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荣锦来信贷科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多除了三天两头跑金鼎催款外,基本没有发放新户贷款。
虽然干得都是脏活儿、累活儿,可即使是不良贷款客户都认为荣锦很有背景,争着抢着要给荣锦介绍对象,有位企业老板要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荣锦,可当荣锦让他还贷款的时候,他却一口回绝,闭口不谈还贷,笑称这叫“宁舍闺女,也不还贷”。看来,留给荣锦啃的“不良贷款”都是被人啃下的最硬的骨头。
不过有时候也会被“道长”安排作为贷款协办人去协助一下其他信贷员,所谓协办人就是按照双人经办原则给主办信贷员配置的复核监督人,俗称四只眼制度,类似出纳柜台的经办复核制度。
这在出纳柜台是最基本、最古老的内部操作风险防范制度,而在信贷科还是一个新鲜玩意儿,在这之前大家都是单人操作,现在冒出这么多不良贷款,领导们似乎才醒过“酒”来。
信贷的业务范围很宽泛,衡量信贷员好坏的标准也不尽相同,很难像出纳岗位那样标准单一,在信贷科不同人给荣锦的答案也不一样。
道长说不要被骗,精明能干,别出风险就是好信贷员;老学究用一个数学公式表明观点,那就是一个信贷员=企业总经理+总会计师+总工程师;胡子讲信贷员就得头脑灵活,社会经验丰富,会办事儿;浪人讲要八面玲珑,能说会道,多才多艺,酒量一定要好,牌技一定要高。
问到综合员一枝花的时候,“一枝花”用小手指把秀发拢了拢,一字一顿地说:站起能说,坐下能写,最关键的是人要形象好;小温侯在旁边听了,哈哈一笑,在荣锦的肩头拍了拍,用上了江湖大哥的口气:道上凶险,能有个好的隐蔽地形,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就是好的了。
坐柜台太久的荣锦还是把不着脉,最后问到包黑子,后者沉吟片刻,丢给荣锦几个字:凭良心做事就好。
一直没有接触新的贷款户,荣锦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着急,总觉着应该找机会试一下身手。
那天荣锦正想去金鼎,胡子走过来,让他周五晚上别安排其他事,跟他一起去喝酒,荣锦点点头,对方也没说跟谁。
在信贷科,荣锦的半斤酒量只能算是中下等,当然,陪陪酒还是够用,对于这种任务性的酒局,荣锦一点都不兴奋,甚至有些抵触。因为这种酒局很累人,即使整个酒局只能说几句话,神经却一刻也不能放松,除非没控制好喝断片儿了。
以前在出纳科,一年赶不上两三次酒局,自打到信贷科后,大大小小的酒局很多,有款待上级行的,有下级行款待的,有内部人请客的,有接来送往的,有客户联谊的,有没事找乐的,反正几乎是盘子天天转,酒杯夜夜端。
在双台银行,喝酒不是为了喝而喝,都是有些目的,但目的只能“都在酒里”而不能说破,所以酒的气氛一定要热烈,需要比比酒胆、酒量和酒技,前两个是天生的、没啥说的,酒技就有说道儿了。
信贷员在这方面确实有些高明之处,经过几代“长员”的努力,创造性地发明了一系列“战法秘籍”,当然不是藏奸耍滑,少喝假喝,信贷科最重信誉口碑,杯杯都是“真材实料”,口口都是“真情实意”,场场都是“真刀真枪”。
不过,这“杯中术”跟“房中术”一样都是秘而不宣,藏而不露的;需要心领神会、逐步积累,没有经验介绍,没有总结材料,靠着每天上演的活生生的典型案例和信贷员不同寻常的悟性,才能掌握精髓,应用自如。
时间长了,这些“杯中术”的招数和套路也被信贷科的高手们起了很有历史文化内涵和丰富想象力的名字,什么“围魏救赵”、“丢车保帅”、“避实就虚”、“闪电战”、“车轮战”、“持久战”、“游击战”等等,一般人不能全套掌握,充分使用,根据各自的资质、能力、身份以及酒场上扮演的角色不同,掌握几个就好。
小酒局主要靠实力,大酒局主要靠技术,信贷科的大小酒局都不少,在大酒局中比较多的是两方对局,在这类酒局的技法中,荣锦掌握最熟练的就是“田忌赛马”了,顾名思义就是模仿田忌用劣马拼掉对方优马的思路,用一个酒量差一些,级别低一些的年轻选手打头阵,冲击对方酒量最好,级别最高的选手,这匹“劣马”也不能太劣,最好用酒量有一定潜力,还有一定表演能力的年轻选手来扮演,关键时刻还能杀他个回马枪。
为此,道长还在某次“赛马”得手之后,才思大发,写了篇《劣马说》——-大意为“世有劣马,然后有良马,虽为劣马,抵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但用得之所,死而无憾也。马之劣马者,食少量小,能力有限,才美不足,然规矩本分,勤于表现,明辨事理,可与良马等有同用;不畏困难,勇于奉献,活用政策,擅用资源,以小博大,以劣驱良,敢担重任兼有牺牲精神,实为良马也。”
对照《劣马说》,荣锦是信贷岗位一员新兵,资历浅、职务低,又恰有“驴秀才”的江湖美名,用他作劣马很合适。几次用下来效果都挺好,荣锦不用领导给眼色,能非常真实、非常合理、恰如其分地冲上去,也能同样倒下来,有椅子绝不躺沙发,有地毯绝不躺椅子,除了说“好酒”或者“酒好”,就是“领导好”或者“好领导”,绝不胡言乱语,也不喷“爆米花”,更不见“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表现绝对是中规中矩,可圈可点。
不过有时候,他躺在沙发上睡不着,冷眼看着面前的酒局思考问题:我是赛马,他们也是,那谁是田忌呢?用我这种经验不足的新人去啃不良贷款中最硬的“骨头”,是不是也在用了这牺牲劣马的套路呢?
转眼到了周五,下班后胡子和荣锦一起去酒馆,荣锦特意问胡子今天要不要他提前倒下,胡子笑了笑,说今天不用。
这场酒局荣锦心里抵触,行动上却很重视,为此几天都没敢沾酒。即使充当“劣马”,也得保持竞技状态,这是他做事的一贯风格。
说起胡子,荣锦总有种敬畏,别看他长得粗犷,思维却十分缜密。在酒场上,他是极少数滴酒不沾的人,说这是当警卫的习惯,以前他是部队领导的司机兼警卫员,到地方才凭此资历当上高行长的首任司机。他认为何时何地都应该需要有保持清醒的人来保证喝酒人的人身和财产安全,而他就是这个人的最佳人选。所以,滴酒不沾跟留胡子一样是他的特权。
刚开始,一般人不接受这种特殊化,但时间一长,人们也就习惯了,很少有人攀他,他还因此获得了办事稳当,处事有原则的良好形象。
胡子在酒场上虽不喝酒,但礼节路数却很清晰,不但不会因为不喝酒而让领导和同事感到不快,而且光凭一张嘴一杯水就能让别人没脾气,这种“鲜明个性”让荣锦十分佩服和向往。
喝酒的地方在大厦宾馆,这是当地最豪华的酒店了,荣锦跟着胡子走进888房间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了,
“李科大驾光临了,有失远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位中等身材的精壮男子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两步就迎了上来,伸出双手来和胡子、荣锦握手。
荣锦感觉这个人的手劲很大,身体素质相当不错,尤其是两只眼睛。一般中年男人的眼睛都是浑浊不堪的,而面前的这对眼睛却是皂白分明,亮得跟探照灯似的,跟人握手的时候,眼睛定定地直视着对方,让人感到热度的同时也同时有种被穿透感。
“你这家伙,发财也不请客,今天怎么想开了?”胡子打趣着,回头向荣锦介绍,“这是我发小,占景中,景紫建材贸易的占老板。”接着又介绍荣锦,“这是小荣,大学生,是我们科的秀才。等下王科也过来,可能稍晚点,他让咱们先开始。”
“看你说的,我哪是什么老板,可别忽悠自家兄弟了。荣老弟你好,你叫我老哥或者占哥好了,岁数大点,占点便宜哈!”占景中应着,接着又介绍先来的客人:有一个姓张;有一个姓初,还有一个是占自己公司里的人,叫占春来,是占景中的本家侄子。
当占景中在一一介绍在座人员的时候,荣锦能记住名字的尽量记名字,最起码要记住姓氏。仅匆匆一面就能牢牢记住其长相和姓氏,这也是信贷员的社交基本功之一。
服务员过来问人到齐没有,要不要提前走菜,占景中跟胡子交换一下眼神,然后吩咐服务员等等。
“景中,你这是有备而来啊,这么多朋友,我们可只有两个人。”胡子语气里有点儿埋怨,
“没有啊,就是凑巧了,另外,等下王科不也能过来吗?应该还有陪同的吧。”
“我不能算数哈,这么多年你啥时候见我摸过酒瓶子?”胡子开始吹胡子瞪眼。
“我说你啊,你是不想进步了,你看都是什么时代了?要想担当重任,必须得经过酒精考验。怎么样?今天开喝算了!”占老板笑嘻嘻地调侃着胡子,
“我就这样了,进步不了,没办法!”胡子拿话怼着对方,看出来这两个人很熟狎。
荣锦坐在胡子旁边,打量着围桌而坐的其余的人,除了那个占春来稍显稚嫩,其他每张脸上都是饱经风霜的样子,眯起眼睛笑起来的样子是那样相同。
环顾四周,除了荣锦自己,没有一个人戴眼镜。这时候的荣锦总会怀疑自己的书是不是读的太多了,抑或是读书的方向错了,灯光昏暗的教室里埋头学习,昏天黑地地做了那么多习题,这会儿什么都用不上。
荣锦猜测今天喝的酒应该是一次贷前熟络酒,也叫加深感情酒,是贷前调查前的一种热身运动。
职业规范上讲要杜绝人情贷款,其实这里面有个不太清晰的概念,人情贷款就是熟人贷款,目光所及,除了一些国家重点项目贷款,其他的绝大部分多数都是熟人贷款,老学究对这种情况的解释是:“这就是人情社会,熟人总比陌生人感到可信些、把握些。其实欺骗性最大的都是熟人,可咱也不能满大街拉客,毕竟咱也算是有社会地位的人啊,不能不要面子。”
不能满大街拉客,那就靠关系介绍,光介绍不行,还得润活,而润活关系的最高效的工具就是酒精,荣锦用眼睛的余光看,屋角的酒柜下面放着一箱五粮液,那是道长的专属饮品,看来占老板事前已经把基本情况都摸清楚了。
大家寒暄间,道长到了,身后还带着小温侯,像欢迎大领导一样,大家全体起来。
落座后,胡子重新将众人一一给道长做了介绍,并做了开场白,说自己的几个好朋友一直想结识王科长和信贷科的其他朋友,今天终于有了机会。
然后占景中“开酒”,他先给在座的“新朋友”一一倒上酒,再给老朋友倒上,再给自己满上。双台的白酒酒杯一般都是二两的口杯,一圈倒下去,两瓶五粮液就空了。
所谓开酒就是由做东之人首先做祝酒辞,然后按照尊贵老少等顺序每人提酒,一轮后再开始自由发挥,在双台,不管是多大的酒局,差不多都是这个套路。
占景中说话直接,语气坚定,声若洪钟,有股虎虎生威之气,几句干净利索的开场白之后,随着一句“结识科长和各位领导,小占非常高兴”,一整杯五十二度的五粮液被一口喝光,看占景中如此豪爽,道长也微笑着把酒杯举起来,胡子拦住了他:
“景中,你整这么快干啥?你能不能先让王科和我们大伙吃口菜,王科下午开会,加班到现在,你让领导先缓缓。”
“对对,王科长您吃口菜,不着急不着急!”占景中陪着笑,拿着酒杯,但并没有坐下的意思。
道长眯着眼睛,笑意迷离,咳嗽一声,并没有放下酒杯:
“不好意思,让占总和各位久等了,这两天确实挺忙,我这心脏也有点不舒服,不过这占总的第一杯必须一口闷了!”
还没等道长接着往下说,小温侯把道长手上的酒杯夺下来放在桌上,表情严肃地说:
“领导,药放哪个口袋了,这一口闷下去,万一有情况,我好第一时间抢救你啊!”说话间就煞有介事地拿手往道长胸口上摸,
“干什么!摸什么!我又不是你媳妇儿!”道长有点抗拒,下意识地用胳膊去挡,差点儿把酒杯碰倒了。
“你看你看,酒都洒了……”道长埋怨着,好像真生了气。
说话间,小温侯真的从道长胸口衣兜里拿出一袋药,揣进自己怀里,看得荣锦都一愣一愣的,旁边的其他人更是一脸关切,小温侯的临场发挥真是绝了。
“没事儿没事儿,不管咋地,占老板这酒我得喝呀!”道长还想坚持,
“别喝别喝!交情有,啥都是酒;有交情,多少都行嘛!”占景中也不让喝,
“不行,我得喝!”道长还挺犟,
“领导,要不你征求一下占总和各位新朋友的意见,匀一半给我或者小荣?”小温侯建议道,
“那这样,您喝一半吧,剩下一半给我!”占景中说着把道长手里酒杯抢过去,往自己的空杯子里到,接着一口又喝光了,动作就像装子弹,一气呵成,干净利索。
道长倒是不忙喝酒,而是仔细端详着占景中,沉吟半晌,说到:
“我略懂一点相术,占老板双眼乌黑发亮,正应了古相书上所说的‘黑如点漆,灼然有光者,富贵之相也’,真乃男儿本色、豪杰气概啊!”
听道长这么说,占景中哈哈大笑,他给自己又倒了些酒,说了句”谢您吉言”,陪道长喝光了两人杯里的酒。看道长用半杯酒谈笑间“对付”了对方两杯满酒,着实喝酒有道。
荣锦知道他是行里四大“酒缸”之首,一口二两这种阵势基本是小酒一杯,小菜一碟,早已习以为常,但今天这酒,是对方有求于他,且互不熟悉,既要客气有要摆谱。
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能完全被对方掌控,这在信贷科的“杯中术”中叫做“仙人问路,只走半步”。
一轮下去,每人二两垫底了,接着作为主宾,道长开始回敬,他喝半杯,建议每个人随意,但不能超过他,大家都欣然领命,接着就按照长幼尊卑开始提酒,血管里的血液流速开始倍速增长,酒场上的温度一下子热起来了,除了喝酒,就谈家常趣事,没有人提贷款
每个话题的转换器就是一大杯酒,琼浆玉液一落肚,还没等杯放下,下一个更有趣的话题就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气氛变得更加热烈,刚刚认识的人变得像多年不见的老友。
该到荣锦提酒了,道长特意在占景中面前给荣锦做了个较为正式详细的介绍,占景中边听边点头,最后用那双“探照灯”对视着荣锦,问荣锦怎么喝,荣锦说:“抱歉占总,我这杯下去肯定就趴下了,但今天这杯酒我一定要喝…….”
占景中打断他说:“兄弟的心意我领了,咱们今后常来常往,今天谁也别喝多,听哥哥的,你喝一口就行.”
“人家占总艰苦创业,是著名民营企业家,你得用实际行动表示一下敬意啊!”胡子在旁边说话了,多少有点命令式提醒,这个人自己不喝,还总想监督别人喝。
荣锦面子薄,别人一说,就挂不住了,端起满满的一口杯酒就要一口闷,被占景中一把拉住:“别听老李的,都是哥们儿,用不着客套,意思意思就行了。”
“李哥都提意见了,我对您敬意满满,这杯酒必须得干!”荣锦嘴上说着,胃也在紧张地收缩着。
“这么吧,你喝一指吧?”占景中可能看出了荣锦的不情愿,很体贴地给个提议。
喝一指是当地酒场上的专有量词,按照口杯的深度,以拇指的横宽去衡量,一指就是一指宽,算是一大口,经常喝酒的人一口下去,心手感应,非常准成。
荣锦那拇指也许是点钞点的结果,比常人都宽,一指顶别人一指半,别看用它点钱又快又准,可用它来量酒,就差强人意了,就这一指让荣锦喝了好几下。
占景中耐心地端着空酒杯等着,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那边,占景中的朋友和手下已经将道长、胡子和温侯围住,开始了“混战”。
道长跟每个人都碰杯,热聊,大呼小叫,小温侯不动声色,稳稳地给道长倒酒,每次都是恰如其分地只把杯底覆盖为止;胡子虽不喝酒,但这时也得拿着跟白酒并无二致的水杯跟每个人轻碰、热聊、大笑。
显然,今天的酒局正如胡子来之前路上说的,不是喝酒的纯酒局,是一种相互认识,加深了解的仪式而已,所以这种情况喝酒只是点到为止。
酒到半酣,就有机会或者借口说一些平下里不能说出口的话,就会使沟通可以更深入一些,酒场高手一般能把握这种火候,试探性地说一些核心话题,如果对方感兴趣,愿意或不反感继续话题,那就可以展开话题,深入聊聊,如果对方不敢兴趣,那就到此为止,赶紧转移话题,反正都是酒话,即使有些唐突,一般也不会计较。
占景中又敬了一轮酒,发了一圈烟,坐在椅子上,抽着烟,看似悠闲地问了一个问题:“王科,刚才好像听您说小荣还没结婚,我能不能给小荣介绍介绍对象?”
“咱们都晚了,人家小荣有对象了,还是电视台的著名记者呢”没等道长开腔,他旁边的小温侯抢着答道。
“怪我们认识晚了,能不能问问这位著名记者是谁啊?”占景中接着问,在酒桌上盘问个人问题似乎是这种东北三四线城市的地区特点,显得热情体贴,问的人顺嘴一问,听的人随口一答,没什么礼貌不礼貌、私密不私密的。
荣锦本来不想说出燕红的名字,但碍于领导都在场,也不能隐瞒实情,只能如实回答。
“燕红啊!大名鼎鼎!地球人都知道!”众人本真半夸张地一阵惊呼,
“燕红啊!才子配佳人!绝配绝配!”占景中的感叹听上去也似乎发自内心。
在座的“老江湖们”呵呵笑着,笑声中有几分艳羡,也有几分荣锦拿捏不到的意思。
“她现在算是骨干了,人漂亮,又有才华,几期节目都反响震动很大啊!我很喜欢看她报道主持的栏目。像新农村进行曲、改革急先锋什么的”。那个姓张的说着,嘴里还嚼着五香肘花。
“你也喜欢看?就你?十年不看一回电视报纸,就知道打麻将、玩扑克,哈哈哈!”旁边姓初的看来喜欢揭短儿。
“看你说的,我也看电视,这段时间地方台确实好看,节目内容好看,新上的记者和主播也好看,荣兄弟眼光不错!”姓张的说着又夹了一片肘花。
占景中又提了圈酒,放下酒杯,才开口说话:“说起电视节目,我请教王科件事,前段电视节目上说,金鼎商厦招人不招离过婚的,在社会上反响很大,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这事?您怎么看呢?金鼎商厦要是申请贷款是不是可以优先呢?”
荣锦没想到占景中会从这个地方转入正题,
“噢,占总也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不会也冲出围城了?”道长满面红光,和刚进来的时候判若两人,酒喝到他体内,就像给他提神醒脑、沐身洗面一样,
占景中微微笑着,算是默认,姓张的插话道:“老占现在是钻石王老五,后面美女足有一个加强连,羡慕啊!”
“净瞎扯!不过也好,没有牵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哈哈”
姓初的也凑过来:“今天在座的都是兄弟,说句实话,现在离婚很正常,其实婚姻就是交易,婚书就是合同,买卖不成仁义在,婚姻不成情义在嘛!对不对?”
姓张的也迫不及待地发表看法:“现在这种事太正常了,在座的都是带把儿的,说心里话,谁不想换换,现在流行那话怎么说,说男人有三大乐事:出差、离婚、死老婆!”
占春来因为喝了点酒,说话开始随意起来:
“对呀,离婚不是坏事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连我们农村都有句土话,男人不娶几房妻,死了不如大公鸡!”
几个人哄笑,占景中板着脸呵斥他侄子,占春来红着脸不说话。
道长则摆摆手,心平气和,不紧不慢地回答着占景中关心的问题:
“咱别提大公鸡,先回答占总的正题,企业贷款呢,当然没有关于法人代表和职工高管离婚不离婚的要求,金鼎纯粹是个案,南方老板也是做做噱头,都别太在意。银行贷款自有银行的要求,你们如果有需要,该申请就申请!”
占景中点头,回应道:“不过这事影响确实不小,不瞒大家,我前妻很想进金鼎,但就是因为离过婚进不去,这两天找我,说都是因为我,让我找人给说说。”
“那这事得让荣锦去说,他和那个卢老板有交情!”胡子在旁边说,
“那这件事就拜托荣老弟了,我在敬你一杯哈,还是那句话,我干了你随意!”占景中说着站起来单独敬荣锦酒,
荣锦急忙站起来:“看来占总真是有情有义之人,对前妻还这么够意思,敬佩敬佩!这事回头咱俩单独聊!”
“哈哈,老弟别有压力,能说到啥程度算啥程度!”占景中说着干了杯中的酒,他又接着敬酒让菜。
“景中,你和李科都是烧火营子的人吧,电视上报道的烧火营子和邻村筑信台打了三百年坷仗到底是因为啥?”姓张的还是三句话不离电视新闻,
“电视里不说了嘛,两边的人是为了抢龙眼,占风水。不过听起来不是那么可信。”那个姓初的说道,
荣锦听到他们讨论这个话题,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也参与进来:
“是啊,我也好奇这个问题,问过燕红,她也很怀疑这个原因的真实性。”
占景中看了看荣锦,目光犀利,像是在问:那怎么还在新闻中误导观众呢?荣锦懂这个意思,忙补充道:“没办法,当地的官员就这么解释的,电视台领导也同意这种说法,做记者的也只能这么报道了。”
“这两个地方一听名字,就知道是明清争天下时一攻一守的敌对双方,国家冲突打出了恩怨,又以打坷仗的形式延续了三百年。”深谙当地历史的道长的回答让大家不住地点头。
占景中则轻轻摇摇头,语调低沉,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一言难尽啊。“他的声音不高,荣锦竖着耳朵想听下去,占景中却变了一副口气:“今天咱们新朋加老友,一口接一口,老李不喝酒,咱们也不带他,来来来,再整一口!”
那晚酒喝得不多不少,道长似乎意犹未尽,占景中便张罗去唱歌,道长能歌善舞,是舞厅歌房的常客,胡子没喝酒,开着占景中的212给大家当司机,
212里只有道长、胡子、占景中和荣锦四人,道长打着酒嗝,拍着肚子,随便做了下一步的安排:“我看,占总的事咱们可以介入。海美那边收息最近挺困难,牵扯老李不少精力,关键老李和占总还是老朋友关系,最好避避嫌,我看让小荣这次做主办,老李做协办,但实际上还是以老李为主,小荣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胡子似乎聚精会神地开车,并没有说话,
“小荣,第一次做主办,有没有信心啊?”道长拖着长音问,
“有!感谢领导的信任!”荣锦赶紧回答,看来他这匹“劣马”终于有了新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