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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贵外表豪爽,算盘却打得精,哈哈笑道:“嫌弃什么,高兴还来不及呢!兄弟也别总兵总兵的叫,都不是外人,如果兄弟不嫌弃,叫我一声老哥便是。”

周显连忙道:“那我就斗胆叫一声老哥了。”

高文贵伸手拍拍周显肩膀,以示亲热,完了又道:“老哥说句实话,兄弟你别介意,难得兄弟你慷概。

只可惜少了点,起不到什么大用,不如驸马爷你送我几个懂炼钢的匠人,我回去自己做便是。”

周显这才知道他用意,却摇头道:“不是我小气不肯给,我的好钢实在与匠人没多大干系,而是非得要大同府的矿才炼得出,至于匠人,倒不是那么严格,现招流民都无妨。

只可惜那里土地贫瘠,养不活太多人,不然我多建几个厂子,就是送几千几万杆又何妨?”

周显说只有大同府能做,却也有一半说了谎,只要掺入大同府的矿炼出的钒铁,用别处的矿来炼钢也没什么两样。

将来在湖广一带立住了脚跟,大同府毕竟天高地远,掌握主要技术的匠人大多是要接过去的,只留一两个管解决生产中的问题就行。

李定国听周显口气,似乎有松动的余地,叹气道:“唉,只怪我当初没能好好看顾驸马爷,害你受这么多委屈。

你在大同府吃了苦,怎的也不说一声,大同府养不活多少人,难道云贵川三省也养不活?”

王玺听出李定国话中意思,笑对周显道:“陈提督,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有粮食,你就能做出更多这样的铳来?”

周显正有卖火铳的意思,只是道义上讲,在座的都是一家人,却不好开口,听王玺把话递到自己嘴边。

当即拱手答道:“王提督,你是我的老上级,叫我周显便是,可千万不要再叫我什么提督了。不瞒大家,如果有足够的粮食养活工人,有多少粮食,我就能做出多少这样的铳来。”

第一军总兵张其听几人已经在讲价钱了,怕少了自己的份,问道:“驸马爷,你张老哥我也来插几句话,你不介意吧?”

周显连忙拱手躬身道:“承蒙张老哥看得起,那是我的福气,有什么只管说便是。”

张其笑道:“驸马爷养匠人需要粮食,这自然是不再话下的,只是不知要多少粮食,养活多少匠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一支火铳来?”

周显心中早有计较,却也不便一口回答,沉吟片刻,才慢吞吞说道:“这个不太好估算,不过采矿、采煤、炼铁、炼钢、制作等等。

做出一杆枪,参与的匠人着实不少,匠人还得养活妻小,我想总须吃掉几十上百担粮食吧。”

张其道:“哦,驸马爷你以一府贫瘠之地,竟带出这许多兵,又造出这许多铳,真是有能耐啊。,现如今流民遍地,人自然不缺,至于粮食嘛,老哥我倒可以替你解决一部分。”

高文贵也道:“也算上我一份,只是从此地到大同府,道路崎岖,不如这样,我每送万担粮食,附上四千两银子。

兄弟你招流民时,顺带买回一些,等火铳做出来,给你老哥送个两百杆就是了。”

其余几个总兵皆点头称善,李定国虽然早就在购买周显的刀剑,但此刻碍于身份,不便直接和周显谈生意,只任由几个总兵和周显交道。

明代制作一杆火铳所耗颇巨,先要制管,然后焊接,最后将铳管钻大,且不说各个过程都会有废品。

单单只是钻这个步骤,就需要熟练匠人花一个多月时间,弄不好还是废品。如此下来,花费自然不菲。

周显有好的材料做底子,大大简化了步骤,像焊接、钻管等工序,甚至是直接取消了,而对手艺要求最高。

也最容易出废品的,正是焊接和钻管。再加上利用水力、畜力和简单机械,不仅提高了火铳质量,花费反而减少了。

在场众将都是老军伍,算是半个内行,按他们自己的做法计算,百担粮食不过值二三十两银子,以周显火铳的复杂程度,管内甚至还有膛线。

说百担粮食,恐怕没有多少水分。何况单是凭那铳管的厚度,装许多火药进去也不炸膛,这炼熟铁的花费只怕也不小。

周显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只是在后世见惯了讨价还价,所以略微加了点水分,到时再退让一步,仍旧是暴利,却没想到几个总兵如此爽利。

这一来各取所需,关系又亲近了许多,几个总兵既然决定了要卖,自然要着手调查一番,当即命亲兵拿周显的火铳来试。

周显倒也爽快,每人先送了一百杆,又命人教了亲兵用法。

十来个亲兵都是机灵人,一学就会,当即“劈劈啪啪”一通乱打。取木板来给众军将看时,属下打得好的自然得意洋洋,属下打得稍差的就面上无光了。

李定国看罢半晌,叹息道:“可惜驸马爷这东西来的迟了点,否则此次出兵,胜算又该大上几倍了。”

周显怕李定国误会他藏私,赶紧解释道:“将军,这火铳从做出第一杆开始,我就竭尽全力在赶制,到了现在,却也只做出这么点,实在是人手不足啊。”

李定国摆手道:“不干你的事,你被从成都府赶出来,身边不过一个中队,做到今天,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几个总兵对周显的火铳爱不释手,爱屋及乌,对送铳的周显自然也百般顺眼。

底下的一众提督就不一定了,这些人都是李定国的老部下,周显不过二十几岁,又是新来的,竟如此受宠,许多人心中本就不爽。

此刻见他竟公然在李定国面前与几个总兵、交易,这哪里是为下之道,简直是恃宠而骄了,若不是几个总兵与周显称兄道弟,只怕这些提督中早有人出来刁难了。

王玺是除几个总兵外、少数了解内情详细的提督之一,却知道周显看似受宠,其实是自己这边有求于他。

答应协助练兵,答应代制火铳……即便是由李定国一手培养起来,也未必肯把看家本事拿出来共享,何况周显几乎是全靠自己起家的。

此后两日,李定国每日必来,到第三日,李定国率步骑九万、另有五十头战象,订下兵行五要,大军出征……

大军从云南经贵州去湖省,才走出一日,川内便传来消息,叙州府告急,大汉奸吴三桂亲自率大军攻城,企图夺此地以攻川南。

周显军中骨干来自叙州府的颇多,担心军心不稳,只好隐瞒下消息,催促大军加紧前行。

又过几日,传来消息说孙可望已派刘文秀为主将,攻川省,以夺回失地。

周显心中才稍感安慰,更加急切赶往湖省与清军作战。他军队早已训练的成熟,又有上下协调,队伍行进间有条不紊,速度已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虽在山区,日行军却都在八十里以上。。

李定国属下一众提督每日听上司夸赞周显治军了得,心中暗暗不服,一路上与周显较劲。

周显携带的物资众多,马匹反而不及其余提督多,以至麾下士兵负重远超友军,偏偏行军甚速。

众提督暗暗惊异,却也不甘就此服输,尤其是铁骑各营,他们明面上人人有马,却碍于地理条件,发挥不出来,就连王玺也搁不下脸面,一路上不住催促士兵快行。

众军虽然苦不堪言,但将帅不便抱怨,别人营中士兵的话又传不到周显耳边,一路快行之下,竟比计划提早十日进入湖省,提前与孙可望派来的兴国侯冯双礼汇合。

冯双礼早到,部众精神健旺,急于开战建功,遂向李定国请命。

李定国是北路军的主将,冯双礼是副将,有心整顿兵马再战,又不便示弱,正是有苦难言,只得选派两个大营加上周显的中胜营,总计三大营,暂受冯双礼节制,攻取沅州。

冯双礼本部有骑兵上万,步兵数万,又新得李定国相助两万余兵马,声势更壮,一路势如破竹,不日率大军将沅江重重围困,竟片刻不肯多等,即召众将共商攻城之计。

冯双礼五十来岁年纪,微微发胖,大马金刀坐在椅中,见众将齐聚,端起茶碗缓缓喝下一口,往右侧茶几上一放,中气十足道:“城内只三千清军,不足为患,你们谁肯夺此首功?”

周显坐在一众提督当中,有心请命攻城,却顾虑到自己是新人,不宜锋芒太露,再则部众未经大战,怕出纰漏,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忍住了。

营中众提督的想法却与周显相反,攻城战,做先锋可不是好事!冯双礼的人见周显年青,又没交情,便意图推他。

李定国派来的两个提督一路上苦不堪言,只巴不得挫挫周显锐气,也是一般心意。

冯双礼话音落下片刻,铁骑左营提督金维新与中营提督刘廷举相互交换眼色,刘廷举拱手说道:“中胜营兵强马壮,陈提督深得李将军信重,正合做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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