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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勇想起沅州投降士卒无一得活,虽眼见不敌,却也不肯放弃,又重新组织起弓箭手、火器兵,这回却不急着上前,而是排成几列,就地等候。

前面清兵往后面挤,后面的清兵不敢退,两头挤作一处,自相践踏,死伤累累,明兵一路逼迫。

后面的清兵也渐渐顶不住压力,开始只是少数人想逃,立即被弓箭手射死,到后来有人发一声喊,众清兵一窝蜂调头狂奔。

徐勇最怕的便是这种情况,若前面的兵能拼死抵抗,等他们死光,便可用火器、弓箭对付明军的震天雷,如今部众崩溃,正可谓兵败如山倒,一窝蜂涌将上来,什么兵也冲散了。

明军士卒皆是久经战阵的精兵,见清军溃败,发一声喊,猛追上去,痛打落水狗。

城上狭窄,清军相互拥挤践踏,徐勇夹在人群中逃不快,不多时便被明军赶上。身后的明兵见他身着官服。

却都把武器往他腿脚上戳,接连几枪下来,终于有一枪戳中,将其掀翻在地。

众明兵合力摁住,取绳索绑了仍在一边,继续往前绞杀清兵,众清兵见脱逃无望,纷纷跪地请降,少顷明兵杀到城门边上,搬去门后大石,开了城门。

城外大军高喊着涌入,李定国事前早有分派,各将入城后八方支援,内外猛攻,很快四城皆破。

周显跟随李定国来到城楼,想起沅州杀俘一事,怕旧事重演,趁李定国意气风发之际禀道:

“将军,此番攻城,辰州清军拼死抵抗,恐怕也有沅州杀降的原因,恳请将军颁下将令,不杀降人。”

李定国心情正佳,答应道:“谁说我要杀降了?传令,降者一律免死,众军不得加害。”

说话间,周显见张千灵、铁力已领军到了城下,便与李定国告了个罪,下城去了。

有道是湖广熟、天下足,辰州虽然不算太富,城内也是粮草丰足,大军斩获颇丰。

周显、铁力、张千灵三人会在一起,因为是后备兵力,三人倒也乐得清闲,趁空闲总结此战的成败得失。

当晚无事,次日中胜营上下开展战斗总结,陈、李、蔡三人忙到晚上,又开始估计李定国的下一步行军方向,以便早做准备。

三人相互探讨了会儿目前形势,铁力摊开地图,指着辰州的位置道:“我们在这个位置,李将军既然取了辰州,下一步必然是进军长沙方向了!”

周显摇头道:“未必,咱们能这么想,清军也必然会这么想,也说不定攻辰州是声东击西之计。”

张千灵笑道:“我也和驸马爷的看法差不多,不过你说的原因只是其次,加上我说的原因,李将军就必然会调头。”

铁力善于实务,思谋过细,大局把握上便不如陈蔡二人,问道:“老蔡你别卖关子,还有什么原因?”

张千灵侧头看看屋外,放低声音道:“湖省乃富庶之地,比之云贵,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李将军与秦王(孙可望)素来不和,若取长沙,败了损兵折将,胜了秦王必来,到时辛辛苦苦一场,却不是给别人做了嫁妆!”

铁力也是极聪明之人,一点就透,缓缓点头道:“怪不得冯双礼急于出兵,取了沅州,又急打辰州,原来是想把进兵的方向定下。”

周显虽不肯全信,却也无可辩驳,笑问道:“那你估计李将军会走哪边?”

张千灵“嘿嘿”笑了两声,又分析道:“这天下粮草丰足之地、除了湖省,还有桂省呢,李将军若径取桂省。

将湖省留在身后,秦王到了湖省,不去清兵手里夺地盘,难道要去桂省和李将军抢?”

铁力狐疑道:“现在辰州已经拿下了,突然转向,兴国侯那里怎么说?”

张千灵道:“如果我估计的不错,咱们该准备的是帮李将军练兵,只要在这里呆上十天半月,湖省的清军做好了准备,转道桂省就顺理成章了。”

周显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这不是……”

张千灵笑道:“让清军把防守重点放在湖省,其余各路兵力必然空虚,这也是一举两得之便嘛?为什么不可能?”

周显踌躇未决,正沉吟该不该先准备练兵的人手,却听守卫在门外禀道:“提督大人,李将军派了人来,要见你。”

周显与张千灵对望一眼,回头说道:“请进来。”

少顷李定国亲兵进屋,向周显行了礼,又寒暄几句,才把李定国要练兵的事情说了。

周显早有心理准备,应对从容,当即答应了下来。

次日铁骑后营所有副班长被召集到一处,由李定国亲自主持,把分配到各营督练兵马。

一众提督也被李定国召到一起,半日操练、半日管军,独周显地位尴尬,被当作例外,负责防御州城。

冯双礼急于出兵取湖省,奈何铁骑后营的战力摆在那里,李定国练兵理由充足,倒也无可辩驳。

清续顺公沈永忠率兵两万驰援辰州,大军刚刚起行,便接到辰州失守的消息,一时间心急如焚,一面催促部众加速行军,一面写信到桂省,向定南王孔有德求援。

孔有德与沈永忠素有龌蹉,加之兵马分驻各地,遂回信责怪沈永忠当初不借他粮食,导致他把兵马分驻各地,一时不能收拢。

沈永忠兵马行到汉寿,得知李定国在督练兵马,久悬之心才稍稍放下,当即收拢各路兵马,准备固守待援。

李定国练兵十余日,虽然并未大成,但基本方法却是学过手了,眼见时机已然成熟,当即召集众将议事,欲袭取靖州。

冯双礼早料到李定国心意,奈何大势所趋,争辩不过,只得从命。

大军星爷启程,沿途控制消息,不日抵达靖州城下,重重围困之后,由冯双礼率部攻城。

清将沈永忠知李定国兵多势大,一直不敢有丝毫懈怠,侦知李定国已起直扑靖州之后,大呼上当,不等求援,即派总兵张国柱领军八千去救。

冯双礼无意去桂省,攻城时故意拖延,李定国欲待让周显炮营协助,冯双礼将当初与周显相谈的内容回禀,言“尽力保留以备不时之需,量区区小城,何足倾镇军之器以取?”

李定国众览全局,知道冯双礼即便能拖一时,以湖省目前兵力,也不足为患,便以三日为限,督促冯双礼攻城。

周显几次三番想去请战,都被李蔡二人劝住,二人皆持同样的观点,大军在外,大同府孤悬,不该卷入到李定国与孙可望的争斗中。

李定国既知冯双礼故意拖延,清兵必然会派援兵到靖州,故而早早做下打援的准备。

冯双礼领兵慢吞吞打了一日,次日却不敢再掉以轻心,命士卒竭力攻城,战到中午,双方死伤枕藉,靖州守军渐渐不支。

清军总兵张国柱马不停蹄赶来靖州,这日中午也恰好赶到,少顷探马回报,州城已岌岌可危。

张国柱当即领兵往城下冲去,准备前后夹击攻城明军,冲到半途,只听一声号炮响起,前路突然杀出一队明军,拦住去路。

这支兵马不是别人,正是周显的中胜营,张国柱遥遥看见旗号,又见拦路的兵马队列严整、号令统一。

且士卒皆不着片甲,晓得是近来声名鹊起的明军中胜营,不敢与之交战,便欲从左侧绕过这队人马。

众清兵发力往左冲去,刚刚冲出十几步,却听左侧一声号炮响起,又一支军队从山后杀出,拦住去路。

张国柱定睛看去,只见这部军马虽不及先前的严整,但人数却两倍有余,知道是中了埋伏,正要领兵后撤,却听又是几声号炮响起,各路皆有兵马杀出,将其团团围在核心。

周显这一面人数少,最可能成为清军突围的方向,是以不敢有丝毫大意,枪上膛、炮就位,全军严阵以待。

张国柱环目四顾,见只有中胜营方向人数最少,想起溃兵口中的传言,却也不肯照人家安排行事,仍旧率部往左边冲去。

左边一路是张其的第一军,有东胜、西胜、南胜三大营,西胜营首当其冲,少数火炮、排枪响过之后,两军杀作一处。

这冷兵器作战不比火器,两边都是密集队形,虽然人山人海、杀声震天,真正交战的却只有前面的精兵。

张国柱命步兵死命突围,自己亲率千余精骑伺机而动,明军哪里有松动,他便挥军直杀向哪里。

张胜的西胜营刚刚接受了训练,虽只十余日,但部众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交战中并不慌乱,指挥起来便不困难。

张国柱冲了将近半个时辰,见明军防守严密,有时明明看见已经撕开口子,但不等他继续深入,立即便有明军赶来支援,根本无法击溃,遂萌生退意。

张胜见部众经过训练后果然指挥便给,越战信心越足,渐渐开始指挥部众往清兵阵中突进,以便分而治之。

只要把清军步阵杀穿几路,即便不立即溃散,其左右不能相顾,首位不能呼应,四面受敌之下,也坚持不住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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