侯爷了。”

仲西侯就纳闷了,无缘无故,自己怎的也惹上了骚?

李云鸿刹那阴沉了脸,就见他站在屋顶上,身子下伏,双臂交叉胸前,一刀一剑朝后平行。

花少红纳闷这小乞儿要做什么,仲西侯同小梁看出了端倪。小梁要动身,却被仲西侯拦住。

“无妨,看看这李家三郎,多少能耐。”

说罢,就见李云鸿双臂猛然向两侧挥动。这期间,一刀一剑包裹了浓郁的淡青色炁,刀剑交叉的瞬间,两道炁相交,形成了一个叉形。

看到刀剑裹上了炁,小梁不由咋舌:“十五六的年纪,竟是五品活血。”

仲西侯却是嘿嘿笑了笑:“刀剑化云,孤约摸是知道这李家三郎师承何人了。小梁,这娃娃不过三品,莫要自惭形秽。”

“只是三品?”

小梁疑惑,仲西侯却没再解释。

而李云鸿这边,在双臂挥展后,那个淡青色的叉,朝着花少红旋转飞去。

花少红见势不妙,不敢怠慢。他身子一转,抽出一支羽箭,左脚前伸,右腿一曲。箭搭弦,拉弓呈满月。

手指轻轻一送,羽箭离弦。箭先射出,离弦声音才后知后觉跟上。

那个淡青色的叉形旋转成了一个圆盾,花少红那支羽箭的靶心,正是两道炁的交叉点,也是这圆盾的正中心。

一箭过,圆盾若琉璃崩碎,淡化消散。而羽箭,势头微减,继续前飞。

羽箭继续前飞的目标,李云鸿那头,少年郎嘴角微咧,左手一松,剑落下。他双手握刀,刀高举,在羽箭离他不过半丈距离的时候,窄刀自上而下劈落。

刀落,云出。

刀上散出纯白的炁,刀劈落生成的风将炁推散。散开的炁恍若流云,扑向了羽箭。

羽箭同那纯白又散若流云的炁相触,登时崩碎。

看到李云鸿这一刀,仲西侯也是不由啧啧称赞:“这小家伙,这一刀倒是与浮云仔的剑,有几分相似。”

说起浮云仔,小梁不由好奇:“侯爷,听你念叨过几次这个名字,倒是不曾见过一次。”

仲西侯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在意:“他啊,每两年会来一趟西地,同孤讲述这两年的游历。说起来,他最大的梦想,就是一剑斩了孤这颗狗头。”

听得这个浮云仔这般志向远大,小梁也是不由更为好奇,以为同道。

“你这小狼崽子,近来是越来越不会掩藏自己的心绪了。”被仲西侯这么一说,小梁立马一脸冷冰冰,惹得仲西侯不由一声轻笑,“孤与他说过,每一回他回来,境界有提升,可挑战孤一次。可是啊,每一次他回来,只会带两壶小酒,再同孤唠唠哪里有什么美食,哪里的娘们水灵。”

这么几句,小梁也听出来了,这浮云仔的确比较对仲西侯脾气。

“侯爷,浮云,又作何意?”

仲西侯指了指屋顶上的李云鸿:“这小子虽说手里头有刀有剑,看得出,他主修的是刀。练剑,怕也是指点他的那位高手,是想借此要他收敛性子。”

“依侯爷先前意思,浮云仔的剑,也是这般虚实不定。”

仲西侯点了点头,也是没告诉小梁,这浮云仔本名陈二狗,那小子说起自己本名的时候还支支吾吾。

仲西侯听得他本名后,也是哈哈大笑,毫无收敛。最后,也是借用了李白的那句“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给陈二狗取了浮云剑客这么个绰号。

除了匹配他游子剑客的身份,更是与他剑法相搭。

说过了浮云剑客,二人将话题暂放,再去看两个少年郎的争斗。

李云鸿嘴角咧得更为张狂,脚下轻点,一个凌空飞跃,朝着花少红袭杀而去。

这气势,还真把花少红给吓了一跳,登时,手摸上了后腰上的那桶箭篓。

看到花少红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仲西侯不免紧了眉头。

就见仲西侯也是纵身而起,如同乘风而上。他戴有黑木拳套同护腕的左手一把抓向了李云鸿的刀,右手双指合一,朝着花少红那头就射出了一道剑气。

花少红反应迅速,也没再抽箭,一个曲身,跳下屋顶避开了这道剑气。

而李云鸿这边,刀已落下,看到仲西侯凭手来接,也是不由惊慌。可想要刹那收刀,已来不及。

最终,李云鸿的刀被仲西侯一把给握住,同时,仲西侯散出的炁如同鹅黄的风,直接吹散了李云鸿刀上包裹的流云。

仲西侯身子下沉,李云鸿人在空中,身子不稳,也是被他给拽拉了下来。

一个踉跄,人没站稳,噗嗤就跌倒在地上,摔相颇为难看。

可更令人糟心的,是李云鸿紧握着自己的刀柄,仲西侯则是紧握着他的刀刃。

二人的力道相持,但听一声清脆,李云鸿的那柄窄刀,刀刃折断。

趴在地上的李云鸿看着自己断了刃的刀,仲西侯看着自己左手黑木拳套握着的断刀刀刃,俩俩无语。

花少红本是一脸怒气,想质问仲西侯怎的对自己出手,可看到这画面,也是不由惊着了。

“侯,侯,侯爷,你这是大力金刚手么?”

李云鸿从地上爬起来,盯着自己手里的断刀,依旧一脸懵。仲西侯尴尬笑着,还将断刃往前凑了凑,将之拼凑了回去。

“仲城主,你这是拳法还是掌法,好是生猛?能不能,也教教我?”

李云鸿的反应倒是让仲西侯也有些意想不到,这小子竟是没在意自己的佩刀断裂,全然不像别的习武之人,将兵器当作宝贝。

李云鸿也注意到了众人的表情,嘿嘿笑了笑,手一松,直接将断刀给丢到了一旁。

“无妨的,我的刀,还有剑,一年得换四五副,断习惯了。”

这话,也是令众人有些纳闷了。

仲西侯一番细想,也就明白了过来。

“你的刀,刚猛霸道为主。可你的剑法,却是诡变为主,令人不分虚实。二者冲突,你的兵器也就遭罪了。”

听仲西侯的分析,李云鸿有些意外,眼里头满是佩服:“仲城主当真厉害,我大哥也是这么说的。”

小梁听后,有些纳闷:“既然你大哥知道这其中问题,那为何不帮你纠正?”

李云鸿这会儿小脸上只有无奈:“那挨千刀的,说要么我自个儿去琢磨,要么等我四品了,再遣人用寒铁同火金给我打造一副刀剑。”

听得李云鸿骂自己大哥,仲西侯也是乐了。可毕竟自己折断了人家的刀,终究有些不好意思。

“想你连瓜钱都出不起,那无故毁了刀剑,怕是回去了不好交代。”

李云鸿看着自己地上的断刀,直接蹲下身子,将断刃捡起丢进了刀鞘,又将断刀插入了刀鞘。

少年郎还拍了拍刀镡,嘿嘿笑了笑:“看,谁看得出刀断了?”

这小子的没心没肺,也实属令众人有些咋舌。

仲西侯让藏嫣去屋子里取出了纸笔,提笔来回,将纸折好塞入了信封。

“拿去,鬼婆娘的铁匠铺子晓得在哪儿否?”

听得是鬼婆娘的铁匠铺子,李云鸿眼睛都不由睁大:“这,这,这……”

李云鸿兴奋异常,一把抓过仲西侯手里的信,一溜烟就跑出了李府。

小梁看着那柄落在屋顶的剑,不由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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