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没有详细的图纸,这时代的匠人无论手艺如何高超,对于平炉炼钢也是闻所未闻的,所以平炉的设计几乎全部要靠凭空想象。
周显只好先把大致的形状描述出来,具体的东西,则每回忆起一些,便据此推导出钢炉的相应功能,再把要求说给匠人们听,让他们去构想把炉子修成什么样来实现。
却说李晟光带着周显的信找到黄大队长,黄大队长见周显的预言应验,正自心忧不已,看到信后,想起周显在为这一切准备着,才稍感安慰。
有黄大队长倾力配合,李晟光的震天雷很快到了需要的人手中。原来的历史中,若非兵力被李定国抽调走了,本地的大明军本就能抵挡住清军,而今有震天雷相助,便少吃了许多苦头。
随着震天雷屡建奇功,各地大明军无不把李晟光当成座上宾。李晟光要匠人,将领们虽然不肯把技术好的给他,一般的还是可以抽调出很多来。
加上平原地区被清军占领,将领们偷偷派人去接回一些,逃难的难民中也有许多匠人,这些难民衣食住行皆无着落,唯求一口饭吃,要甄别出匠人也不难,答应给饭吃就行了。
如此大同府的匠人亦逐渐增多,加上周显发动百姓的办法逐渐落实,火药产量随之快速提高,震天雷的产量随着销路的扩大也跟着扩大。
铁力在府城看着粮食一天天减少,怕终有一天会拖周显后腿,好在随着大批震天雷卖出去,从他手里周转的银子也越来越多,于是,李晟光的买卖中又多了一项——采购粮食、马匹。
周显这边,由于年关将近,各地百姓亦依依不舍返回,之所以依依不舍,是因为整个过程都有宣传队配合,让百姓知道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干。
平民百姓并非没有觉悟,只是因生活艰难无暇他顾,只要给他们说明白了,他们还是甘于奉献的。
古代烧制石灰是用一层柴火、一层石灰石,混合着烧的,但用来炼钢的石灰纯度要求较高,需要回转炉。
周显没有实际经验,在烧制石灰过程中也学到了很多。但是,用去数月时间,除了拿回去做震天雷的生铁,却一两钢材都没有看到,投资修建石灰厂、白云石厂的张掌柜急了。
张掌柜不懂炼钢,他只知道,银子流水样的花出去,炼出的石灰不论好坏都放着,卖不出去,白云石就更不用说了,他至今都没弄清楚这玩意儿究竟有什么用。
周显一直辗转于钢厂和府城之间,哪有时间给张掌柜解释,应付了几次,最后被逼的没法,只好将火药的生意放给他做。
周显的火药性能稳定,尤其是火铳药,只要把握好量,就不易炸膛。
张掌柜尝试卖了两次,发觉火药这玩意儿有价无市,而且周显的东西确实是好,好歹才放过了他。
银钱的使用、发放都是由张掌柜的人在管,又有周显的人查账,张掌柜呆了一段时间,觉得这里有他没他一样,索性搬回城里,专心张罗火药的买卖,好赚回血本。
经过数月热火朝天的大干,各种配套的厂子基本建设完毕,周围道路状况也有了极大改善。
其余的如工业制氧这样的厂子,由于没有氟利昂,就没办法创造低温环境,没有超低温环境,把空气压缩成液体就不现实,所以只能将就了。
随着人手的减少,四五百人,分到各个厂子,每处的人手都捉襟见肘,各种矿石的运输更加成了问题。
周显想到距耕田还有一段日子,便又打起了农民的主意,不能借人,就借牲口来用,遂写信给铁力,让他向农民借耕牛、驮马等牲畜,同时加大粮食、马匹的采购,多接收难民。
炼钢炉没有建起来,配套的厂子大多不用开工,周显将各处的人全部集中拢来,一起建炉子。
如此又数月下来,尽管铁力使出全力配合,让周显非但没有后顾之忧,手底下的人手反而越来越充足,但是平炉的进展却十分不顺。
炉子拆了建、建了拆,耐火材料也不断改进,就连用水力带动的风扇、都不知改进了多少次,炉内的温度却始终不够高,不能把铁烧成钢水就是不能。
这日再次拆炉停工,周显与众匠人商议无果,带着俩守卫闷闷不乐出来。
此时又已进入深秋,大同府气候较寒,周显大半时间在围着各种炉子转,平常衣服穿的少,这突然停了火,出门顿时感到一阵寒意。
周遭土墙上醒目的标语曾带给工人无比干劲,此时却让周显感到脸上阵阵发烧,联系现实,显得是那么讽刺。
守卫见周显缩头缩脑,赶紧脱下自己衣服给他披上,却被他用手挡住了,俩人正相持不下,却听另一个守卫激动道:“中队长,你媳妇在那里。”
周显愕然道:“心情不好,别胡扯,我哪来什么媳妇!”说话间顺着守卫的目光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却不是长平公主是谁。
长平公主早看见周显,见他看过来,赶紧掩面回屋去了。
看着人影从眼前消失,周显心中又空落落的,正要转身离开,却见那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个二十一二岁的妇人。
看见周显,大声招呼道:“中队长,果然是你呢!阿九做梦都念着你,你咋个不打招呼就走呢?”
周显见那妇人面白如玉,模样俊俏,依稀有些面熟,少顷忽然想起,笑道:“我倒是谁,原来是三夫人啊,在军中过得还习惯吧?”
这人正是向老六的三夫人,闻言笑靥如花道:“亏得周大人好记性,还记得起我这苦命人。”
周显见三夫人洒脱,不禁勾起对后世女子的回忆,玩笑道:“不干我记性的事,三夫人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看了也忘不了。”
三夫人虽然洒脱,这个时代的男女关系却十分含蓄,除非是有心之人试探,否则绝少有这么开玩笑的。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三夫人听周显说完,掩面笑道:“怪不得阿九日思夜想呢,原来嘴巴这么甜,天气冷得很,别老在外边站着了,进屋来坐坐吧。”
周显军中虽有女子,却大多容貌丑陋,过得去的也是多年的寡妇了,此时晓得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在屋内,却如何会不答应,当即乐滋滋应下,随三夫人进了屋子,俩守卫留在了屋外。
长平公主早在门内听见他二人说话,见周显进屋,有一半高兴,却也另有一半哀伤。
周显心思大半在长平公主身上,却羞于被人看穿心思,进屋后只与三夫人叙话,却用眼睛不住瞟长平公主。
三夫人与周显说了会子话,见他心不在焉,只道自己到底不及人家姑娘之身,暗叹了口气,便寻了个托辞出门去了。
周显穿越后极少与女子接触,又很少与身边人谈论女人,于这时代的礼教便一知半解,而今孤男寡女共处,他倒不以为意,长平公主却如坐针毯,只是苦于不好开口。
俩人静坐半晌,周显不耐尴尬,没话找话道:“你们几时来这里的,怎的我一直没遇见过?”
女人心细,长平公主对多出那个们字上了心,不咸不淡道:“报告中队长,来了将近十日了,您事情多,哪里会注意到我,亏得今日杨大姐出门,才让你看见。”说是报告,却并不转过身子。
周显第一次听长平公主说这么冷冰冰的言语,心中没来由的刺痛了一瞬,解释道:“最近遇到点困难,无暇旁顾了。”
长平公主倒也知道周显口中的困难是什么,转过身来道:“炼不出钢来就歇歇嘛,何必这么苦着自己,咱们用现在的武器不也一直打胜仗么。”
周显见长平公主肤色白了些,显得越丽质动人,不由想入非非,嘴里却左顾右盼道:“你们怎么到这边来了?这大冷的天,要来也等暖和点再来嘛。”
长平公主道:“就这样来了吧。”
周显对铁力那边的杂务很少过问,闻言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肤色变白了!”旋即又问道:“你们来的太及时了,怎的没告诉我?”
长平公主道:“我写了报告,没人理,这点小事,哪里能来找你。”
周显点点头道:“也是。”想到长平公主一直在外奔波,又道:“这大半年,辛苦你了。”
长平公主见周显说得认真,连连摇头道:“不辛苦,不辛苦!有饭吃,有衣穿,又不用割草推磨,哪里辛苦了。不信你看,我手都变细了。”说着伸出手来给周显看。
周显怜香惜玉,不曾注意过她以前的手什么样。见她伸出手来,却是天赐良机,便起了吃豆腐的念头,一本正经道:“是么?我看看有没有茧子。”说着便走过去看。
长平公主见周显真走过来看,赶紧把手举高,用手臂挡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