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随同中年妇女来到二楼一房间门前,中年妇女朝虚开着的房门上轻轻地敲开两下。
随着房门缓缓开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出现在门框前。
这是一个同寒冬冬年纪相仿的女生。
一张清秀的瓜子脸庞上略带浅浅的微笑,瞬间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像隔壁邻居家十分要好的小妹,非常的可亲;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就像黑空中明亮的星,顾盼生辉又十分迷人;齐肩且蓬松的头发从右侧眉锋处偏分,右边挂在耳根后,左边斜刘海,略卷的发端汇集脑后象金色的云霞,灵动飘逸;上身一件垂齐臀部的黄粉相间的绒毛衣,下身搭配一条略带灰白色的牛仔裤,脚穿粉灰色的拖鞋,质朴大方,自然得体。
俩人目光不期而遇,女生朝他笑了笑,淡淡的,迷人的。就是这一笑,刹那间犹如惊鸿一瞥,他内心猛地一怔,竟然有些恍惚,仿佛觉得女生刚从一幅精美绝伦的人物画中走出来那般,清新脱俗得似乎来自遥远的域外。
此时,一抹阳光穿窗喷涌而入,斜照在女生的身背后,满屋弥漫着金色。
要不是同伴扯了扯寒冬冬的衣服,提醒他要进屋干活了,他还愣在那里,恍惚游荡在梦中。
寒冬冬也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忙收敛起目光,朝女生友好地笑了笑,傻傻的,有些勉强,有些尴尬。
房间墙壁上贴了几张明星画报,书桌上堆满了一大摞书,房间不大,房里的摆设简单、整洁而有序。
他们要做的事就是将书桌移到窗户前,并将桌上的书移到书柜里,就这么简单。
对两大男人来说,简直是举手之劳。
这位年轻的女孩子也没闲着,不停地帮着整理书籍。
最触动寒冬冬心灵的事,是桌子上堆放的那些书,什么微积分、线性代数、大学语文、大学英语等,这些书他曾经渴望拥有,也为此努力过。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的生活环境没为他提供这样的机会,所有的努力被无情的现实深深地埋藏掉。
除了羡慕外,寒冬冬甚至有些妒嫉,大家都是同龄人,你是个天之骄子的大学生,而我只是个外出打工求温饱的人,做人的差距竟然这么大,似乎有些不公平。
也许是同龄人容易沟通,又或许是女孩挂在脸庞的笑容融化了陌生的距离,寒冬冬干活的同时还和女孩闲聊起来:
“你读的是那所大学?”
“遵义师范学院,今年大一,今天正好是星期六,在家休息。”
“唉,问你一个问题,在大学里读书是不是很浪漫啊?”
他觉得读大学是件浪漫的事,想从女大学生这里得到答案。
女大学生笑了笑,沉思片刻,说道:
“大学里面学习环境相对宽松自由,你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你喜欢做的事,至于你提的问题吗,就要看你侧重于那一方面,在我看来,把书读好,把专业知识学好,这就是很浪漫的事。”
“真羡慕你,有学上,有书读,有浪漫的事做,要是我能有这么一天……”话没说完就嘎然而止,在陌生人面前贩卖怜悯,说不定招来异样的眼光。虽然是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心声,但他不需要怜悯。
女大学生听懂了他的话外音,用鼓励的口吻道:
“与其羡慕别人,不如做好自己。每一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只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只要足够的努力,都会做出让别人羡慕的事,这就是你所说的浪漫。”
交谈中,女大学生没有问寒冬冬为何不读书而外出打工,眼里也没有流露出同情和惋惜,更没有因他是个下苦力的就瞧不起,相反,俩人像结交多年的朋友一样,有说有笑,彼此间没有丝毫拘束感,言谈举止都是各自最真诚的流露。
在即将完工之际,女大学生还不忘鼓励一番:
“经济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为人们提供的机会越来越多,选择面越来越广,人年轻就是资本,只要不断努力,我相信,天道酬勤,你会有一番作为的,努力!”
女大学生提出给工钱,寒冬冬拒绝了,可同伴扯了几下他的衣服,轻微咳嗽了一下,提示他干活那有不收钱的道理,可他还是摇了摇头。同伴只得伸手接过了钱。
当他们快要走出大门时,背后传来女大学生的声音:
“两位慢着,你们等一下。”
回头一看,只见女大学生手里端着个大碗,碗里有两个正冒着热气的大馒头,又大又白,比市面上卖的大得多。
女大学生来到两人面前,说:
“这是我和我姑妈两人做的馒头,味道挺不错的,想来你们已经饿了,一人一个,趁热吃吧。”
这次寒冬冬没有拒绝,满脸微笑着说了声谢谢,并迅疾地偷瞧了姑娘一眼,发现她的微笑更加醇厚,两个小酒窝更加迷人。
看着尚有余温的馒头,刺激了寒冬冬饥饿的神经,他真的饿了,太饿了,走出大门没多远,几大口就将馒头吞下肚,似乎还没来得及品味馒头的麦香味,馒头就没了,只有舌头在嘴里四处搅动,搜寻着最后的残留物,这是他人生以来吃过的最香最好吃的馒头。
说到这里,寒冬冬唇边荡起两条陶醉的弧线,思绪仿佛还停留在那个让他一生隽永难忘的场影,似乎嘴里还在贪婪地咀嚼着又白又香的大馒头,鼻孔不停吮吸着四处飘散的麦香,表情是那么的满足,是那么的惬意。良久,喃喃自语道:“太香了,真的太香了!”
瞧他那幅陶醉的神态,我知道他不仅是在回味那个散发着麦香的大馒头,更是被那个拿馒头给他吃的女生彻底征服了。那迷人的小酒窝、明目膳睐的双眼、灵动飘逸的发端、垂齐臀部的绒毛衣、略带灰白色的牛仔裤、粉灰色的拖鞋,历历在目,是那么的亲切,是那么的难忘。更有那,女大学生与生俱来的美丽与善良、知心贴心的鼓励,永恒地镌刻在他的灵魂深处,伴随着生命的成长愈发的清晰,愈发的温暖,愈发的感动。
人在旅途中,能有这样的遇见,夫复何求!真有点羡慕他。
我现在知道他等的不是那个我在梧桐树下见到的女孩,那女孩有点胖,没有他说的那样美丽。
他的故事刚开始,我没有打岔他,只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继续聆听他与女大学生的下一次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