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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名利动人心,家丁们受了鼓舞,顿时攻势更急。

一进一退,厂卫瞬间被放倒四五人,终于被杀散,那锦衣卫悍将独木难支。

朱元臣大喜,当即催马冲出包围,但就在这时,一声炸雷般的爆喝传来:“陛下驾到,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朱元臣吓得打了个机灵,下意识寻声看去,却正看到一抹寒光,直奔自己门面而来。

呼咻——

噗——

铁羽箭呼啸着划破长空,直接将朱元臣半颗脑袋,连带铁盔一起掀飞,红白之物撒了周围家丁满身。

杀声震天的国公府前,突然陷入诡异安静。

静的针落可闻。

无论是士气正盛的家丁,还是惶然欲逃的厂卫,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皆不敢妄动分毫。

一箭之威,竟至于此!

街道尽头,马蹄轰隆,正是崇祯和周显,率领厂卫兵马赶到了。

唏律律——

周显一手持铁胎弓,一手勒停战马,再次喝道:“陛下驾到,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当啷——

当啷啷——

上百国公府家丁,齐齐打了个冷颤,忙不迭扔掉兵器,跪倒在周显马前。

厂卫一拥而上,尽数绑缚。

崇祯确认安全之后,便也驱马来到府门前,看着朱元臣的无头尸体,惊叹赞道:“贤婿真勇武盖世也~!”

周显只是抱拳:“陛下谬赞了……若说勇武,这位将军才是真勇武!”

说着,指向先前那位左突右杀的锦衣卫悍将。

悍将名叫李若琏,崇祯元年的武进士,现任锦衣卫指挥同知,历史上坚守崇文门,城破后自尽而死,乃明末锦衣卫仅有的脸面!

崇祯跟着看向李若琏,见他浑身浴血,双刀也砍卷了刃,便慨然问道:“李爱卿,怎至这般战况?”

李若琏立即单膝跪地,恨声道:“启禀陛下,末将率队赶到时,国公府似已得到消息,以至被打得措手不及……儿郎们死的憋屈啊……”

崇祯翻身下马,亲手将他扶起:“胜败兵家常事,李爱卿不必自责,此番战死伤残者,皆抚恤纹银五十两,荫一子入大汉将军,你今后也接任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吧。”

这是非但不处罚,反而升了官。

至于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那是上了《贰臣传》的大汉奸,先前在金殿随众辞官,已被崇祯亲手宰杀!

崇祯安抚好李若琏后,突然看向随驾的王德化,冷声问道:“宫内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他在金殿宰杀那些文臣勋贵后,几乎没有耽搁时间,便调集了厂卫兵马,分头进行查抄。

皇宫纵然四处漏风,但能赶在厂卫之前传消息者,除去出宫接手京城防务的李邦华和王家彦,就只剩奉命调集厂卫的王德化了!

“奴……奴婢委实不知……”

“老狗该死~!!!”

呛啷——

噗——

崇祯突然暴起拔剑,将王德化斩于马下。

这一剑来的毫无征兆,堂堂东厂督公,先前还被皇帝赋予监军重任,现在却又被皇帝亲自斩杀,实在太过刺激。

其他几名随驾大太监,直吓得面如土色。

崇祯倒提滴血宝剑,冷然道:“监军之职,由朕亲任……王承恩兼摄东厂提督。”

“老奴领旨!”

王承恩惶恐下马,跪倒在尘埃中叩首。

周显在旁暗暗点头,心里长出口气。

【老丈人终于不糊涂了,杀了软骨头的王德化,亲任监军之职,还将东厂交给王承恩执掌……这可是陪着老丈人自缢的千古忠宦,起码不会开城投降!】

崇祯闻声,也是松了一口气,庆幸手下总还有人可用,王承恩着实给他长了脸。

稍倾,查抄继续进行,成国公府底蕴深厚,远非陡然乍富的魏藻德可比,厂卫开始查抄后,金银一箱一箱往外般,竟至堆积成山。

是真的堆积成山,明晃晃亮瞎人眼!

期间,查抄其他大臣府邸的厂卫,陆续来向崇祯汇报成果。

最后统计在一起,珠宝珍玩字画不算,铜钱绢帛也不算,只金银就有一千四百余万两,粮米更有七十余万石!

但,这只是明面上抄得的数目,京城里的买卖商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勋贵们的产业,另外还有文官在家乡的田产财富,都还有待查抄……

“国蠹民贼,害天下苦久矣~!”

崇祯眼见于此,唯有一声愤恨悲叹。

……

……

外城西,彰义门。

城楼上,王家彦端坐帅位,一道道布防军令下达,三大京营只需按部就班,倒也有条不紊。

城楼下,李邦彦居中调度,自逃进城的流民百姓中,拣选携家带口的青壮,编为一支数量庞大的辅军,余者来历不明,全部集中看押,杜绝一切内患。

在原本的历史中,京城遭受鼠疫十室九空,三大京营也被拉到城外布防送死,加上该做事的官员却坐等投降,竟放置不愿从贼逃进城的数万百姓不用,以至偌大京城,只有几千宦官防守,连城墙都站不满。

但如今,有李邦华和王家彦联手施为,大抵城墙是能站满人了!

只是,人多不代表战斗力……

缺粮少饷又疏于操练的老弱京营们,饥寒交迫又牵挂家人的流民青壮们,每每看到城外延绵数十里的农民军大营,心中便不免升起惶恐茫然。

甚至是,绝望!

“二位阁老,吾等守城本是应当,但奈何缺衣少食,不知朝廷何时发下粮饷?”

“对,俺愿守城杀贼,可自逃进城数日,俺那老母亲眼看要饿死啦。”

“还望老爷们奏请朝廷,快快拨发粮米!”

“吃食都不给一口,乡亲们饿得手软脚软,哪有力气杀贼?”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被贼军裹挟了,也能卖命为妻儿挣一口吃食……”

京营将士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弥漫着惶恐绝望的彰义门上下,顿时宛如烈火遇干柴,轰然爆发出震天的喧哗声。

李邦华和王家彦面色一沉,当即各自放声大喝道:“陛下痛定思痛,已铲除了朝中奸佞,正带兵查抄……饷银粮草顷刻即至,必不让尔等饥寒……”

两人苦口婆心的喊话,被淹没在喧哗中,只得让亲兵们跟着齐声大喊。

但声音是足够大了,可在这恐慌爆发的当口,朝廷又早已丧失威信,岂是喊话就能安抚的?

喧哗鼓噪越来越大,不时还有绝望者,说出献城投贼之言!

李邦华和王家彦面色越来越难看,所幸两人都不是那等袖手谈心性的庸官,而是真正带过兵,且颇有建树的狠人,自不会被这场面吓住。

两人与城楼上下对视一眼,齐齐摸向腰间佩剑,事到如今唯有下杀手弹压……

咚——

咚咚——

咚咚咚——

震人心魄的战鼓声,骤然响彻天地。

彰义门上下霎时一静,喧哗鼓噪皆无,所有人骇然看向城外!

不过这一看,却是齐齐愣住。

城外农民军大营,一切安稳如常。

倒是那些肆无忌惮的农民军哨骑,竟被战鼓声所惊,也不敢在城下游走窥探了,纷纷落荒而逃!

“这战鼓声……好像来自内城……”

“看,是陛下来啦!”

守城军民正自疑惑之际,李立邦和王家彦却是大喜过望,一时忘形高呼。

连接内外城的街道上,旌旗仪仗遮天蔽日,大汉将军策马数列在前,崇祯乘立六骏御驾居中,左右锦衣宦官随扈,其后羽林禁卫呼应。

大明尚红,远远望去,犹如烈焰席卷,声势煌煌蔚然!

守城军民见此场面,目瞪口呆之余,精神却是没由来的一震,心中的恐慌绝望瞬间消弭!

咚——

咚咚——

咚咚咚——

御驾伴着浩大鼓乐,一路迤逦而来,待离得近了,押运在队伍中的大量粮草金银,也赫然落在所有人眼中。

嘟嘟嘟——

滚雷般的雄浑号角声中,御驾队伍轰然停下,有唱礼宦官声如洪钟:“陛下驾至,拜~!”

“臣,直隶总督李邦华……”

“臣,兵部尚书王家彦……”

“率军民人等……参见陛下!”

李邦华和王家彦,激动的长揖施礼。

守城军民亦振奋不已,如秋风扫落叶般,呼啦啦尽皆跪倒,城上城下齐声高呼:“参见陛下~!!!”

崇祯被这数万军民发出的声浪,震得头皮发麻,不禁撇眼看向车驾旁的周显,心中愈加赞赏。

此番摆出皇帝仪仗而来,完全是周显的主意!

原本查抄告一段落后,他匆匆回宫中纠集宦官禁卫,组成了一支五千人的杂牌军,便想押运粮饷,前来参与守城。

周显实在看不下去,只得主动出言提醒:您老是堂堂皇帝,这般仓惶模样,守城军民见了,岂不更加悲观?在粮饷不缺的情况下,守城军民缺的是主心骨!

于是,将信将疑的崇祯,让混编杂牌军整队,又打出全副仪仗。

现在效果显而易见,守城军民士气大盛!

“朕自承继大业,勤俭持政十七年,奈何无一功绩,中原天灾人祸不绝,关外又有鞑虏肆虐,以至百姓赤子也沦为贼寇……”

崇祯是真被文官忽悠瘸了,张嘴就是下意识的自省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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