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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哥,这一路土匪与另外两路不同啊。首先是语言不通,没法劝降,其次成员彪悍,难以驯服,只怕要改一改策略。”

张千灵低头思量片刻,问道:“你是怎么个意思?”

周显道:“他们较为齐心,不易被打散,而且不熟悉路径,所以不用担心把他们打散了,甚至打散了还好对付些,所以方法得改一改。”

张千灵缓缓点头,蹲下道:“那就有了,只要可以放开手脚,咱们就给他来个全军出动,从三个方向包抄,不管哪路先遇上他们,都要想尽办法拖住,等待另几路赶来,一营三连也别老吊在人家屁股后面了,应该追上去拖住他们。”

周显摇头道:“这样死伤必大,我看先从俘虏中想办法,大家先学会些劝降的话,这样免得鱼死网破。”

张千灵一拍脑门道:“我怎么就没想到从俘虏身上打主意呢?唉!”少顷又补充道:“在没有劝降手段之前,三连动作也不宜过大了,以零星骚扰为主,拖缓他们行军速度就行。”

周显点点头道:“你看着办吧,总之能减小双方的伤亡,就尽量减小,否则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张千灵仔细想想,也深以为然,与周显打了招呼,便具体落实去了。

普济那边的领头之人叫阿硕,是土司赤字的大儿子,马喇的领头之人被称作伊萨,是马喇土司的侄子。

阿硕与伊萨年轻气盛,在卫所被土匪裹挟逃跑,大感恼火,因自持族人勇武,与土匪跑散了倒正合二人心意,非但不设法与众土匪会合,反而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他们这一路人于路径不熟,偏偏看不起去打什么农社,准备先打个镇子试试。

由于生活之地山高路险,从小锻炼下来,这股人马行军速度着实不慢。发觉这一路人马的农社倒是有不少,只是等护矿队赶到,人家已经经走过了。

护矿队的任务是保村子,自然不会去追击,所以起初与这路人马接触的较少。

阿硕走了许久,人也有些累了看,便与伊萨商量道:“我们对此地不熟,转了这许久,究竟镇子在哪里,大家也不知道,我看不如回去找土匪带路吧?”

伊萨停下脚步,先让部众原地休息,等阿硕也把部众安顿好,才走到他身边说道:“跟着那群草包,白白拖累了我的勇士,找不到镇子,可以先去村子里弄些吃的,顺便让底下的人也捞一些。”

阿硕也并非是真心要去找土匪带路,只是彷徨无计罢了,俩人一拍即合,准备稍事休息,有了精神便去村子劫掠。

护矿队不能等土匪进村了才抵抗,那样就迟了,所以都是主动出击。阿硕与伊萨起了进村劫掠之心,哪知还没动身,村子里的人倒先出来了。

两边人马一相遇,一边急于雪耻,一边要保护亲人,打起来谁也不肯相让,杀不到一刻钟时间,场上便倒了四五十人,或死或伤,血流满地。

交战双方各有所长,死伤也基本是一半一半,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交战双方都有个共同特征,那就是己方的同伴之间往往沾亲带故。所以死的人越多,两边越是杀红了眼,谁都巴不得报仇,又哪里肯退却?

好在护矿队有后援,又杀了片刻,临村的护矿队也赶来相助。阿硕和伊萨眼见这般杀下去谁也讨不到好,又不知对方到底还有多少援兵,只得领人且战且退。

护矿队杀红了眼,得理便不饶人,又赶杀了一阵才作罢。

阿硕、伊萨俩人甩掉护矿队,一清点伤亡,阿硕的人少了十七八个,伊萨的人少了三十几个,回去都不好交待。

这样一来,阿硕和伊萨都不敢再莽撞了,只是因为部众带轻伤的多,行军便不如先前快了,所以后面又与护矿队遇上几次,却都是主动退让,再到后来,他们渐渐发觉,只要碰上就逃,对方便不会追。

到下半夜时,一营三连便跟上来了。阿硕、伊萨二人初时只管逃,待发觉后面的人阴魂不散的跟着,终于忍不住回头交战。

三连是主力连队,却与护矿队大不相同,训练有素不说,武器也精良,倒有三分之一的人使用的是火器。

两边一交战,三连以盾牌在前,使用火器的三个班藏于盾后,分三段交替射击。

阿硕、伊萨与护矿队交战时,仗着己方箭法精准,护矿队虽有盾牌抵挡,但缺乏反制手段,初期吃亏的多。

这回遇上三连,两轮射击下来,阿硕与伊萨眼见官军配合严密,队形严整,根本不是先前那些衣衫褴褛的护矿队可比,双方尚未短兵相接,己方便又死伤十几二十人,却哪里敢纠缠,当即呼啸一声,领着各自的部众加速奔逃。

伊萨本以为打不过,跑总跑得过,哪只身后这支官兵犹如恶鬼缠身一般如影随形,几次派人去打探,回来都报说官军精神健旺,毫无疲态。

阿硕越跑越是绝望,早在心中埋怨父亲,不该听信别人蛊惑,如今这情势,已经不是回去好不好交待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回去的问题了。

三连事先接到过严令,倒不过份相逼,两边就这么一追一逃,熬到天明,却都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天亮之后,阿硕与伊萨目光能够及远,再不似晚间那般没头苍蝇似的乱窜。

阿硕悔不该在晚上浪费了体力,有心要停下歇一歇,后面追兵又紧。

熬到上午,好容易有部众认出地形来,说再往前面不远,便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了,哪知队伍走了才四五里路,便有探路的回报,说前面有数百官军拦住去路。

伊萨性情暴躁些,若不是阿硕劝着,早回过头与官军拼命了,此时好容易看到希望,却又被拦住去路,却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绕圈子,直嚷嚷着要决一死战。

阿硕劝了几回,始终说不服伊萨,他自己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只好横下心跟着伊萨,准备试一试再说。

周显发动千余兵力对付这群疲兵,已然胜券在握,听说对方不退避,只恨张千灵、何进刚、赵老蔫等没一人在身边,无法与人分享喜悦。

高兴之余,却挑选军中的大嗓门,事先熟记要说的话,于沿路劝降。

伊萨满腔怒火,急于一决生死,哪只一路上尽遇见劝降之人,犹如苍蝇一般,你骂他听不懂,打他又跑得快。

周显打仗不见得有多高明,最擅长的却是攻心,那些大嗓门士兵一个人虽然记不住多少句话,但这人喊完,立即有另一人接力,喊完自己的几嗓子立即走人。

到两军相遇时,除了伊萨自己,其余部众早没了交战的心思,就连阿硕,看见那一排排火铳也已胆寒,何况火铳后面还有更粗更大的火炮。

伊萨忍耐多时,一上来便欲交战,找阿硕商量时,阿硕却只一个劲推脱,说要等等看。

周显更加不急于交战,这回换上全军一起喊话劝降,教一句,喊一句,数百人一起吼起来,远比刚才的空口白话有说服力多了。

伊萨催促了几回,见阿硕始终不肯同意,便骂他胆小。

阿硕解释了几句,伊萨却不依不饶的数落,到后来二人说僵了,翻起脸来,阿硕便让伊萨要去自己去。

伊萨怒气勃发,招呼起部众要单独行动。他带来的人比阿硕多,但算上一路死伤,合起来却只剩下百十来人了。

周显遥遥看见对方分成了两部,其中一路在整队,心中早已有数,当即下令炮兵先轰在整队的。

“轰轰轰”一阵巨响,五门火炮先后发炮,却只一发炮弹擦着伊萨部众的边缘滚过。

那实心炮弹带着一路血雨腥风跳过,接连有三四人被殃及,是有的肚破肠流,有的断手断足。

若是刀剑相拼,即便死个三四十人,以阿萨部众的勇悍,也只会奋勇向前。但他们从未见过这种非人力所能相抗的火炮,光那声响便已令人心惊肉跳了,待腥风血雨一起,众人微微一愣,旋即发一声喊,四散逃开了。

阿萨自己也被吓得不轻,跟着部众逃到一块巨石后面躲住,却犹自害怕抵挡不住。

阿硕也被火炮的声势骇住,一路飞跑到大石后面躲了起来,兀自害怕炮弹会从头顶落下,将身子死死贴在巨石的凹陷处。

周显怕逼急了弄巧成拙,把本来不会溃散的敌人弄散了,也不急于追击,又让士兵一遍遍劝降,喊了十七八声,却听对面有人颤声回了一通话。

周显叫来翻译,翻译点头哈腰将话转述了,却是说周显不敢堂堂正正的打一场,不是英雄好汉。

周显不怕理论,就怕对方蛮干,当即回道:“你们是英雄好汉,怎的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见人?要谈条件,我只和你们领头的谈。”

回话的乃是阿硕的人,阿硕听对方肯谈条件,一狠心,便要出来谈判,却被家奴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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