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天地寂寥,唯有孤鸟几只,枯树几棵。
一大一小在雪地中奋力前行,小孩有些怕冷,走几步就要把木棍别在胳肘之间,搓手取暖。
老者哈出一口气,气水瞬间化作一团白雾,回头看了看男孩,老者停下了脚步。
“陈生,累了吗?”
“嗯……”
陈生双手扶着膝盖,喘气答道。
“没事儿,不急,约摸着还有几日就到了文临山。”老张安慰着陈生。这个孩子,总是喜欢自责,这使得张诲原本就心怀愧疚的内心更加不敢面对陈生。
“阿刀哥哥身旁的那个叔叔说文临山一役是自诸侯林立以来兵卒伤亡最惨重的。张叔叔,你不知道,我原本就是在那生活的,一片荒凉景色,如今战争之后恐怕更是千疮百孔……”
陈生皱着眉头,小脸儿通红。
张诲则是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对于陈生的退缩,而是孩子的一番言论似乎有些奇怪。
莫不是郑奕与陈生说了些什么?还是陈奇巍给陈生的那些书中夹带了些‘私货’?
摇了摇头,张诲不去想那些糟心事,毕竟这个孩子的未来不是他能左右的,他张诲只要安安分分完成他的任务然后回京都继续逍遥即可,管那么多做什么?
陈生昂头,突然向张诲问道:“张叔,阿刀身旁的叔叔是谁啊?”
张诲犹豫,吞吐道:“他……是一个疯子,不可理喻的疯子!”
钦壤一战,这个楚国的恶将第一次敢在许泽叶之后坑杀无辜百姓。
疯子,在张诲眼中,甚至连许泽叶都是疯子,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那一日,手持一杆方天画戟的秦渝踏着大步向客栈一行人走来,身后横七竖八倒着七八十人,陈奇巍第一次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
而那陈阿刀则是早早去追杀逃跑的郑毅叶允二人,只是无功而返。
冷冷瞥了一眼陈阿刀,秦渝讥讽道:“我到现在还疑惑,陈老真放心把刀堂就交给你这么一个废物?”
下一瞬,秦渝把手中的长戟抛射,陈奇巍身旁的木板轰然炸裂。
秦渝垂着眼眸,反复握紧拳头,慢慢向陈奇巍与官官靠近。
但最终还是转头看了一眼陈阿刀,转身背着陈奇巍与陈阿刀说道:“他们,还有那个老生孩童都交于你,希望你不要真把自己当成异国人。”
陈阿刀撇了撇嘴,秦渝纵马离去。
哎呦喂一声,陈阿刀坐在废墟之中,嘴里抱怨着秦渝这个莽夫只会武力些什么的。
最后,陈阿刀看向陈生张诲二人,气笑道:“还不走,要我请你们啊?!”
陈生正疑惑着就被老张头赶忙带走。
“咔!”
陈阿刀双手拔开长刀,向陈奇巍夫妻二人指了指,“呼!现在就剩我们了,怎么说。”
陈奇巍笑了笑,向着陈阿刀的方向作揖。
陈阿刀愣了一下,随即哀嚎不已。
“他娘的!老子招谁惹谁了!”
原来陈阿刀的身后站着一位赵国官员青衣玉蛇装扮的中年。
中年笑容和煦,坦然受之。
京都皇宫御书房,赵纸生面前摆着一份份奏折,全都是官员们弹劾许泽叶的。
这全因为赵纸生在昨日新封许泽叶为武王。
‘儒安’二字变成了‘武’一字,震惊朝野,屹立在赵国朝堂的庞然大物们依旧不言语,似乎全然不关心,而一座朝廷,一座高台,总有太多各色各样的人物。
那些人是蠢?不见得。
赵纸生冷笑一声,“攘外必先安内,接下来就该是你们这些二花脸登场了。”
“这台戏,才演了一半啊!”
墨云城门下,城主负手看着远去的墨云客,面色阴沉。
思虑间,不知身后走过来一位老者。
“启伯。”
葛启伯回神,赶忙正身作揖。
“老先生,您怎么来了,您的身子……”
老者不答,只是身子微颤,压声问道:“是代价要来了吗?”
苟活到现在的代价,周子六给予他们的代价。
葛启伯无言,他看着面前这座巍峨的城池,楚国要北伐,可那批北伐的兵卒得胜归没有得到功勋爵位,而是死在了叛军刀下。
江北一日有叶允,楚国一日不得酣睡。
上一次他放行了,如今贺卒要着手清理北边的乱军,他葛启伯还要放行吗?
是否会连同这一座横断南北的城池一起除掉,大底是如此了
这座城池已经无可避免的成为了葛启伯活下去的执念。
曾几何时,他心底也想过复仇,想过借助楚国的力量去报复赵国,可在那之后,这座城,城里的人,该如何?
城里的人或许无所谓,可他葛启伯始终记得,他是一个越国人。
呵,多可怜,多像一条丧家之犬。
葛启伯悲凉道:“我会守着这座城,至于他们,不论是接受楚国的招安,还是偷偷跑出去求一个前程我都无所谓。”
老者轻轻摇头,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命运总是弄人,老者的视线越发模糊。
“不,是……”
不是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这一次,你大错特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