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的男女观念来自后世,有此良机,岂肯白白放过,两只手一起伸出去,握住长平公主双手十指,假意要看手上的茧子,却明显感到对方双手一抖。
长平公主哪里想到周显会握她双手,一颗心儿碰碰乱跳,却又感到些欣喜,就没挣扎,只把头埋得更低了。
周显感觉到颤抖,又见她没抗拒,便有些得陇望蜀了,在她身边坐下,左顾而言他,却仍拉着她手不放道:“你同伴呢,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
长平公主不知周显是没话找话,抬头答道:“他现在也是小队长了,还学会了很多字,比我学的都快。”
说话间眼睛恰好看见手还被握着,赶紧抽了回去,又转过身子,拿侧面对着周显,低着头扯衣角。
周显从侧面看见她红扑扑的脸蛋,心中微漾,凝视片刻,终于忍不住在她脸颊快如闪电般亲了一下。
长平公主心头剧跳,再也坐不住了,低着头跌跌撞撞跑到门边,快速拉开板门,也不抬头看路,一溜烟逃了出去,连门也没有关。
周显满脸尴尬,深怕被人窥破行迹,赶紧把屁股挪到椅子上坐了,屋外的冷风吹进屋来,顿时让他清醒不少。
长平公主跑出去不多会儿,又与三夫人一同返回,进屋时说道:“杨大姐唱戏可好听了,大家也都排练好了,就等着你们安排了,这几天反正也闲着,不如让我们演一场吧?”
三夫人顺手把门掩上,嗔怪道:“看你们这些大男人,冷了也不多穿衣服,门也不带上,给外边冷风这么一吹,连这屋里也不暖和了。”
周显这才不窘了,笑道:“原来三夫人便是杨大姐,好,今晚我就把人全召集拢来,看杨大姐表演。”
说完这几句话,周显脑中灵光一闪,一拍脑门道:“原来如此,我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东西忘了呢?真是该死,该死!”
三夫人听他连说两句该死,变色道:“谁该死?今晚处决人么?那我明天演就是了!”
周显摇头苦笑道:“不是,不是!你们想几时演,来和我说一声就是,我是说我自己该死。”
三夫人“呸呸呸”道:“尽说不吉利的,谁都能死,就你不能死,不然让我们这些人咋办呢。”
周显道:“三夫人说笑了,离了张屠夫,难道大家就不吃猪肉了,说不定你们还过得好些呢!”
三夫人道:“别三夫人三夫人的了,人家早不是三夫人了。”
周显拍拍脑门,笑道:“哎呀,你看我这脑子,就是糊涂啊。那以后我就叫你声妹子吧。”周显穿越前已过而立之年,见三夫人二十一二岁样子,便自然而然认为是妹子。
却浑然忘了自己这身子才刚过二十一岁,说到底,还是因为一心扑在炼钢上,涉及人情世故反而糊涂了。
三夫人听周显要喊她妹子,吃吃笑道:“就你嘴甜,你到底忘了什么东西?可别光顾着说好听的,待会儿又忘记了。”
周显正愁没人分享喜悦,答道:“刚才听你说冷风吹进屋里,倒让我想到了钢炉温度上不去的原因。
哎呀,你一句话就解决了我的大问题,抵我们上千人干几个月,这次要是成了,你该得首功。”
三夫人撅起嘴道:“明明是你自己想起来的,却说是我的功劳,中队长就不怕阿九生气么?”
周显踮起脚看三夫人身后,见长平公主面色不愉,一张脸发青,顿时慌了,斜跨一步绕开三夫人遮挡,说道:“这个……阿九,你们吃过饭没有?”
长平公主发觉被周显看见,赶紧正色道:“吃……吃过了!你吃过没有?”
周显有心想解释几句,只是隔着三夫人,不便出口,他素有急智,说道:“我也吃过了。阿九,你们的戏今晚就开演,你先随我回去一趟,看哪些地方需要我配合的,给提前说一说。”
长平公主狐疑地看了周显一眼,接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周显回过头对三夫人道:“妹子,我这就先告辞了。”
三夫人笑道:“你是大忙人,不敢耽误你功夫。”
周显干笑了两声,移步到门口,见长平公主跟来,便开门走了出去。
两个守卫一直在墙角,见周显出屋,便一左一右跟了上来,倒把长平公主挡在了后面。
周显走了十几步,假意清了清嗓子,引起二人注意,却屈起手指在身后弹了两弹。
俩守卫看见,相互对视一眼,一人说道:“中队长,我尿急,要去后面方便一下。”说完让到路旁。
另一个守卫走了三五步,却不便又说尿急,只得弯腰捂腹道:“中队长,我只怕吃坏了肚子,要告个假。”
周显心中责怪他二人不会找理由,嘴里便骂道:“懒驴拉磨,屎尿多,去吧!”
守卫继续弯着腰,一溜小跑往后边去了,待跑出十几步,两肩便微微颤动,显然是在发笑。
周显故意放慢步子,等长平公主赶上来,哪知走了十几步,他慢长平公主也跟着慢,仍旧远远跟着,无奈之下,索性停下来等。
长平公主赖不过,只得跟了上去,却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倒像别人欠了她五吊钱似的。
周显本来还想不到说辞,见她是这表情,心中一着急,便把面子丢到了九霄云外。他和以前的女友相处时,就有个说一不二的毛病。
没见到时信誓旦旦要如何如何,待一见面,女友寄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他立马就软了,女友说一,他绝不说二,是以自诩说一不二。
长平公主的伤心发于心而掩于面,远胜周显以前女友的由外而内,顿时急出他软骨病来,三两步跨到长平公主后面,边走边道歉道:
“是我惹你生气么?唉,都怪我不好,说话不经脑子,你要是气不过,就骂我一顿好了,要打也成,只是不能在外边。”
长平公主不曾想过周显会给他道歉,虽然全没说到正题上,听来却也是一阵甜蜜,只觉得除了自己。
再没有人能让他像现在这样,扑哧一笑,嗔怪道:“谁要打你,你这人就是没正经,尽说疯话。”
周显嘿嘿笑道:“哪里是疯话了?只要你高兴,别说挨打,就是要扭耳朵都成。”
长平公主听说扭耳朵,顿时面红过耳,加快脚步往前急走。
俩守卫溜达一圈,重又转了回来,却只远远跟着,并不靠近,见周显跟着长平公主后面走,一人摇头叹息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啦!”
另一人道:“闭上你的臭嘴,让中队长听到,收拾你倒是其次,连我也要跟着倒霉。”
周显不想草率的谈婚论嫁,但毕竟不是坐怀不乱柳下惠,看见漂亮女孩子也是馋的。方才一时冲动,亲了长平公主,既已捅破了窗户纸。
便破罐子破摔了,也不再顾忌这顾忌那,为博美人一笑,使出浑身解数来,这一路曲意奉承,与先前似拒还迎的态度判若两人。
当晚众人齐聚,戏剧社编排了很有针对性的戏,由三夫人唱主角,博得阵阵欢呼喝彩。
次日周显重新找来匠人商议,由于昨日受三夫人启发,想起父亲与工友闲聊时,曾经提起过要检修预热空气的管道的话题,这才想到,吹进炉子的空气应当是先预热过的。
第三日大家又重新开工,按新的思路修建钢炉,由于材料、场地、人员等皆是现成,工作进展非常之快,待重新升火炼铁时,状况便比前几次好了许多,只是仍旧达不到要求。
周显冥思苦想,仔细回忆以前听过的种种细节,却始终找不出问题所在。
如此持续了十来日,不少人出于节约的角度考虑,已经在提出要熄火重来。
周显不舍得放弃,又无法辩驳别人观点,只得重新召集匠人商议改进办法。
有道是人多力量大,众匠人七嘴八舌,有的说自己的想法,有的进行否定,商量了一两个时辰,却有人提出来是空气预热的还不够,应该想办法把空气烧得更热一些才吹进炉子。
周显觉得这说法有一定道理,便交给大家争论,在持否定态度的人的质疑下,持肯定态度的一方不断解释,不断想办法解决对方提出的问题,如此理论渐倾于完善。
讨论从中午持续到晚上,大家吃过晚饭再继续,直弄到半夜,支持进一步加热的一方已经提出要建两个加热室。
采用一边吹风,则另一边关闭加热,如此轮流进行。此时持否定态度的一方人数已经极少,却仍旧不断提出疑问。
周显觉得可以试试,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当晚便将事情定下来。
次日工人在原来炉子的基础上按计划改进,待完工时,周显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结果,越等越是心焦,最后实在熬不过了,便想到去找长平公主打发时间。
自从周显的矜持被打破,此后一有空,便也去长平公主那里溜达,去的次数多了,就渐渐成了习惯,对她的一颦一笑开始在意、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