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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廷举乃是李定国部下,有他主动推举周显,其余众将自然乐得附和,纷纷点头称善。

周显闻言先是一喜,少顷见众人面色,顿时犹如吞下只苍蝇般难受,却还是离座拱手,大声道:“中胜营愿打头阵!”

冯双礼出发前便得到过李定国提醒,知道周显身份特殊,怕寒了他的心,踌躇道:“此乃我军入湘之首战,不可折了锐气,陈提督兵少将寡,部众未经历练,不宜过早出战。”

周显环顾左右,见刘廷举脸有得色,显然在看自己笑话,被激出傲气来,昂然道:“区区三千清军,有何所惧,我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夺下此城,甘愿领受军法处置。”

冯双礼见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只得说道:“如此就由中胜营打头阵,众军配合,军令状什么的,休要再提。”

刘廷举听冯双礼拒绝了周显的军令状,脸上微感失望。

冯双礼暗暗叹气,又将其余众将的安排分别说了,众将各自领命而去。

周显回到军营,先把适才的经过与李、蔡二人分说了,铁力冷哼一声,张千灵似笑非笑叹道:“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老哥我可不是领教过一天两天的了。”

周显不想在此事上多说,苦笑道:“还是说如何攻城吧,张大哥有没有好计策给我?”

张千灵道:“这里又不由我们做主,不过听命行事罢了,有什么计策?摆开兵马,等打完炮,只顾往城上爬便是。”

这样的计划,原也不用费多大力气,周显苦笑着点头道:“话虽如此,却也不是全无办法可想,咱们积攒了这许久的火药,而今火器充足,没必要拿士兵的命去填城壕。”

后世热、兵、器作战的战术理论,张千灵听周显说过不少,说道:“那也是,不过这也没什么值得特别交待的啊?什么时候开炮,什么时候停炮,只需临机决断便可。”

周显笑道:“还是有花样可以玩的,咱们先把全军的迫击炮集中拢来,等友军,我们只试射,等友军打完,咱们要慢慢集结,然后走正步缓缓前进。

动静一定要大一点,不要急,走二十步就整队,如此整队三次,估计清军就该箭在弦上了,守城诸物就位,人员在城头待命。”

张千灵听到此处,拍手道:“对了,这时咱们再给他来个出其不意,城墙上堆满了滚石、火油之类,可就会帮大忙了。哈哈哈哈……”

周显笑道:“这新家伙第一次用,不打个开门红,怎对得起这出其不意的机会?”

冯双礼安排众将完毕,便出营帐,领一干随从到了城下,想到如此精悍一支队伍,初上战场便用来攻城,不由惋惜,谁知等了片刻。

并不见周显领兵出阵,又不免担心起来,怕周显只是一时脑热答应,事后却阳奉阴违,不免折了全军锐气。

幕僚见冯双礼频频眺望,猜出他心意,说道:“侯爷,那陈提督是不是怕了,要不要派人去催促一下?”

冯双礼抬手皱眉道:“暂且不必,等一等看。”

幕僚退到一边,又回过头看时,却见周显的方阵有要动的迹象,复上前道:“侯爷,似乎要动了。”

冯双礼抬头望去,见那边方阵中有令旗挥动,少顷攻城所需的云梯等推到军前,方阵突然齐齐往前移动一步,紧跟着第二步、第三步跨出。

发出“蹦……蹦……蹦……”的踏步声,在各种嘈杂声中听来清清楚楚,看了片刻,五六月天气,竟感觉脸上有些发冷。

城上城下众军兵被这声音吸引,都一起朝发声处看去,就连许多话只说到一半的人都连忙闭嘴。

城上清将名唤郑一统,呆看片刻,骇然道:“哪里冒出这样一支精兵来?快,让大家打起精神来,明军必会重点攻取南门,命城内兵马齐聚南门准备。”

周显不想过于张扬,一路走来,从未像今天这样显摆过。众兵士有意在人前表现,只是未得机会,此时更打起十二分精神,把个地皮踏得微微发颤。

冯双礼过了起初的震撼,脸上便罩了一层寒霜,冷冷道:“简直是胡闹,如此岂不打草惊蛇?毕竟是年青啦!”

就在冯双礼说话间,周显也下达了立定的口令,传令兵打出旗语,数千人的队伍突然一顿,发出碰的一声巨响,便一齐停住了。

周显叫停队伍,命人向主帅打了旗语。冯双礼看见,虽然恼怒,却还是下令道:“发炮,让他们给我狠狠的轰。”

待属下把命令传出去,却又喃喃叹道:“能做的我做尽了,你自作孽,须怪不得我。”

攻城的虽是中胜营,但大军主攻南门,大半的火炮也在这边,冯双礼传下命令,早已等候多时的炮手点燃引线,旋即发出轰然巨响。

城下两百余门火炮一起怒吼,实心炮弹将个城垣砸得沙石飞溅,声势倒也骇人。

城上只十数门小炮,且够不到射程,只好躲在城垛后面苦撑。此第一轮炮击过去,刚刚还完好无缺的城墙已经变得坑坑巴巴。

众炮手发完炮,赶紧用钩子清理炮膛内杂物,又以沾湿的毛毡清理炮膛,战场暂时清静了片刻,但只过得一会儿。

炮声又连绵不断响起,因为炮手的装填速度不同,时急时缓,声势虽不及先前骇人,却让城上众军喘不过气来。

如此轰了盏茶时分,众军耳鼓已在嗡嗡作响,城上望楼已被轰的七零八落。冯双礼止住炮击,下令中胜营攻城。

周显看见旗语,转身下达了口令,队伍早排列的整齐,令旗挥动下,又缓缓向前移动。有刚才的炮声作垫底。

整齐的脚步声便不那么令人发怵了,只是数千人一动全动,一停全停,看在这些旧军将眼里,着实有些诡异。

炮声稍停,郑一统趴在城垛上察看,少顷见城下军马不疾不徐开进,倒有些发愣,不知在弄什么玄虚。

中胜营众军只行出二十来步便停下整队,先重新对齐排面,然后做一遍左右看齐、稍息立正的动作,末了才又向前推进。

郑一统越看越觉得诡异,只是猜不透对方用意,如此精锐的部队,说领军的将领是个蠢货,却也很难说得过去。

冯双礼看见周显停下整队,却越发肯定他是个只懂练兵,不懂打仗的马谡,铁青着一张脸道:“这个草包!”

郑一统犹豫半晌,见城下队伍又走,出于小心无大错,回头对亲兵道:“去传令,让城下的人马别歇着了,都上城戒备,别让明军钻了空子。”

周显率军再行二十步,又停下整队,这回依旧如上次般不慌不忙。

冯双礼看见周显再次停下,狐疑道:“他这是干啥?难道是为了敷衍了事,可这样做,只怕不好下去啊。”

幕僚道:“我看他压根就没想攻城,在故意拖延呢。”

冯双礼咬牙冷哼一声,未再表态。

清将郑一统越发摸不着头脑,恨声道:“管你弄什么玄虚,我只管集结兵马等着,我的兵马不能养精蓄锐,你的兵也不会好过。”

周显整队完毕,又领军向前行进,这回城上城下都见惯不怪了,便不在大惊小怪,只默默的看。

少顷行进的队伍又停了下来,再次整队过后,竟不是前进,而是原地蹲了下来。

郑一统见攻城明军蹲下时也整整齐齐,心中暗暗惊异,嘴上冷笑道:“看你弄什么玄虚。”

冯双礼见周显攻城的队伍竟然蹲下了,终于忍不住怒道:“胡闹!胡闹!来人,去传令,让他给我滚回来,别再丢人现眼了。”

话音刚落,便听“咚咚咚”的声音密如雨点般响起,冯双礼听声音来自周显的炮兵阵地,抬手止住亲兵去传令。

尚未来得及说话,密集的爆炸声已然连成一片,放眼朝城上看去,只片刻间的功夫,城墙附近已然烟雾弥漫。

冯双礼的亲兵见他抬手,便停下动作,静等他接下来的话,却被忽然炸响的炮弹惊得跳了起来。

周显见炮弹不是打到了城内,便是打到了城外,大半都打偏了,不由摇头叹息。

以前大明军每小队配战车、火炮一门,周显军中没有装备那种大号的火铳,改为每个小队配迫击炮两门,营、团、总队还各有炮兵,所用迫击炮的口径也略大些。

新式火器只有浅浅的膛线,且管子质量不算太好,寿命很短,所以火器兵实弹训练很少。而迫击炮不怕磨坏膛线。

炮兵平时以装了木炭的炮弹练习,训练倒还算充足,打偏的原因全在炮上,所以周显不是愤怒,而是叹息。

周显麾下有近两百个小队,加上直属炮兵,足有近五百门炮,虽然大半打偏,打在城上的也是近百炮弹。

一轮炮击过后,爆炸声略微停顿,各种声音顿时冒了出来,城上哭天喊地,城下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众炮兵略作校正,又将点燃引线的炮弹放入炮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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