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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智依旧高堂坐镇,这次天骐安排了四个年纪比较小的少年守着他,其余人几人一组去搜查院落。

前院很快搜查完了,在书房找到了龚自珍和安乐宫的书信往来,天骐自嘲地笑道:“想不到在这里坐实了安乐宫图谋圣子的罪证,这算是歪打正着吧。”

“安乐宫的智囊简直是酒囊饭袋,也不想想,圣父的潜邸老将会真心辅佐庄弃上位?!这显然是龚自珍故意留下来的,就是为了作为安乐宫罪证的,想必,是想将我们除去之后推诿到庄弃头上。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天骐听了,不禁奇怪:“既然是想杀你,又要把安乐宫一网打尽,那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除了你和庄弃的儿子,还有谁有资格继承圣位?”

“只怕是……”戈智若有所思,却不想说出来,转而岔开话题:“谁知道呢!且不去猜测他,既然前院没有异常,想必是在后院,我与你们一同去看看。”

天骐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一行人来到后院,才进院子便嗅到药人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都不禁掩鼻,飞芜骂道:“天杀的畜生,这是搞了多大一个药池,弄得满院子腥臭!”

“分头找,有蛛丝马迹不要轻举妄动,立刻回报!”戈智掩鼻皱眉,明媚无双的脸上也蒙了一层阴郁。

少年们领命散去,栾凤岐带着两个人直奔柴房而去。很快,就派人回来禀报:“回禀圣子,柴房里柴堆下掩藏着数以车计的药石和毒草!”

戈智连忙快步赶到,果然,少量柴草下掩盖的是各种药石、草药、香料,一垛垛散发着不同的味道,使得这小小柴房各种气味混杂浓郁,令人喷嚏不断。

飞芜一边捏住自己的口鼻往外走一边把戈智扯着出来,到院子里大口呼吸,却又被院子里的气息熏得作呕,不禁又是一顿破口大骂,怪龚自珍把好好的分坛搞得乌烟瘴气。

戈智眉头越发皱得紧了,道:“明知道我就要找上门来,还囤了这么多药材,怕是药池大得离谱,不知多少人糟了难!”

“大哥!这儿有死人!”院子里传来高吼。

戈智等人连忙循声来到厨房,之见厨房里臭气熏天,灶上的火尚未熄灭,地上横七竖八尽是死尸。

“看来,咱们前脚进门,他们就把药师厨娘全杀了呀!”天骐皱了皱眉,百思不解,“真是匪夷所思,生死关头他居然还有心思料理这些闲杂人!他到底是要做哪样?”

“这些人倒是干净的,埋了吧。这灶上还有药,可不少呢!如何是好!”

飞芜凑过去检查一番,惊喜地道:“这些药没有寒气,药性很浓!”说完,竟是迫不及待运功,用掌心吸了一罐,就地盘膝吐纳,不多时,头顶紫气蒸腾,他也红光满面,面色欣然。

在场少年们见他这般反应,有几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等飞芜发话。

飞芜吸收了这一罐药力,足足用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起身道:“别说,这家伙找来的药材真是上等!——崽子们,便宜你们了!但是,每人每日最多不超三罐,否则,怕你们承受不来爆丹而亡!”

那几个跃跃欲试的少年喜形于色,应声道:“是!”连忙就要去端药炉。

“圣子?!”一声突如其来的讶异之声打断了他们的兴奋,所有人立刻回守戈智身边,警惕地看着声音传来之处。

那声音似乎激动不能自已,虽然嘶哑费力,却是万分赤诚地尽力高呼:“熊熊圣火,泽被苍生。赐我圣子,引皈净灵!弟子郭远,恭祝圣子玉体永泰!”

“郭远?!”戈智吃了一惊,天骐连忙让人去把郭远拖过来,不料,郭远连忙阻止:“公子们不必劳动,切莫沾身!远,自行上前!”

戈智立时便知,心痛地道:“龚自珍怎么敢!该死的东西!”

良久,一个皮肤溃烂、周身流着黑水绿脓的丈长身躯爬到明处,见了戈智等人激动得连连以头触底,嘶哑地哭腔诉情:“死前再见圣子一面,明神待弟子不薄啊!圣子永安!圣子万福!”

“郭远!”戈智心痛地看着他,道:“你怎么……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郭堂主可在此处?”

郭远闻言恨恨哭诉:“龚自珍勾结安乐宫谋害同门,我父子不肯同流合污,想要密奏圣子,不料所用非人,被那贼知晓,竟然捉了我满门荼毒,练成妖兵!父母年迈,不堪药力,早已死在药池,弟弟们皆先后被害,弟子何其幸运,竟然撑到了圣子亲临!弟子,死而无憾!”

“畜生!”戈智闻言气得拳头嘎嘎作响,道:“你说是妖兵,药池真的布成了天罡阵?”

“听说是,安乐宫公子传授的方法,具体的,弟子说不明白,布阵的手段当真是残忍无道至极,……”

“圣子?真的是圣子尊驾!”又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惊喜欢呼,仍然是那个方向传来,打断了戈智等人的说话,“熊熊圣……”

“好了好了,莫要多礼,本尊惭愧得很!”圣子真心自惭,问飞芜,:“小叔可有良策救人?”

“若是没有寒毒,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这天罡阵的寒毒……”飞芜摇摇头。

戈智从未有今日这般恨安乐宫,更恨自己:“是我优柔寡断姑息养奸了!可恶!”

说话间,刚才那人也爬到了明处,戈智也有了对策,问他:“这里是地牢么?除你二人还有幸存么?”

那人回道:“此非地牢,而是药池。除我二人,尚存一席清明的还有十五人,能动的也只有我二人罢了!不过,下有天罡阵守池,圣子千万莫要为弟子等废人涉险!死前能面见圣子,弟子等已经是得明神宠爱了,感怀之至!”

戈智吩咐飞芜和天骐:“小叔,天骐,除了那护驾的三人,你们带兄弟们将那些叛贼的功夫废了,聚在一处围起来,不管他们说什么,只要不逃脱就好,那三人让他们把手下可用之人都叫来跟着凤岐带所有人过来,把药池给我挖开!”

“使不得!”郭远阻止,“药池之大,整个院子都是,内中以天罡阵聚结毒气不外泄,一旦挖开,只怕,整个开封……难以估算!”

戈智皱眉:“棘手!以你二人之见,如何能救出其他人而又不至于毒气外泄?”

二人皆无良策,郭远道:“圣子何必纠结,诸如我等,即便能撑到圣地,也命不久矣,能好好入土不成为行尸走肉,已然是余生之幸。”

“他们还活着呀!”戈智不忍心,同时也百思不解,“况且,我也想知道,没有四神族子弟,也没有阴童,这天罡阵是如何成阵的?!很想见识见识!”

郭远沉默不语,另一人没轻没重地道:“成阵四人当中弟子只识得南宫坛主,……”

“齐堂主!”郭远明显是喝止那人不让他说。那人一怔,不明所以。郭远道:“圣子何必多问,一切掩埋了便是,一了百了!”

“郭远!”戈智深知他必然有重要事情想要隐瞒,当即不悦,“除了桐叔父,还有谁?”

“圣子,他们救不了,不值得您以身犯险!”

“要你教我做事?!”戈智厉色喝问,“说!”

郭远到底是衷心虔诚的,见戈智怒了,只好坦言:“圣子切要镇定——那龚自珍早有图谋,骗来了南宫坛主,暗捕了从法王的弟子金鼎,策反了戈法王麾下姚春并将他骗了来,安乐宫送来了古法王家奴古莫侵,这四人都曾蒙受法王传授神功,龚自珍将他们四肢砍去,泡在冰水药物之中,使得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功力自溢以抵抗寒冰,如此,阵成。”

“莫侵居然是叫他捉了来?!”飞芜睚眦俱裂,“王八蛋!老子去撕了他!”说着,便要去前院。幸而少年们紧紧拦住他:“小叔!小叔!莫急莫急,大哥定然不会饶过他!”

戈智给天骐使了个颜色,天骐默契地点了一下头,上前高声劝道:“小叔,这人不能杀,他是教主的潜邸老将,一定要带回去请教主示下!”嘴上说着,貌似去阻拦飞芜,实则却是暗中借力泄力,将少年们对飞芜的拦抱。飞芜趁机跑了,少年们想追又不敢让戈智一个人留下,一时犹豫,飞芜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天骐连忙向戈智问:“小叔力气太大了,没拦住,怎生是好?”

“还不去阻拦!照我说的做,让栾凤岐过来,你跟兄弟们的功法半点抵不住这寒毒,去看着那干人犯!”

“是。”天骐指派一般人手暂时留下等栾凤岐来,带着另一半人去了前院。

郭远仍然苦苦劝阻:“圣子,天罡阵确实如传言一般威力不容小觑,您千万不可涉险……”

“郭远,你还记得我俩夜谈少林功法吧?”戈智看着他。

郭远怔了一下,松了口气:“是弟子忘了!圣子博学大家,若以少林功法下阵,或不大要紧。”

戈智点点头,道:“稍后,你也跟着去前面休息吧,让他们用棉被托着你。”

郭远苦笑:“圣子不必为弟子操心,弟子身在阵中日久,早已寒毒浸心,无药可解,不出一日夜,必会冰封而亡。”

戈智等人闻言略有变色,庆脱口道:“真有这么厉害?活活把人冰封?!”

戈智淡淡道:“古书上所言,确实如此。九夜冰封五万叛徒,不过是喘息之间。”

说着话,栾凤岐来了,先前那三个护驾的也来了,正要见礼,戈智心情不佳,直接道:“免了!——凤岐,带人小心点挖,下方全是药池所在,里面还有十五人尚有意识,……”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黯然道,“能救的,只有十一人了。”

栾凤岐吃了一惊,道:“这厮竟然如此狠毒?!”

“装什么蒜!”一贯爱着粉衫嘻嘻哈哈的帅怒斥栾凤岐,“你主公做的局你会不知道?怕不是也有你一份吧!”

“古元帅!”戈智怒道:“滚前面去!”

帅被戈智凶得一愣,继而秀木含泪:“我不走!我要见莫侵叔父最后一面!大哥你总是护着这个人,早晚有后悔的时候——他是安乐宫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他还跟庄弃那个女儿不清不楚!”

“滚!”戈智拂袖喝斥,又吩咐其他少年:“承庆,天騠,把他带走,看好他!”

二人应声,承庆心平气和但是却落地有音:“金师兄落到如斯境地,是打我从家的脸!栾凤岐你最好没有参与,若是让我找到证据,安乐宫这笔账,也逃脱不了你!”言罢,也不等戈智发火,扯着帅一个闪身便走远了。其他少年也很不友好地看着栾凤岐走过,往前院去了。

栾凤岐歉意地道:“属下又让圣子为难了!”

戈智淡淡地道:“安排下去吧。”

那三个曾经护驾的人连忙道:“圣子,此中事情,弟子们确实不知就里,但是,龚贼陷害同门,私设刑堂,欺上瞒下,圈地擅专,乃至乌合安乐宫谋刺圣子之举,弟子们皆可作证!”

戈智看了看他们,仍然是淡淡地道:“救人,比追究罪人更重要。”

“是!圣子仁爱众生,弟子等必将竭尽全力!”三人应声,招呼着自己派人叫来的人手去听从栾凤岐安排。

没人注意到戈智看着栾凤岐的背影,神色阴冷而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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