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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刚才被气坏了。他和张啸天追击敌人,眼看着敌人步行,谁知转个山脚就换上马匹,此时天光已亮,马儿跑的飞快,林峰头疼了。他这匹马是军马,可这些天一直当驴子使,它跑不快了。张啸天坐下一匹黄骠良驹,以前是游四海的坐骑,跑起来就像一阵风,很快他就追上敌人,挥刀一阵砍杀,一时兴起就掏出梭子镖,一镖一个落马,杀的那叫畅快!他的梭子镖是家传的独门暗器,专破内家真气,这东西一共只有六枚,一晃的功夫就打光,这才想到暗器不能丢了,于是约转马头回跑,老远喊林峰帮忙收镖,然后转头追击敌人。

林峰一个人没打,只将马屁股打肿了一片,马儿也来了脾气,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马儿跑一阵就尥个蹶子,也知道惹不起他,不敢可着劲要把他掀翻,只是折腾他,都把林峰急死!他还以为张啸天杀累了,要跟他换马换班,哪想还有这事?加上这两天都是憋气的事,把他气的七窍生烟!

“我们管不了你,回头让大哥管你!”于挽云回头叫上张啸天,俩人要走。

“你还会告状了?”林峰提起拳头,一脸凶相。

于挽云刚才被人骂的心里难过,这时也豁出去了,挺起胸脯过来道:“你来打,来打啊!”

林峰不管了,一拳上去,其实也只用了五分力,打不出重伤。然而人影一闪,张啸天一窜过来,林峰还以为他在出手,想都没想一拳击出,这拳就重了,只听“砰”的一声,张啸天生生被弹出两丈开外,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才停住。

于挽云伸手握住剑柄,怒视着林峰。“三哥……”林峰的火气顿时消了,低下头不知道说啥。

张啸天咳嗽两声,翻身坐起,只见嘴角溢出鲜血。“没事,周道长的鸟儿太厉害,正好要排排淤血。”

原来朱雀在四神兽里最为噬杀,发出的圣光破坏力也很强。人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体内的人气和地气一半是坏的,比如人气中的晦气和戾气,遇到圣光就要消散,这是好事,但是连带的经络骨肉都要有损坏,这就伤了人。

张啸天试着震动经脉,让受伤的肺部伤势再严重一些,这样就能咳血,只是这样做难度大了,最好的办法是有个外力,内外夹攻,于是他指着身上对林峰道:“你来补上一掌。”

这一说林峰就没了内疚,高兴地去帮忙。

南大爷今年正好五旬,长的一脸消瘦,身上更瘦,看着有气无力的样子,真不像有钱人。他正气的跳脚大骂,看着离发狂就差一步,可一见向举人和金伯年就像被扎了一针,很快安静下来。

这里一地的死人,向举人还笑得出来,手伸向金伯年,示意南大爷道:“南兄,这位你可认出来了?”

人的名树的影,南大爷定定地看了金伯年半晌,点着头道:“不错,好。”

金伯年施礼道:“久闻南大爷盛名,金伯年得见尊面,不胜荣幸。”

南大爷这才想起礼节,还礼说了两句客气话,领着众人来到客厅。

客厅里还有些血迹,两个女人正在打扫清理,南大爷一进门就撵她俩,要她俩干点有用的事,去沏茶,去做饭。

先将随行人介绍一遍,金伯年坐下就问:“不敢动问,南前辈这里损了多少兄弟,家人可有损伤?”

“没了五十个兄弟,外面还不知有多少乡亲们罹难,家人……无妨。”南大爷丧气地摆摆手,扭头看着向举人,瞬间眼泪一条线流下,“兄弟啊,你二侄子没啦。”

金伯年看他明大义,心生好感。

向举人低头不说话。他俩关系极好,若是差一点还好说安慰话,这样反而没话好说。

南大爷一发不可收拾,先是抽泣,然后就嚎啕大哭起来,把金伯年弄得愣了。

好不容易收住泪,南大爷对向举人道:“老弟,你可知道俺为谁落泪?”

向举人也愣了。南大爷有两个儿子成年,大的习文,早已去了山外生活,老二习武,准备着接受这个家主的位置,显然南大爷对老二更为倚重,可要是这样说那肯定不对。

向举人摇头,南大爷落泪道:“俺是在哭洪老弟啊。当日送粮洪老弟就是带病去的,如若不然也不至于丢了性命,今日何至于此?”

金伯年暗暗点头,对南大爷又多了两分好感。

“是呀,整个浣山就洪老弟的武功令俺佩服,那是实打实的高明!”向举人说着,不禁长叹一声。

一边的小金刚徐杰插言:“二位说的就是洪一威教头了,不知洪教头武功多高?”

徐杰想知道洪一威是不是死得冤。他知道洪一威是死在唐龙之手,唐龙能跟林峰打的有来有回,自然是一流高手中的强手,按说一个山野的教师爷被他杀死正常不过。

向举人看看徐杰,认真道:“洪教头的武功尚在你之上。”

徐杰在群雄里面算强手,比起武老前辈和铁臂刘差了点,比别人只强不弱。

金伯年一点头。既然比徐杰都强,那就是一流高手中的弱手,从当时的形势考虑,他一定是处于守势,跟唐龙战不到十合就被杀,不是真水平。唐龙是穿了盔甲的,进攻节奏就慢了一点,洪一威应该能够撑过唐龙的第一拨攻势,这样才有机会逃跑,他对这一带地形熟悉,逃命还是可能较大。推算看来,洪一威的确是病体拖累而死。

“义侠啊,你也莫前辈前辈的了,向老弟跟你兄弟相称,南某也高攀一次,称呼你老弟,义侠看如何?”南大爷诚恳说道。

金伯年点头。

“老弟啊,你也看见,南某这是把一家子都押在你的身上了。当初我知道老弟必来,就想到时机已到,就赌上这一回了!”南大爷说着,一拳砸在桌上,颇有气势。

然而他又哭起来。

周围群雄有的有点不耐烦,向举人道:“各位兄弟不知道,俺可深有感触。俺小小一个向家寨不当紧,南大爷可是浣山的一根柱子,这些年邓家步步紧逼,南大爷一味退让,山民们都骂他是南大龟,南缩头,他有苦说不出呐。”

南大爷十几年的苦,这下都哭出来了。说来这也是没把金伯年等当外人,大伙儿也就理解。其实向举人的话只说到一半,浣山人不仅把南大爷当成缩头乌龟,甚至对他也是憎恨!

邓家可谓恶贯满盈,自然遭人恨,南大爷怎么会这样?自古以来,人们对背叛者甚至比对敌人都恨,当初他的势力比邓家不弱,邓家为非作歹,山民们多次求他帮忙,他也不止一次答应相助,可最后都成了泡影,就说曲堰一战,山民们拼死跟邓家硬抗,最后十来个被逼得跳崖自杀,事先他也是答应相助,这相当于把山民们卖了。

大伙儿并不知道,南大爷哭的不仅是冤屈,也是悔恨,当初软弱避让,到头来还是免不了挨刀!

正说着张啸天三位以及推车的向家弟子到了,同来的南家弟子趁机回家看望家人。这下山民们知道金伯年来了,拿出家里的珍藏,诸如金黄菇,油狍子,女儿酒和栗子面等等,提着来看金伯年,都来见一见心中的英雄是何等模样。一时间院子里熙熙攘攘,客厅的人川流不息。

午时在外面开饭。人们在院子里扯起一片凉棚,桌椅板凳都摆出来,客人们,南家人,死难者的家人聚在一起,也是为死者做了哀祭。主事人念罢悼文,立时这里哭声一片,群雄看着面前的上等好菜,虽然有南大爷向举人等招呼着,也是无心下咽。

好一会儿安静了些,群雄们刚吃了几口,就见几位老人被人拥着进了大门。老人们来到金伯年面前,忽然一同跪下,金伯年吓了一跳!起身来到面前也跪下来,一边搀人起来,老人们却执意跪着不起,其中一位倔强地道:“义侠,今儿你不答应俺们,俺们就不起来。”

金伯年也不说话,就陪他们跪着。

“义侠,自古来杀人偿命,俺们这么多人没了,你可要为他们报仇,不然逝者何以瞑目,生者何以心安?”另一位老人终于说到点子上。

“如此,那诸位前辈起来吧?”金伯年顺手将他们一一搀起,自己回坐上吃饭。

“这就完了么?”几位老人面面相觑。

林峰笑了,“几位这大岁数,难不成要一块去?”

一位老人也笑了,“俺这个岁数,就只耗费粮食了,巴不得早些托生,十八年后就是一条好汉。只怕拖累了你。”

林峰道:“你去了就是拖累我。实话说,这一会儿也给你们报了一半的仇。”

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一叠散布,交给向举人,知道这里只有他是见过世面的。

向举人看了,高兴道:“这个有用,都是军士的背章,等着跟庄王理论时能派上用场。”

古代士兵的背后都有标识,称为背章,上面有部队和士兵的资料,根据背章还能找到士兵的家。

人们都还不明白,问这问那,向举人来到大门台阶上,挥动着这叠背章说:“父老乡亲,这些都是杀人凶手的遗物,他们也被义侠的兄弟杀了,为咱们报了仇。不过还有些仇人跑了,各位放心,义侠一言九鼎,他既答应为咱们报仇那就一定少不了。对了,这些来的都是陷阵军,咱们都记住了,以后庄王跟他的陷阵军就是仇人!”

山民们听了群起激愤!年轻人纷纷站到前面,表示要跟金伯年一起去报仇雪恨,死而无憾。

“老弟啊,”南大爷起身对金伯年说,“俺们的这些人,你看上了就带走。这里不要人手,他庄王要来杀就给人头。”

他终于想通了。众人听了这话都沉默不语,一时间院子里满是悲壮气息。

话说明朝那个时代,华夏人依然保留了春秋以来的壮怀激烈,人们恩怨分明,笑看生死,报恩舍身取义,复仇敢作敢为,再后来佛家的逆来顺受成了主导,人的血性就不行了。

到了时候,金伯年起身,声如洪钟:“诸位父老,金某答应的事必然要做,你们有几人遭难,陷阵军就掉几个人头,就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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