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雁州北上寻亲团在塞外被亲情包围的时候,双台银行的南下催债行动却在南海之滨遭遇挫折。
尽管行领导遮遮掩掩,海美集资出了问题、胡子上门催息被打的消息还是传遍了整个银行,信贷科这两天又被众人围困,每个人脸上都是焦躁、疑惑和愤怒,问的最多的是“利息可以不要,本金能不能回来?”。
除了高行长象征性地表扬抚恤了一下,没几个人关心胡子伤得怎么样。荣锦和行里所有参与者都猜想着下一步行里会采取什么对策,和一般的不良贷款不同,集资款是全行员工的血汗钱,还牵连组织部,行领导为了自己的威望和脸面应该能全力去催讨。
听说这次“武收”失败主要是因为胡子性情火爆,在催收中言语过激,甚至动了手,被多人袭击,寡不敌众,被打得头破血流。
警察到场后,因为是胡子先动手,又在人家地盘上,所以对方只赔付了医药费了事,而且还叫嚣从此以后再不和双台银行接触,集资款的利息坚决不付了。
被债务人伤害,这还是双台银行多年来的首个案例,全行上下群情激愤,但隔着万水千山,大家也只能嘴上痛快一下,余下的是对收息无望的无奈和对本金损失的担心。
胡子上班后,几乎每天都有别的科室同事过来探询,胡子情绪很郁闷,天天阴沉着脸,什么也不说。慢慢地大家都躲着他,因为一见到这个长着胡子的人,都会想到自己的五千元还在遥远的地方被他人无情占有着,本来晴朗的天儿像是压了块乌云,舒畅的心情也像是被扎了一下;可又怕见不到他,只要有两三天见不到他,就会有人跑到信贷科来问。
信贷科的人事变动不像其他科室那么频繁,因为信贷资金永远的卖方市场让信贷员这个岗位充满了光鲜和魅力,如果没机会升迁,又没发现犯错误,大可以干上大半辈子,就像包黑子,老学究。
不过,一旦被调离了信贷科,往往是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眼下,行里人都盯着胡子,觉得他很有可能会调出信贷科,而即将空出来的副科位置也开始有人打上了主意。
胡子重新接手了海通和景紫等客户,和荣锦交接客户的时候也没问什么,荣锦想来想去,还是告诉了他关于海通库存中存在大量疑似走私商品,还有在景紫现金日记账中发现了有胡子签名的欠条,胡子两眼阴沉地听着,问荣锦有没有告诉别人,荣锦摇头,胡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过了几天,一枝花怀孕申请休假保胎,道长让荣锦临时接替综合员的工作,综合员的工作看似简单,实际上也很复杂,科目繁杂,数额庞大,又全靠手工汇总,一不留神,很容易搞错,还要定时向科领导和上级行写统计分析报告,分析数目变化的原因。荣锦是那种干活儿比较投入的性格,用当年燕红在新闻报道中形容他的词就是“在平凡的岗位也能发光发热”。
干了两个月,报表和报告的质量和内容都让领导眼前一亮,高行长还特意表扬了荣锦,这让道长产生了让荣锦继续干下去、和一枝花互换岗位的念头,被高行长否了,高行长高瞻远瞩地评价荣锦道:“这种有理论基础、性格稳定的人是日后信贷工作的中坚力量。”
但不久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都打了高行长的脸。首先是审计稽核科在信贷巡检当中,发现在明馨眼镜店的十五万存单质押贷款中存在着信贷客户之间的资金往来串用,用来质押的存款虽来自一位陈姓客户,可系统能查出这位陈姓人士账户上的二十万资金全部来自叫叶全的他行账户,而这位叶全就是欠贷户——金鼎商厦的老板。
如果纯粹是企业行为,那还好说,如果是信贷员在里面牵线搭桥,把欠贷客户的资金质押给另一户企业,而不收贷款,就是违规;如果有从中牟利的行为,那就更严重了,说不好,就是违法。
纪委刘书记对此事很重视,找道长和胡子了解荣锦的工作表现,胡子反映荣锦和叶全交往甚密,加上当年对叶全有恩,完全可以调动对方为自己办私事,何况对方还侵占银行信贷资金,利用银行资金做个顺水人情很正常。
于是,由胡子通知铁馨和叶全到银行协助调查,两人异口同声说对方是自己的恋人,男的就是想帮一下女的,跟荣锦没关系,因欠贷怕银行扣款,才特意把资金辗转了一下;看问话的刘书记一脸狐疑,两人还当众拥抱亲吻了一下,弄得刘书记一脸尴尬。
铁馨这一吻有多重涵义,但叶全相信铁馨的这一吻是真诚的,因为从烧火营子回来后,两人的关系已经迅速升温,所以可以排除铁馨出于解救荣锦的因素,她已经向外界宣布,面前这个贷款保证人就是她今后未来幸福的保证人。
最后刘书记烦躁地把手一挥,放铁馨和叶全走了,但这事不能这样完,容锦还是得到了一个“没有及时掌握客户和资金信息并监管不力,导致信贷客户资金被挪用”的警告处分,扣发了当月奖金。
铁馨提前归还了贷款,而解冻的质押存单被刘书记强令扣收,用于归还金鼎商厦的欠息。本来叶全还想跟银行辩辩理,甚至想起诉银行,被铁馨阻止了。
铁馨获得了贷款支持并顺利完成了大宗订单,叶全获得了爱情,银行收回了欠息,始作俑者荣锦却得到警告处分。
如果说存单质押事件是一个小麻烦,那么录像带事件就是一个坑,这个坑不深却很脏。
这事起因是双台治安部门在近期搞的一场“春雷行动”,抓获了银行内部一批聚众观看黄色录像的年轻人,而其中的牵头组织者是会计科的刘大志,和普通员工不同,他是纪委刘书记的公子。
其实这事不应该再放大,但被气昏了头的刘书记要彻查此事,刘大志在他爹主持召开的内部调查会上交代说带子是从信贷科借的,以前也是在信贷科借些武打片、言情片看,带子是翻录的,上面没有任何标志,这次从信贷科借的带子自己以为是枪战片,召集几个同事来家里看,结果带子放进去,才发现是黄片,而刚看上不到五分钟,警察就闯了进来,人赃并获,全体观众连同录像机和带子被带到派出所,涉黄设备被没收,主犯罚款一千元,其他人严肃教育、深刻检讨。
这不但导致刘大志蒙屈含冤,精神抑郁,只看了五分钟的黄色录像带就给人造成如此的伤害,可见这东西的危害性之大,所以必须要抓到行内传播黄色录像带的害人元凶,从重惩罚。
没等高行长发话,道长第一个站出来检讨,说科里因为业务发展支持了一个叫海通电视器材经销处的客户,因贷中检查的需要,偶尔会邀请行里同事一起检验客户商品质量,这次是由于客户疏忽送错了检验样品,自己和管户信贷员也没提前审查,导致不良文化传入行内,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后果和影响,对此深感痛心和自责。自己和信贷科其他同志一定吸取教训,严格审查,把好防止不良文化入侵的第一关。
道长说得情真意切,几乎声泪俱下,除了刘书记,在场的其他行领导都憋不住要笑场,高行长在心里骂了无数遍“好你个妖道加淫道!真能编排!”。
刘书记听得出道长在糊弄他,不依不饶,要进一步查办行内传播黄色录像带的直接责任者,彻底切断其来源。高行长此时才发话,一是批评了道长及其属下的粗心大意,二是批评了刘大志的一时糊涂,三为教育员工,挽回影响,信贷科全科整风,批评教育海通的管户信贷员,为扭转歪风邪气,树立正气,责成信贷科负责设计连续五期行里的文化墙并值守两个月的学雷锋活动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