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赵仲钺又空坐了一上午衙门,心里想着怕是今天又这样了吧,不料,正想起身回后衙,却来了一群惊慌失措的百姓,连带他们进来的衙役也是一脸紧张。

赵仲钺连忙正襟危坐,等待禀报。

那些百姓一进门就直接扑到堂下:“王爷千岁,请救救小民吧——妖物又出现了!就青天白日的在大街上,追着一个年轻人,怕不是要吸人阳气吧!”

赵仲钺一惊,然而尚未出言,戈智派来保护他的那几个少年中,犷美活泼的十七不屑一顾地道:“大惊小怪!”

赵仲钺闻言怔了一下,百姓中就有人开口了:

“这位小哥怕是不知那妖物的厉害吧!若是被它们盯上,那是要活生生的被撕碎活吞的!”

“是啊,我们那条街上徐老爷的小厮就是活活被吞食,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啊!”

“可怜见的,方才那小哥也就弱冠年纪,这会儿怕是被那些妖物吃干抹净了,也不知道当娘的知道了得有多疼!”

“谢了哈!”十七呵呵一笑,幽默地道:“这会儿怕是那些妖物被我哥哥给收拾得渣都不剩了,不用为他担心。”

众百姓闻言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有些惊喜又有些难以置信,更担心自己以后还会遭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赵仲钺见识过少年们的手段,并不担心,只是有些意外,悄声问十七:“十七,不是说今天晚上吗,现在就动手了?”

“这哪有准儿,总不能那些畜生白天出来碍眼,我哥还得让他们蹦跶到晚上吧!”

赵仲钺点点头:“也是。”正要说话,又一波人慌慌张张闯进来:“王爷千岁速速派兵看看去吧——那龚员外家闯进去好多人,听着是在怕房子掘地,怕不是那魔教欺负上门了吧!”

“嘿!你说谁魔教呢?”十七怒目圆瞪。

那人吓了一跳,却不知自己为何被呵斥,尴尬地看向赵仲钺。

赵仲钺婉声相劝:“十七!跟百姓计较什么,……”话未说完,十七愤然拂袖下堂,边走边说:“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哥特意派人保护你,你却让人如此辱我哥哥!罢了,既然已经清场了,你也就安全了,老子回家了!”说完刚好走到门口,一转身就不见了。

赵仲钺眉头皱起:“十七这性子呀,早晚惹火上身!”

“呵呵。”令几位少年也相继走下堂,反身面向赵仲钺,其中一人不咸不淡地道:“惹了又如何?怕是还没人敢动我们兄弟!——殿下既然安全了,我等就告辞了!”说罢,连抱拳都不曾,甚至未曾再看赵仲钺一眼,扬长而去。

赵仲钺望着几位少年的背影,简直无语。左右京城之乱也已经平息,他也就没有太在意,对百姓们道:“大家不必惊慌,他们的圣子亲自过来清理门户了,从此不会再有那些妖魔鬼怪来打扰大家了。”……

且说十七等先后回到龚家大宅,见前院院中跪着差不多整个分坛的人,龚自珍则已被打得奄奄一息,十七怔了一下,问:“够惨烈的啊!别说就这货,你们这么多人还能让他支撑出百招!”

“他抓了莫侵叔父,削成人彘,小叔打的。”一个年纪很小的少年回了他。

“啊?”十七觉得不可思议,上前踢了龚自珍一脚,笑道:“你是不是自找不痛快!这么多人还不够你杀的,跑圣地去抓人,还削成人彘?特殊嗜好?”

天骐懒洋洋地道:“布了天罡阵。”

十七噗嗤就乐了:“天罡阵?就这货?阴童在哪儿?”说着,促狭地看向其他兄弟,发现大家都是一脸严肃,他才认真起来:“真的?!布天罡阵?抓莫侵叔父布天罡阵?!”

众少年愤恨地瞪了龚自珍一眼。

十七确定了这件事,面色阴沉:“四方神族拱九夜,天下至阳锁一阴!莫侵叔父代表了罚神,另三家捉了谁?”

没人回应他。

他自己心里思索一阵,问:“从家金师兄失踪,应该是他干的吧?我家是谁糟了难?”

仍然没人告诉他。

“说!”他年纪不大,脾气却大,三番五次没人回答,已经被激怒,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竟然是寻常人几倍的嗓门,震得几个离他较近的少年捂住耳朵,跪着的人犯本就心里忐忑,被他忽然这一吼,竟吓得晕了两三个。

“你吼什么!”飞芜出言压制,“不告诉你自然……”

“我知道了!”十七没再问,直接挥手,凭空一道紫色气剑将奄奄一息的龚自珍拦腰砍成两段,咬牙切齿地道:“你该死!姚春那般信任你,甚至为了你不惜叛离我戈家,你竟敢去打他的主意!没问问我这个干儿子答不答应!”

“袭,你!”天骐阻拦已来不及。

“我宰了他,回圣地我自会去找教主领罪!”袭半点没有悔意,甚至说完话又挥舞气剑将龚自珍碎尸数块。

“干得好!”飞芜非常解气,:“好样的,袭!别怕,我与你一同领罪!”

袭冷冷道:“我戈袭,何时带怕的!毛虫一般的东西,杀了便是杀了,教主再如何偏袒,还能叫我偿命不成!——我去看看大哥!”

“回来!”天骐叫住他,“在这儿等着!天罡阵还没有挖出来,咱们四族子弟都不得接近。”

袭听了,倒也不坚持,就在这外院呆下了。

而院内,戈智听到袭的吼声,叹息道:“龚自珍性命难保了!”

栾凤岐问:“是袭公子?”

“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大嗓门!那姚春,虽说是戈家叛将,与袭,却是有七年的养育之恩,在袭心里,是如父一般的存在。”

栾凤岐默不作声。

正此时,有人道:“通了!”旋即,便只见人堆儿里“呼”地升腾起一片粉气,近处之人甚至未曾来得及喊叫一声,便已晕厥。余人连忙将晕倒之人抬到平地处,戈智连忙上前查看,见这些人脸上手上已经有了泛白将腐的点子,他连忙以功力逼出他们并未深入的毒。

气体并未溢出太多,气体散尽,留下一个脸盆大的洞,下面渗出丝丝寒气。

戈智极力屏住自己的家传绝学,并且以少林内功护体,上前去查看,却只能见到洞内粉气翻滚,隐隐听得到嘶吼,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栾凤岐乃教中弟子,修习的是本教功法,自然不敢靠的太近,也劝阻戈智不要太贴近,戈智道:“无碍。我并没有感到寒气,想必,天罡阵所谓的袭阴吞阳只是针对本教功法,我以少林内功护体,它能奈我何?!”说着,走近洞口边,向下传音:“本尊乃圣子顺天嫡,可有活人在下?”

“圣子!”内中有人大惊,也是用传音将话传来,“龚自珍那个畜生死了没有?”

“乱党已受擒。——您是金师兄?”

“弟子金鼎,感恩明神赐福,得见圣子!圣子快走,此处危险重重。”

“金师兄,下面还有几人?我正设法救你们上来!”

“不必啦!”一个粗犷的声音插话来,“我等是死是活已经没有区别,圣子若是怜惜我等,请诛杀龚贼及安乐宫,为我等报仇!”

“秋桐叔父么?您可还能支撑半日?好歹见上一面。”

“哈哈……,圣子速速离开,这天罡阵虽是赝品,威力不及圣传中记载,但是着实也不能小觑!我等生不如死,若是因我等得见一缕阳光而致使开封生灵涂炭,死后必受万般折磨。就此别过,来世,属下再回圣地为圣子鞠躬尽瘁!”

“叔父……”戈智万般不舍。

“快走!”洞内数人传音,接着,便是气涌鼓地,戈智等连忙退开数尺,不想仍然不足立足,洞口下气涌如浪,拱得地面不断塌陷,戈智等人不得不连连退开,一直退到了前后院相通的门洞处。整个内院塌陷,连同内院的房子,半分不剩。整个内院粉尘腾空,看不清彼此。

“撤出去!”戈智连忙带人又退了数丈。

“圣子!”一人来报,“前院公子传话,那救上来的两人,似有寒毒发作之相!”

“去看看。”戈智连忙往前院去,也没有多想,直接走向郭远。

“圣子别过来!”郭远连忙推拒,“弟子不能再服侍圣子了,圣子,永别!”说这话,只见寒霜从脚到头,冰封了郭远。

“郭远!”戈智上前一步,又被栾凤岐扯了回去,见回天乏术,只得作罢。再去看另一个,只见人已经哆嗦着说不出话,半身已经被冰封,

戈智刚靠近两步,那人也只变成一座冰雕。戈智只好叹口气,作罢。转头吩咐栾凤岐:“就地埋了,别让人靠近。封了这个宅子,另起炉灶重建分坛,正好也是避开官府监视。”

“是。”

戈智看着剩下的罪人,那些人连忙叩首求饶,纷纷称是龚自珍威逼。戈智道:“死无对证,你们倒是找的好借口啊!”

“回禀圣子,弟子等确实是被龚贼吓住了,想当初,龚贼同我们讲了天罡阵之事,还带我等参观,见到几位上峰惨状,程堂主当时便劝阻起来,不料,龚贼不但不听,还亲手当即将程堂主打落药池,随后,更是将程坛主全家都下了药池,可怜程坛主一世忠诚,竟是一家活活被折磨致死!弟子等实在是怕了!而且……而且……”那人说着声音越小,却清楚地道,“龚贼说,是教主密令。”

“你说什么?”天骐和飞芜同时喝问。

那人连忙解释:“自然不会是真的!谁人不知教主为了圣子一生未娶,圣子乃是教主唯一传人!定是那龚贼假传圣意啊!”

天骐和飞芜似乎不那么认为,却是没有说破,但是互相对视那一眼,包含了太多。

戈智却没有关注这一点,他捉住了一个细节:“你说,你们参观了天罡阵?纵使你们之中是有一部分带艺入教,但是,大部分还是修习的本教功法吧,不怕天罡阵的寒毒?”

那人道:“这天罡阵的布局方法是安乐宫传来,据说,只要不运行内力,不会让寒毒侵袭,若是运功护身,不管是何家功法,寒毒必将侵入经脉,杀人于无形。”

“什么?!”这次,大部分少年以及栾凤岐都惊呼出声,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戈智身上,万分担忧。飞芜急切地道:“大哥你快试试看,有没有哪里不适?”

戈智暗自运功,也没觉得什么,但是,玲珑却是有些发热。他想起圣祖爷爷说过,玲珑发热必是主公有难,他便难以释怀。但此时又不能拿出来说,便道:“没有。想必,唬人的吧。——小叔,天骐,你们带着兄弟们将这一干人犯押送圣地。”

“是。”

“凤岐,调令发到没有?”

“新坛主即将抵达开封。”

“好。新坛主到任后,我们回去圣地,会会那位常胜将军!”

“是。”

戈智安排好各人的职责与行程,心情不佳地拂袖离去,留下一句:“找家客栈!”

栾凤岐不慌不忙吩咐下去。天骐也安排了人将这些人犯押下去。当此地只剩飞芜、天骐、栾凤岐三人,天骐冷冷地道:“栾参,你这败笔留大了吧!是庄弃那厮没有跟你商量,还是你没有想到龚自珍居然失手了?这不是送上门的铁证,给安乐宫送终吗?”

栾凤岐不与他辩解,揖礼道:“属下告退。”

天骐目光更冷:“栾参好大的架子!但愿别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

“天骐公子,属下无话可说,此事,属下确实不知。”栾凤岐再次揖礼,径自离去。

飞芜问天骐:“你说,那贼说得有几分是真?”

天骐眉头紧皱:“你说,会不会真是那老东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不大可能吧!他只有大哥这一个传人,总不会想断子绝孙吧?”

“我也极为不解,但是……龚自珍可是他潜邸老将了,庄弃是绝对没有本事使得动他!”

飞芜想了又想,问:“大哥一直认为天骏没死,你说,真是他自己感觉的,还是教主暗示他的?”

天骐脸色更加沉郁,半晌,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什么阵仗没见过!且不管是谁,威胁到圣子,杀无赦!”

飞芜点点头。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