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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公主只巴不得周显每天都来,偏偏放不下面皮,便只能坐在窗边眺望,有时望着望着,那身影就突然出现了。

这日长平公主吃罢午饭,又习惯性坐在窗边,刚刚抬起头,便看见周显带着一高一矮两个守卫远远走来。

长平公主瞪大眼睛确认无误后,赶紧起身简单整理了下屋子,又略微收拾了头脸,这才翻出针线,坐在床头绣起花来。

向老六的三夫人本名叫杨翠花,正在隔壁屋中与另一个妇人闲聊,说话间看见周显身影,却突然记起什么,说上午丢了手绢,要回去找找。

周显不一刻来到屋外,他这会儿已经知道长平公主脸皮薄,怕人笑话,便轻轻敲门道:“阿九,你在家吗?我来向你讨针线用用。”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入眼的却是杨翠花,看见周显,乐不可支道:“哎哟,是中队长啊,我倒是谁呢!你一个大男人,讨什么针线用哦,直接把阿九娶过门不就得了。”

周显身上也有男子的通病,对这颇有姿色的三夫人倒不反感,笑道:“生就一副苦命啊!长平公主在么?”

三夫人掩唇笑道:“你自己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么?”说话间退后一步,让出门口来。

俩守卫照例躲到了别处,周显踮起脚尖往屋里扫视了一遍,见长平公主在绣花,举步入屋道:“阿九,我有条裤子破了,要借你针线来使使。”

长平公主装模作样,其实也没绣下去几针,闻言低着头道:“你把裤子拿来。”

杨翠花在一旁笑道:“就是嘛,把我们小队长当外人,可就是中队长你的不对了。”

周显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说话间走到长平公主身边,见他绣的却是一对鸳鸯,已经绣好了大半,便故意装作不识道:“好一对漂亮的鸭子,莫不是专吃花草长大的?”

长平公主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不解释,杨翠花也笑得花枝招展,少顷嗔怪道:“我说中队长诶,你什么都知道,咋个不识鸳鸯呢?”说晚间颇有深意地瞟了周显一眼。

周显心中微起涟漪,但只转念间,心思又回到长平公主身上,故作惊讶道:“哦,原来这便是鸳鸯,借我看一看行不?”

长平公主停下针线,声若蚊蝇道:“丑死了,有什么好看的。”嘴里这么说,却还是把东西递给了周显。

周显正要伸手去接,只听木门碰一声被人推开,陈大伯在门口欣喜若狂道:“二牛,成了,成了,你快去看看,炉子成了。”

说完话才看见屋内有俩女人,赶紧回头往门外钻,却碰在了木门上,发出喷的一声。

周显见大伯掩着头跑出,赶紧追出去看,见额角起了个大包,俩守卫正替他察看,不悦道:“你俩咋搞的?”

俩守卫委屈道:“陈老爹问你在哪里,我们看他跑得急,连忙指给他看,就……就……哪晓得会成这样。”

大伯揉着额头道:“怨我自己,不怪别人,二牛你别瞎得瑟。对了,二牛,你快随我去看炼钢炉子,似乎成了。”

周显连忙道:“对,对,快走,过去看看。”说完甩开大步向钢炉那边跑去。

杨翠花与长平公主一前一后追到门口,等周显跑远,相互对视一眼,也朝钢炉那边跟去。

周显不一刻跑到炉边,从孔洞里往里一看,红彤彤一片,又仔细观察了半个时辰,确认与记忆中的情形相吻合,这才满脸笑容回去与匠人们分享喜悦。

钢炉成了,各种配套的厂子也得运转起来,现有的人手便又不足了,好在这会儿又过了农忙,周显派人传信给铁力,让他先动员农民应急,同时加大力度购粮,以招揽流民。

要炼出好钢,做到这一步,还只是具备了基础,接下来还要依靠氧化掉铁水中的碳、硅、锰、硫、磷等元素,同时还要加入各种有益的元素。

周显只道听途说过一些大致的方法,具体的操作却还是得依靠实践中去摸索,往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但做到这一步。

至少可以出钢了,而且无论产量、成本、性能都比古法有了很大提高,用来做农具,打制冷兵器,至少可以赚回些本钱。

此后几月,张掌柜的生意路子越做越广,除了火器,刀枪剑戟无所不买,而本地的农民,也按照贡献的大小,由钢铁厂分批发放农具。

周显依旧在府城和钢厂间辗转,相较而言,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在钢厂。数月的摸索总结,加上周显时不时受到启发,又回忆起点什么。

钢厂产出的钢越来越好,虽然在周显看来,后世生活中常见的钢材都比这强,但做滑膛枪还是够了。

此时钢炉的改进方案也渐倾成熟,周显手中人手渐渐充裕,便打算起更大一点的炉子。

在与二人商议过后,因为俩人对此并不内行,都听周显的,所以第二座更大的钢炉也开始建造。

经过长时间的清剿,大同府周边的环境也变得更加稳定,当初周显放了阿硕和伊萨,却留下了他们的部众,其实是另有计较。

这两支队伍经过一个多月的教育、训练,却连同政工人员也一起放回老家,只用了不到一月的时间便推翻了土司。

然后又把矛头对准临近的土司,如此数月下来,大同府内外的大部份土司都被剥夺了权力。

此时川南那边的战事也逐渐僵持下来,却是清军把进攻重点转向了南明。南明低受不住,在接连丢城失地后,不得不答应封孙可望为冀王,向他求援。

周显知道,南明一亡,大局基本就已经定了。按照历史的发展,李定国是要出兵支援南明的。

为出兵支援南明这一天,周显也一直在努力。走出大同府,到湖广一带与清军较量,对于周显来说,既是机会,也潜藏着无数风险。

李定国还能否容得下他?南明的士人能忍受他几时?尤其是与机动能力超强的清军交手。

周显能凭仗的只有武器优势,若依旧使用这个时代的笨重火炮,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即便与清军周旋十年八年,终究不能扭转败局。

眼看时不我待,周显已经等不得更合意的材料了,也再顾不得什么道义信用,为了给全军打造新式火器。

一纸公文,便强“借”了张掌柜的兵器作坊,又停止了向他供给火药,就连李晟光的震天雷生意,也被周显叫停。

张掌柜当初听信了周显劝告,把兵器厂修在了临水的地方,并尝试着利用水力带动铁锤,以提高效率,减少铁匠的辛苦程度。

周显到了兵器厂,发觉张掌柜为打制各种刀枪剑戟,厂子里已经有几百个买来的铁匠,而大同府要从外地购粮。

成本高昂,多买人不如用机械提高效率,所以张掌柜把利用水力打铁的一套也修的十分完善。

毕竟不是常做白眼狼的人,周显平白拿了人家厂子,终究是不好意思的,理顺兵器厂的事务后,便请来张掌柜、李晟光等商人,向他们说明苦衷,又允诺今后一定连本带利归还。

李晟光倒是毫无芥蒂,不停口的表示没关系,其余几个商人却半信半疑,只是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对周显的观感,也从早前的财神菩萨,来了个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暗地里呼他周剐皮。

迫击炮的制造早已在官办的作坊展开,造火器反而难些,虽然有许多成熟经验可借鉴,但真干起来。

也还是困难重重,首先便是产量的问题,机床不是说有就能有的,而靠手工,速度就慢的不可想象了。

周显急于求成,又赶回钢厂,让他们直接铸造成型枪管,再送到兵器厂。兵器厂选高硬度的钢条打磨光滑,加热钢管后。

固定住首尾两头,将打磨好的钢条钻入钢管,然后均匀锻打,又用水力机械不时转动钢条,以避免卡死。

如此反复进行加热锻打,以去除钢中的气泡、细小颗粒等,完了再手工捶打修整枪管外观,利用水力打磨内壁。

这一套工序和制作鸟铳相仿,反而因为材料的原因,更加简化了,所以匠人们可以借鉴以前的经验。

周显领着匠人经过反复摸索试验,逐步解决实际操作中面临的种种困难,直到整个流程能够运转正常,虽然质量还是有所降低,但产量却上去了。

解决了枪管产量低的问题,热处理又成了一大难题,由于没有测量温度的仪器,很难把握火候,这就造成火器做出来后优劣不一。

周显想做温度计,水银倒是问题不大,可惜测量范围太窄,而且水银容易蒸发,密封后没有玻璃也没法观察。

李定国只知道周显在出售兵器,而且是质量上乘的兵器,周显不便说自己要换装新式火器,因此只能推脱说新征的壮丁未经训练,要再缓数月出兵。

李定国对周显这边的情况虽不是很了解,却也知道大概,见周显回信中言而不实,只以为他不肯出兵,摇头叹息之余,便不再写信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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