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刘宗敏看了看山沟,脸色灰败道:“这回只怕选错了,要是前面有埋伏,咱们钻进这山沟便别想出来了。”

二当家把身子伏在马上,又仔细听过看过一回,说道:“大当家,前面虫儿叫得正欢,又有萤火虫在飞,应该没事吧?”

旁边几个匪首七嘴八舌各抒己见,却也有人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看还是仔细探过稳妥。”

刘宗敏点了点头,当即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又加派了斥候往前侦查。

队伍一停,众土匪横七竖八困倒在路边,匪首在马上焦急地看着前路,正等待斥候回来报告,却等来身后的斥候赶来道:“大当家,官军就快追上来了,就在那边山后。”

刘宗敏回头看去,只见刚才走过的山顶隐隐有大片火光闪耀,相信官军不久便会翻过山坡杀来,只得一咬牙,下令道:“都他妈起来,别赖着了,迟得片刻,等官军追上来,一刀一个,便取了你们狗头。”

谎话说一千遍就是真理,何况劝降的人并没有说谎,众喽啰浑然不将刘宗敏的话当一回事,在头目吆喝下才磨磨蹭蹭起身,有些累极了的,甚至巴不得官军早点赶上来,要死要活也好给个痛快。

土匪这一磨蹭,到起行之时,周显已经领人翻过山顶,加速向他们追来。

刘宗敏眼看要被官军追上,心中已隐隐预感到前面必然不会顺利,奈何别无选择,只能加速向前行去,也不管部众是否跟得上了。

这一来土匪队伍便拉的很开,前面的快要走出山沟,后面的还在磨磨蹭蹭。

周显早听侦察兵汇报过土匪的详细情况,眼看即将追到,隔着老远便让士兵齐喊道:“投降免死,厚待降人。”

给刘宗敏殿后的亲信眼看官兵越来越近,知道跟在这些喽啰身后绝对跑不过官兵,又加紧催促了几遍,便扔下喽啰,嘴里吆喝着“闪开、闪开”,催动坐骑,飞驰而去。

周显不多时追到谷口,殿后的土匪听见官兵呼喊,纷纷举着双手跪在路边,目光呆滞地等着官兵处置。

刘宗敏眼看出口就在眼前,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那马儿吃痛,甩开四蹄向前奔去,才奔出三二十步距离,只听轰然一声炮响,前路顿时沙石飞射。

这声炮响却不是真的射击,而是何进刚的一营官兵扔出的震天雷。之所以他这边虫儿叫的欢畅,乃是因为埋伏的时间久了,虫儿发觉没有危险,便重新叫唤起来。

刘宗敏的战马受惊,顿时人立而起,将他甩在了地上。挣扎着起身看时,只见散开的烟尘后,官军手持火铳、整整齐齐排在谷口,却哪里有他逃出去的机会。

一营、二营是周显手下装备最好的队伍,众土匪早有降意,大多乖乖跪在地上,也有少数不肯相信官军的死硬份子,或反抗、或继续逃跑,但只要二营官兵一靠近,火铳声响过,除了跪下的便不会再剩什么。

刘宗敏自知喽啰倒可能活命,自己却难得活,掉下马后也不投降,强忍住伤痛跑还,混进土匪队伍中去了。

众土匪眼见前后路皆被堵死,两边山势又陡峭,虽然有少数地方能翻过山去,但他们被追了这一路,哪里还兴得起爬山的念头,除了少数死硬份子顽抗,其余皆乖乖请降。

周显这一行出奇的顺利,不等俘虏完全收拢,便找到张千灵,重新部署围剿方案。

最大的一股土匪搞定,剩下的两股人马较少,且有一股还有迷易所的官兵盯着,便容易对付多了。

周显将一营分作两路,一部以一个连的兵力,负责追赶人数最少的一股土匪,另一路则选取土匪可能通过的有利地形设伏。

二营由于一直处于运动之中,应当休息,所以原地设伏,边休息边等待战机。反正土匪没法相互联络,而这条路是通向西南面山区的交通要道,未必不会再有土匪撞进来。

安顿好兵马,周显也疲累得不行,在僻静处找了块干净的圆石坐下,腿脚便舒服了些,少顷腰背也酸痛起来,索性抱头躺到草丛里。

这一躺下,浑身不传来阵阵舒服感,只是背心里有块石子顶着,睡久了生痛,便翻身取出石子,重新躺倒后,石子兀自拿在手中忘了扔去。

又躺了一会儿,周显心思渐渐活络,想起这几个月来如梦似幻的经历,又联想到将来的命运,一时间心绪难平,便无意识地拿起石子,借着微弱的月光观看。

看了片刻,周显忽然觉得这石子很熟悉,似乎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仔细回忆片刻,便豁然起身,健步如飞朝张千灵休息的地方跑去。

张千灵仰望星空,想起近几月来的变化,也不禁唏嘘不已,见周显火急火燎跑来,只道是出了什么大变故,迅速起身道:“土匪跑了还是降了?”

周显面有愧色,挠着头皮道:“不是,我捡到一样宝贝,你猜是什么?”说着把手中的石头递给张千灵。

张千灵接过石头,对着月光翻来覆去看过半晌,只见那石头黑不溜秋,只是入手稍重些罢了,却没什么稀罕处,不禁疑惑道:“这就是你说的宝贝?驸马爷,老哥我也到过云南,略懂些相石之术,别的不敢说,但这石头里绝对没玉。”

周显摆手道:“即便里面有再好的玉,也不及这块石头宝贝。你先捡起这山上的其它石头来看看。”

张千灵闹不清周显弄什么玄虚,依言捡起几块石头,拿到眼前一看,与方才那块石头形状虽有区别,但材质却差不多,便顺手往地上一扔,道:“原来漫山遍野都是,那还是什么宝贝?”

周显也不去捡回石头,指着地上道:“张大哥,你可别小看这些石头,这是上好的铁矿,有了这个,我们以后就会有用不完的好枪好炮。”

张千灵微微一愣,旋即摇头道:“我看驸马爷你时常往匠铺跑,还以为你精通此道,原来却是外行。造枪炮用的是铜,这铁枪铁炮造起来麻烦,用起来拉稀,不要也罢。”

周显笑道:“老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铁枪铁炮虽然不好使,却不是不如铜的,而是炼铁的人没炼出好钢。你别小看这些黑黝黝的铁矿,它虽然含铁不高,但里面带着另一种东西,叫‘钒’。”

张千灵知道周显每每能给人以惊喜,倒不以为怪,问道:“这个什么钒,与炼好钢有关系么?”

周显使劲点头道:“关系大着呢,把钒加入到钢中,钢就会变得有弹性、耐磨、最关键的是,用来做枪炮,枪管做的薄些,也不易炸膛。”

张千灵道:“不易炸膛是好,但为什么要把枪管做薄?现在的火铳不也用的好好的么?”

周显从一名士兵身上取过火铳来,平摊在手里道:“现在的火铳沉重粗大,使用起来不太便利,如果枪管变得轻巧细小,辅以木料衬护,就会更加方便灵活。

枪管强度提高后,威力也可以提高,还可以加装刺刀肉搏、还可以给线膛枪打下基础,等等等等,后世……”

说到此处,周显才发觉得意忘形了,差点介绍起后世的国防工业来,便赶紧住嘴。

张千灵狐疑道:“真有这么好?那为何以前没人炼出来?”

说到此处,张千灵想起周显做的许多事来,倒有大半是以前没人试过的,这理由拿到他面前说,便有点牵强了。

周显听张千灵没注意他失语,赶紧答道:“这种铁矿,只在这一带出产,中国的别处没有,不对,还有一个地方有,只是没被发现。还有就是,把钒掺进钢里也不是那么容易。”

张千灵这会儿真的有些相信周显遇仙的话了,不然懂练兵打仗也还罢了,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以前又没人做过,他怎会那么清楚?而且连哪里出产都未卜先知。

周显自觉失言,便不再多说,辞了张千灵,独自去想如何把炼钢的事情搞起来,这回耗费的人力物力更大,不能再完全依赖发动群众,难度就大了许多。

周显这边暂时无事,其他地方却在追的追、逃的逃,整个晚上,官、民、匪皆不得安宁,一直这么乱到天亮,才又有一股土匪被逼降。

最后剩下的一股却是其他凑热闹的土匪,只因服饰相近、语言相仿,便自然而然逃到了一个方向。

这一路人马最少,但长年生活于险山恶水之地,体力极佳,三营本来是准备伏击他们,却不成想事与愿违,这群人于路径不是很熟,犹如无头苍蝇般左冲右突,根本不入套。

当地护矿队几度与之交手,虽然最终都因为援兵赶来而获胜,但对方长于搏斗,护矿队长于配合,双方都互有死伤,远不似其余两股那么容易对付。

三连也与他们打了一轮,凭着火器大获全胜,却并未将对方击溃。

周显吃过早饭便接到关于这一路人的汇报,当即找到张千灵商议道: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