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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诞生了镖局,只是那时候还没有镖局这个词,有的叫拳行,有的叫打行,还有许多行会也在做这个生意,洪泰拳行是西北数一数二的“镖局”,内中三大武师全是江湖一流高手,团灭这样的阵容太难做到,事实上这场战斗洪温和李飞镖战死,飞猴邹岳山逃走,至今下落不明。

一般来说,这三位才是大将的角色,陈一明说自己首当其冲,忽略了他们的存在,不是没说清就是有问题。黄杰听得直摇头:“陈百总请详述事情的经过。”

“我可不知道他们的事。我只看到了金伯年的刀劈断了我的枪,砍伤了我的胳膊,然后一脚将我踢飞出去,还砸倒了别的兄弟。接着就是两面交战,趁着混乱我连滚带爬逃出了战场,跑了一阵就昏倒在地。”陈一明明显在避开一些事情,战斗如何发生都只字不提,现在不仅是黄岳,黄杰也对他生疑。

“那你一定看到了我大哥的刀,这口刀是那种?”黄岳问。

“黄岳,你分明胡言乱语,谁不知道金伯年的刀……”柳定川话没说完,两粒石子和一枚飞镖向他射出。

柳定川刚一躲开,张啸天一跃一窜到了他的面前,钢刀挥了上去:“你要找死!”

柳定川拔剑抵挡,只战了三合,金伯年起身喝道:“柳定川你不要脸!三弟回来。”

张啸天收刀退下。趁这个机会,陈一明眼珠扫到金伯年的腰下,心里有了底。

黄岳大声道:“柳定川扰乱法堂,黄总捕这要如何惩罚?”

黄杰说道:“庄王爷,你立即令这人退出这里。若然你的人再有这等事发生,今日就判你个诬告之罪,黄某立刻结案。还有,你的人最先到了案发之地,又不知会官府,以至于此案至今不破,黄某回去告你个嫌疑之罪!”

庄王听了心惊,看着江澄。江澄面带笑容,示意庄王没事。

“黄岳,你这是诱人说话出错。刀剑种类繁多,需要仔细辨认,再说金伯年出刀就已经伤了他,他哪里看得清?”江澄一副无奈的样子,显得黄岳在强人所难。

黄岳笑了:“你真狡辩。我大哥金刀虽是宝刀,种类却是最平常的,若是一个行伍都说不清,岂不可笑?”

单手刀的种类很多,不过普通的也就是柳叶刀,雁翎刀,单刀,斩刀四种。说到这个份上,江澄已经无话可说。

所有的人都盯住陈一明。陈一明好歹也是个军官,终究要有点骨气,沉声说:“是砍刀。”

砍刀就是斩刀。金伯年腰下刀鞘十分宽粗,让谁去猜里面都是一口砍刀。

金伯年拔出金刀,居然是一把单刀。金伯年笑了:“你不会连刀都分不清吧?”

“这个……没看清。”陈一明满头是汗!

砍刀是单手刀中最重的,刀身也宽,但是单刀的刀身也宽,只是没有那种厚厚的刀背。砍刀通常在背部有一个反向的刀尖,这是为了进一步增加这里的重量,使劈斩更为有力,但也造成了不便,那就是这个地方宽度过大,刀鞘也要很宽,这也正是陈一明猜错的原因。这口金刀出自于明初铸剑大师白石道人,白石老道就是为顶级高手打造了这把兵器,因此分量重,刀身也宽大,陈一明哪里知道这个?

黄杰拍案大叫:“你一个行伍,还是个军官,刀都看错了?分明是做贼心虚,拿下!”

“慢来!”江澄起身大喝,一脸愤然之色,“我早就说过,这口刀正面看就是口砍刀,哪个也想不到有这大的单刀!陈百总也不能从后面看,自然出了错。”

“拿下再说,不要由他狡辩。”黄岳以目光示意郑远。

“我的人你也敢拿?”庄王拍案而起。手下围了过来,墙头上也出现了众多卫士和弓弩手。

黄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现在拿了此人就等于破了庄王,庄王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一场拼斗在所难免,而自己一方还没准备完善,不如趁这个机会叫醒林峰等人,安排好再闹事不迟,退一步海阔天空。

“那就这样,现将此人看押在此,后事再做商量。郑捕头就将人带到身边。”黄岳软了一次。

“好吧,就按你的意思。”江澄也只有这样,毕竟对方有个不可撼动的人物,动起手来王爷危险。

“黄总捕,陈一明说话已不可信,现在若是庄王不能再行举证,此事就当他是诬告,你意下如何?”黄岳再次抓住先机。

说罢对向举人一使眼色。向举人自然明白,转身对铁臂刘和张啸天进行交待。

黄杰想了一想,点头说:“此言甚好。江相,接下来你必须再拿出证据。”

这是逼着江澄练出底牌。

江澄跟李执事商量了几句,这才答话:“陈一明当时吓破了胆,卫所的官兵就是这样不像话。不过他出错事出有因,不仅是金伯年那样的高手,任何一位高手出刀都难看清。”

“你有话直说。”黄杰不懂他要说什么。

江澄伸手一指:“请那位后面的捕头上前。”

黄杰知道他又要出幺蛾子,先把捕头叫过来,要他沉着应变,不要紧张。

一位蒙面黑衣卫士上来,腰中也是一口宽宽的刀鞘,来到场心对捕头道:“你要看好了,我只出一刀。”

“这个人不在祝威之下。”金伯年看了一皱眉头。庄王手下真是藏龙卧虎,这又是谁?

黄岳一笑:“咱们马上就有金光了,还怕他?”

“死秃驴还不到,等来了把他的胡子也拔光。”张啸天也笑了。

三个人正在说话,表演开始了。

“看好了,说说是什么刀。”蒙面卫士钢刀出手,忽而回到刀鞘,太快了!

捕头摇头说:“看不清。”

张啸天不明白江澄这是为啥,小声说:“江澄一根筋了么?为何一心要找回场子?”

“他必须这样,不然下面的话没人信了。先不急,看看他要做什么?”黄岳很有耐心说。

黄岳说的没错。江澄秉着另打锣鼓另开张的想法,必须先把屁股擦干净。

“黄总捕,我的话是不是很有道理?”江澄勉强地笑,透着一点低声下气。

“只能说不是一派胡言。”黄杰现在有点拽。

“来人,带上来。”江澄说完,一位关键人物上场了。

来人身着大对襟的豹皮氅,腰间一根宽宽的板带,头戴破皮帽,不看腰带是典型的川陕乡巴佬,板带一衬就像个土豪。他来到黄杰面前一拱手:“黄总捕,我是莫一山呐。”

黄杰认出他了,一拍桌子叫道:“好你个庄王!你居然将这样的人证私自带回,你这是跟赵巡抚作对!”

黄杰之所以发怒,因为莫一山跟陈一明完全不同,他忒有价值!这一点从事情的经过就一目了然。

这趟银子由汉川守备罗霸亲自督办,他手下的千总负责押运,行走路线只有这两位知道,三大武师加入之后,本来很有实力的队伍更加人多势众,因此将路线稍作改变,选择了南秦岭的近路走,这一带人烟稀少,山峦叠嶂,是土匪作案的好地方,银子就这样被劫了。

三位武师都是怀疑对象,改变路线有九成是他们的主意,两位死了的还好说,去向不明的飞猴最可疑,只要找到此人,案子也就破了一半。现在飞猴没找到,莫一山也很有价值,如果彭元泰直接将这两个人交给官府,这件案子大半可能已经破了。

庄王大笑:“在你们手里又有何用?在我这里才是最好的证人。”

说这种话真是腰粗,气的黄杰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不对呀。不是说只有三位武师跟随吗?”黄岳问。

黄杰事先已经将各种情况对他进行了交待,他不明白怎么出了新情况。

黄杰说:“洪温去的时候又带去两个,没有遵守事先的约定。”

官兵都瞧不起江湖人,尤其认为他们不可靠。这位罗守备自认为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官银,只是道路不熟,要巡抚衙门为他们找向导,赵巡抚就跟黄杰商量,黄杰反而觉得官兵不可靠,他们养尊处优,贪生怕死,一旦遭遇到悍匪就会手足无措。因此找到洪泰拳行,要他们派出三大主力一同护卫。罗守备清楚巡抚衙门的意思,对此很不满意,提出只要这三个人跟随,多一个不要,洪温也答应了,但是去的时候还是又带了两个。

问题可能就出在两个人这里。黄岳又一次找到了线索,这次他学乖了,刚才那样的局面都被江澄搪塞过去。

黄杰压住对庄王的怒气,对莫一山说:“你们好好的府道不走,都跑到南秦岭上来了?你给我仔细说个清楚。”

莫一山果然比陈一明会说话,一五一十地讲起来。

这趟筹集官银的最后一战是汉中东郡,至此二十万两银子筹齐,罗守备点齐银子就此离开,手下一位千总负责押运,由于里面有挑夫混杂,他也没发现拳行的人多了两个。沿途走了一天,下面的新府路直向南方,这样要绕上好大一个圈,于是洪温等人提议走旧路,最积极的就是飞猴子,他对道路最熟,说虽然旧路难走,经常被山洪隔断,但是人拉肩扛也能过去,如此节省七八天的时间十分划算,千总跟把总一商量就同意了。

然而走了不到一天,前面的路就被隔断。这条路看来有两年没修了,想来前面也走不了车辆,飞猴建议继续向北走秦岭下面,于是到了原安。这一路挑夫和武师还好,官兵都觉得受不了,想着这样万一遇到悍匪,战斗力估计只有平时的一半,眼看有了危险,千总派飞猴去前面龙指挥的卫所送信。

第二天队伍来到一面悬崖,三面是树林的地方,这里日光暗淡,林间幽深,静的连蛐蛐声都听不到,大伙儿竟然有了预感,集中起来做些准备,很快一声惊鸟鸣叫,三面有人围了上来。

莫一山说到这儿一顿,江澄指着金伯年问:“那名贼首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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