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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举人忧心忡忡,试探道:“这次群雄三停去了一停,陷阵军大约也只去了一半,王爷来时还有大队人马,这里危险了。”

他并不知道昨日的战况,黄岳也有不清楚的地方,看着银百花说:“昨日你们那里有多少军士,如何处置了?”

银百花道:“军士有两百,邓家家丁百余人,被我等杀了一半,其余的破了气穴放回,只抓了邓四和一个教头回来。”

“做得好,”黄岳心情大好,脸色也随之开朗起来,“昨日青石堰又新来了五百军士,应该是庄王爷来之前最后一拨人了。现在整个青石堰的主力已经损失了十之七八,大约只有三百人尚有战力。乱坟滩就算他八百人,昨日也损了五百,两处加起来也不过六七百人,不足为虑。”

说完叹了口气。昨晚廖总管投降后,他居然没下令废掉残兵的武功,不然整个青石堰就成了一座空巢。妇人之仁害死人!

有人发出“啧啧”惊叹,向举人轻轻呼了口气,道:“只是尚可一战。”

黄岳微笑道:“向兄是怕黄某得胜骄纵,得意忘形么?”

向举人不作回答,问道:“你可知这次庄王爷带来了多少人马?”

“难道说向兄知道?”黄岳觉得向举人这话说的奇怪。

向举人喝口酒,慢悠悠道:“向某若是心里没数,何必说这个话?”

黄岳真是奇了怪了。这是有关子要卖?

向举人道:“这几日襄阳卫所都空了一半。王爷此来随行的队伍是两千人马,由副指挥苏柏章和千总姬鹏带队,想来是姬鹏带了五百人做先行,竟然昨日被你们吃掉了,可喜可贺。”

原来是真的有货。黄岳也很开心,突然就觉得不对:跟踪陷阵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别说向举人只是这里的一个大户,就算有邓二这种实力也做不到。“这些事向兄是如何得知?”

“王爷应该明日就到,今日必有消息传来,就送到这里。”向举人笑一笑,样子有些神秘,“庄王爷一向做事乖张,不仅花重金训练陷阵营,还到处在军界插手,有图谋不轨之嫌,朝廷早就盯上了他,只是没落到把柄而已。”

“你参与了这事,瞒不过庄王的眼睛。”黄岳道。

“自从确认贤昆仲要来,向某与南大爷就如暗夜有光,将大事定了下来。这次向某不顾生死,南大爷也派了两位教头和精锐家将,不想以两家之精锐依然不堪一击。当时游四海都没动手,被一个千金王打回了山洞,想着就那叫个憋屈。”向举人一脸苦相。

“那你就要感谢银兄,”黄岳敬了银百花一杯,“昨日下山等你不到,就知道遇到了事。就怕银兄少历战阵,心慈手软吃了大亏。我倒想问问了,银兄这次可有心得?”

“我要罚酒一碗,”银百花倒满一饮而尽,起身低下头说,“当时就觉得游四海是不得已跟了庄王爷,本人是条好汉,一念之差没取他的性命,结果自己受伤事小,害得向……大伙儿都受了伤。银某对不住诸位了!”

“不得怪你,第一次都是如此。”黄岳和向举人都拉着他坐下。

“再说正事。事情到了如今,贤昆仲与向某已是休戚相关,荣辱与共,还有南大爷。我已经将急信递往山外,相信很快就有好事。”向举人玩味说道。

黄岳摇头。不相信向举人能够调动兵马过来,更不信能有何方神圣治得了庄王。

周禛说话了:“向举人一向出言如鼎,黄英雄如何不信?”

“信与不信无关紧要,目下的事远水不解近渴。这二位殷贵和张一德不仅是跟了南大爷多年的教头,也是已故洪一威教头的结义兄弟,他们想要留在这里,黄二哥可用得着么?”

黄岳高兴道:“那感情是好。”

殷贵和张一德一同起身,拱手道:“我兄弟二人武艺低微,有个不情之请,望义侠能收做个记名弟子,也好现学现卖,派个用场。”说罢眼里有些不安。要是平时义侠当然不会收他们,这个要求似乎有点强人所难。

“都包在我身上。不过那样以后就要喊我师叔,还有……于老五你们也要喊师叔。”黄岳笑道。殷贵和张一德都接近三十的年纪,称呼于挽云师叔未免有点尴尬,不过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还有,”向举人得寸进尺,贼笑着,“这次向某还带来了不少本家子弟,还有南大爷的精壮家将,虽然向某武功不济,毕竟也教了他们点底子,黄二哥不妨叫张三哥林峰等收了做学生,也好解解燃眉之急。”

“都包在黄某身上。来,我敬向兄和诸位一杯。”黄岳开怀大笑。

正阳观后山,面具人已经等候着。再世越女柔柔地一拱手,眉目含情道:“不知前辈早到,奴家无礼了。”

昨天回去她又琢磨了一阵子,笃定面具人是早年有不寻常经历,然后在哪个深山大川苦练了几十年的风尘异人。也许他的脸被人毁容,也许他的年纪已经很大,这并无影响,能学到武艺她就会不惜代价。

面具人一点头,从包裹里拿出一口短剑。短剑出鞘带着寒气,通体都是铜铸,古香古色,剑刃不过一尺二三,虽然年代久远,锋口依然锐利。再世越女拿过来,顿时感到沉重,然而一阵轻舞之下,却是并不费力,心里奇怪。

“前辈,这个能送给奴家么?”她想拿回去,好好揣摩揣摩。

面具人道:“你可知这是何物?这是周朝末年,春秋早期的周王剑,皇家御用之物,能看看就是一大福泽。”

“不过个古董而已,”再世越女嘴巴一撅,扔还给他,“你若是拿来与我对峙,只怕三合之内就要剑断人亡。”

面具人笑道:“昨日说你不懂剑,你就是不懂剑。这口剑你莫说三合,三百合也未必能断,你方才舞动之中是否感觉异样?”

再世越女点头,面具人道:“我给你讲讲剑为何物。剑是人最早的兵器,其意便是锋利。自夏朝到商周,剑都是如此之短,当时并无十八般兵器,一个是矛,一个便是剑。然而久后人们就不满足,一寸长一寸强,剑就变得长了。那时的兵器都是极长,最多就是戈,戈最简单不过,就是一个杆子上缚了一支剑。最好的兵器是长戈,要两丈四尺以上方为长戈,你算算那是好长?”

再世越女抬头看着四周那些大树。虽然也有几棵有三四丈高,但是要做成两丈多的长杆就难了,就算将一座山头的大树全都伐了,也未必做得出两三根长杆。“这么长的杆子难找,尤其太长谁使的动?戳也戳不准。”她说。

“正是,”面具人笑道,“当时都没甚武艺,只看哪个力气大,戳的准的便是军中英雄。这种情形一直到了春秋战国,直至后汉三国,楚霸王的霸王枪就有一丈九尺,而吕布的方天戟也有一丈六尺,这二人你想必都是知道的。”

再世越女道:“这个我岂能不知?奴家也是书香门第出来,三国英雄都了若指掌。”

“那你说为何三国吕布作为第一条好汉,别人在他手下都撑不过二三十合,独独张飞能跟他大战百余合不分胜负?”面具人出难题。

再世越女来了精神,指点着他道:“这个你就不知,三国吕布第一,张飞第二,自然二人要打的不相上下。”

面具人不想跟她争辩,因道:“还有个原因,你知道张飞使的是丈八蛇矛,吕布的戟就比他短了二尺,因此被他克制了,赢不了他。”

再世越女真佩服他。这个道理都知道,真有学问!面具人又道:“咱不说别的,只说剑。古时候近战唯一的就是剑,到如今演化出各种兵器,或者长,或者曲,或者重,各有妙用,剑就成了平谈无奇之物,然而用剑者依然甚多,这里面大半都是因剑有君子之名,说到实在处,大半的人都不懂剑,也不配用剑。”

远处有了声音,似乎是在喊人,再世越女听的用心,只催着面具人说话。面具人道:“剑与其他兵刃不同,剑本纯朴无妙,剑道不求其妙,而求其朴。剑法精妙只是登堂,由巧至拙方为入道。你的剑法极尽精巧,不免落入下乘。”

再世越女生气了:“你这是胡说八道。由古至今,人人都道剑法要精妙,兵器中最妙的就是剑法,你可听说有越女棍法,吕祖刀术?”

面具人冷笑一声,道:“我也只听过太祖刀法,武穆刀法,未闻有太祖剑法,武穆剑法。刀有曲直之妙,劈撩威猛,锏有棍锤之术,崩扫勇武,剑只有君子之风而已。”

再世越女听的一肚子气!此时那个声音略近,有些耳熟,又听不清楚,便闻声走去。来到坡上,听到喊话的是林峰,她对林峰还是有好感,只是他是金伯年的铁杆兄弟,心中也恨了他,回走不到几步,就听林峰在喊:“越女姐姐,我大哥请你有要事相商,越女姐姐——”

再世越女立时就走不动了。心潮澎湃,难道是金伯年回心转意了?

回转过来,跟面具人说明有事要办,面具人有些无奈,二人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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