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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面具人恼怒了。不由分说反挑再世越女衣襟,再世越女按剑一挡,只觉得被一股大力引的收不住脚步,急忙内气下沉,脱开宝剑,面具人接着又是一剑。这一剑看似轻柔,再世越女挺剑挡时感到手臂震动,脚下都不稳,被向右带出半步。

再世越女失了先机。面具人剑势绵绵不绝,手手蕴含变化,再世越女一向以身法快捷见长,眼下剑法受制,招招都避不开,连忙使出本门白猿通臂功力,力透剑尖,剑虽然慢了,力道却大了不止一倍,顿时挽回了颓势。两人力拼十几招,再世越女一招乳燕齐飞,剑势澎湃而出,面具人看着慢了,长剑堪堪一拦,眼看要被破防,不料反而是再世越女向前一栽,险些跌倒!“嗤”的一声,面具人削掉她一块衣脚。

“平手,呵呵。”面具人反身跳出圈外,不打了。

“你使诈。”再世越女横眉立目。

面具人问道:“我如何使诈了?”

再世越女呆呆地说不上来。都没见过如此剑法!这种像沾字诀,不过内家的沾字诀只能借力打力,他的剑却有一种吸力,使得自己的剑凭空变了方向,难道不是做了手脚?“你输了,赖皮!”她只好找这个理由。

面具人又是深深一躬,笑道:“在下是输了。女侠……姑奶奶在上,在下有礼了。”

“摘下你的面具。”再世越女不发火了,温和说道。想着自己纯粹是以心机取胜,人家赢的就太高明,自己连怎么输的都不清楚。

面具人身子挺直,一改嬉皮笑脸的神色,正经说道:“目前不是时候。在下虽然食言,却有个弥补之策,要你的武功在数日之内进展一筹,这样对你岂不是更好?况且你终将知道在下是谁。”

“你有这个本事?”再世越女将信将疑。

面具人笑道:“你虽然剑法玄妙,剑意深远,但不知调度,不通法理,与其武林争锋,不如以剑助兴,供人观赏为宜。”

难道自己的剑法只是舞蹈?“放屁!”再世越女头都气大了,“你出尔反尔,现又在信口乱说,你的剑法很高么?我与你一决生死,分个胜负。”

说罢执剑将手臂割开一个小口,手指沾血一弹,面具人看呆了,脸上身上都溅了点点血珠。

“你简直乱弹琴!”面具人被她弄的哭笑不得,“在下赢的是剑法。区区八仙剑法只是本门入门功夫而已,只有两招才是在下的功夫。再说在下的话终将兑现,你若心中不平,私下里我也可以称你为姑奶奶,如何?”

再世越女心头一震。他真可能方才一直都未尽力,只是最后一招才显露武功。若是如此厉害,要自己功夫大进就不是瞎话,恐怕连金伯年也不是他的对手!不如就跟他学武功,以后除他以外,自己就要天下无敌了。

抑制住心里的澎湃,她凝视着问:“那你先说,最后用的何种功夫?”

面具人双眉紧锁,叹了一声,似乎无奈说道:“在下练的是龙回功,为古来彭祖龙虎逆回之术,武林功法之妙无出其右。你切记不可对人说出,否则我以后的日子就要不安稳,你也要受牵连。”

“是了,奴家一定不会说出。前辈独怀宝壁,可有知己或者传人?”再世越女看他老气横秋,有志难舒的样子,感悟到他必定有难言之隐,估计这也是他蒙面的原因。

“罢了,不提也罢。”面具人突然变得不耐烦。

就有人终生探索武功,受尽了无数痛苦,可当练成以后却发现自己与其他人已经格格不入,只有无边的孤独寂寞。再世越女就有这种感触,想到面具人更是如此。

她一双星目神采飞扬,到了面具人面前,动情轻语道:“人生若无知己倾诉,岂非大憾?”

上午辰时,黄岳睡得正香,半盘凉水劈脸浇下来,他倏地坐起,两眼充满了愤怒。面前的林峰说:“没办法,叫你两次都不起。”

黄岳的目光立刻温柔到了可怜,强笑着道:“昨日是无奈之举,你说哥哥不训你怎么办,难道要说冷彪的不是?只是为了服众。”

“向举人来了。”林峰不跟他啰嗦。

这小子是记恨我了。黄岳动了一下腰,疼得倒吸了口气,因央求说:“哥哥都是伤兵了,动惮不得,你帮着招呼一下就是。”昨夜打完仗又敷了一次白愁飞的“神药”,药果然是好,当时就力透肌肤,里面一阵阵火辣。现在伤已经好了一大半,可越是这样就越痛,比刚受伤的时候更痛。

林峰面无表情,说道:“向举人不是一般客人。他要见你和大哥,怎能不见?周道长要你俩至少要去一个,你不去我要大哥起来。”

“别呀,”黄岳摸起衣裤就穿,口中不断吸着凉气,“这才睡了两个时辰,里面哎呦……生疼……我又不是铁打的。”

“帮你揉揉。”林峰知道他哪里受了伤,两手一前一后,用力揉搓。黄岳疼的龇牙咧嘴,急喊住手!真怀疑这小子在有意报复。

林峰道:“二哥啊,你足智多谋,哪里都好,就是想的太多,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黄岳明白了。这小子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一张大八仙桌子,周禛、向举人、银百花、武中辰前辈一拨人已经围坐等候,看见黄岳齐身站起来,向举人不待周禛引见,抱拳施礼道:“在下向仁聪,闻说义侠与武诸葛剿灭了青石堰,向某迫不及待,必须一见释怀。打搅休息了。”

在座的还有两位向举人的本家、两位南大爷家的教头,周禛一介绍完,几个人就止不住出言问候,崇敬之意溢于言表。

黄岳答礼,对向举人道:“承蒙向兄错爱,昨日大哥独自杀入千军,斩敌首唐龙,重伤搏命煞神祝威,实在太过疲惫,黄某代兄弟前来,望能见谅。”

“哪里,哪里,黄兄来了就足以给向某面子啦。”向举人谦让。大家一阵寒暄,俱各坐下。

几道菜已经上来,有传统的瓦罐鸡,翠爆狍子肉,还有一道雪白色的甜品,一道各色的素菜,周禛介绍道:“这是一道冰肌雪肤,一道糖醋八珍,道观食谱上写道:冰肌雪肤最甘甜,凤嘴垂下八珍涎。浣山美味尽出正阳观,两道都是失传了的名菜。这里地产丰厚,掌勺的道士们就琢磨出各种美味,成了一门手艺,想当年,各家各地遇喜事都要来观里请掌勺道士去露两手。贫道最近参阅书籍,重现了当年的佳肴。”

“怎么觉得这菜名有一股子色欲?”银百花不解。

周禛点头笑道:“内门弟子不干这个,厨子都是外门弟子,有婆娘的。有些人年纪大了,又有子嗣,就要搬出去住到中殿,不过手艺好的必然要留下来,这也是他们做出各种美味的一个原因。食色性也,六根清净之人自然做不出美味。”

平意正好端菜过来,一边说道:“仔细品尝品尝,若是味道好了,师父就是六根不净之人。”

大家吃了都称赞菜香,望着周禛发笑,周禛训斥道:“这菜都是你做的,反倒说师父的坏话,岂有此理。”

“那就不是你的功劳,为何将弟子的功劳据为己有?”平意顶撞起来。

周禛老脸通红,向举人举杯打岔:“虽然知道义侠兄弟雄壮猛烈,足智多谋,也想不到前脚来了,转日就灭了庄王爷的大队人马,真是龙翔九天,涤荡凡尘,令人拜服!来,大伙儿敬你一杯。”

众人都端起酒杯,黄岳忽然说道:“且慢。这第一杯酒要敬这里的先人。昨日虽然未能抓到邓二,却抓了这厮的父亲,大哥亲手将他砍了。这不为我兄弟,也不为此处山民,只为了四十年前他屠戮的那些道士。眼见得大仇得报,那些冤死的道士也当瞑目了。”

人们当场不说话。周禛已经眼泪婆娑,招呼平意将平林叫来,说明邓老太爷被杀一事,平林平意当即向黄岳跪下磕头。黄岳上来阻止,周禛拉住,强按他到坐上道:“倘若黄英雄不受此礼,那贫道只好亲自跪下,不然此心难平!”

平林平意磕了头,众人将第一杯酒倒在地上,以告慰冤死的亡灵。回头又向黄岳敬酒,说不尽的感激话,银百花也说了感谢黄岳的话,昨日幸亏听了黄岳的,回来半道上就觉得头昏目眩,上山都是被人架着的,如果去了青石堰肯定要出事。

“黄二哥,庄王爷这两日必到,你与他势成水火,能扛得住不?”向举人此话一出,顿时鸦雀无声。

黄岳当即抱拳道:“愿闻向兄良言。”周禛昨日就跟金伯年黄岳交代,说向举人是个人才,深有智慧,要以后有事互相商量。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黄二哥可有援军到来?”向举人道。

黄岳一咂嘴,说话有点勉强:“有安排,不过来人还是需要时间。”这一年他就是要干掉岳辉,终结掉黄河五霸,为此不惜费力打通官府,动用了两省二十八路捕探,撒下一张天罗地网,没想岳辉依然一逃再逃,兜兜转转耗了大半年才被做掉。然后兄弟几个就赶着参加英雄会,哪有时间亲自找人商定?只在路上托朋友带了口信。

向举人立刻明白,沉吟道:“这次你们应该损失不小。银兄这一路伤了大半,武大哥都受了重伤。”

武中辰呵呵笑道:“人老不以筋骨为能,老夫也是要强了。昨日与千金王力拼不退,其间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听脊背上一响,挫动了筋骨,经周道长用祝由科治了一回,已无大碍。老夫只在庆幸小徒死里逃生,真要感谢向兄的救命之恩。”

昨天武中辰的徒弟身上中了七八箭,当时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向举人的堂兄是位医家高手,查到都没射中要害,居然把人救了过来。

黄岳看武中辰好好的,哪里像受伤的样子?正寻思,周禛严厉说道:“武老弟,医家医病不医命。七七四十九日之内你要将心调养,一不可妄动真气,二不得挫动筋骨,不然万事皆修!”

向举人心思尖锐,说话踏实,黄岳不由得被他感动。想到连大哥都受了伤……事情有些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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