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清买了一盆花放在走廊外，于游打开窗户看见了，托她遇到莲蓬时买一个。过得几天清晨，镜清开门去做饭，看到院中井旁多了一个四尺高的大水缸，水缸里浮着几片莲叶。镜清心中好奇，昨天还没有的。做完饭，端到中间卧房前敲了敲门。门无声而开，于游早晨练剑结束，这时正在喂兔子。把兔子放到一边，让它自己吃。镜清将两只碗重重的放到于游眼前，坐到他旁边。于游诧异：“怎么了？”

“你说让我买莲蓬要种，自己又去买了一棵。”

“等我吃完再说。”

“吃吧。”

吃完后于游道：“你跟我出来。”两人来到外面走廊栏杆处，于游接着说：“我把莲蓬里的莲子取出一颗种在缸里，就长成了现在这样。”伸手把莲蓬拿出，上面确实少了一颗。

镜清：“你当我小孩子，说什么都信吗？”

“方玲即便不吃饭依然肉身不腐，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还有兔子和四脚蛇吃的是哪里来的。”

“我有了一个猜测，但是不确定。”

于游摸出一个纸包：“你先帮方玲洗澡，洗完了之后，将这种子放进去，一颗一颗的放，直到水干为止。我在外面等你。”镜清接过种子进了里屋。一个时辰后，镜清出来了。于游在外面花盆旁边，正看着三寸长的四脚蛇在大缸里游泳。四脚蛇时不时喷出一股水，在阳光照射下，一道天虹出现在水雾中。

镜清轻手轻脚的要偷偷飘走，于游道：“你看这天虹有几种颜色。”

镜清见被发现，只得停下道：“七种啊，道长。”

于游又看了看九种颜色的天虹：“嗯，我们进去说。”

两人进去，于游将方玲收起，对镜清道：“你该知道了吧。”

“那莲花是你用种子种出来的，我错怪你了。方玲是仙体，难怪你要自己处理这些水，是用这些水种兔子和四脚蛇的食物。还有回清凉山，那水也是吧。道长你是从哪拐来的仙人身体。”

于游心道只有没有身体的鬼才会如此想，也不辩解，继续说道：“缸里水是这澡盆里倒出来的，不能加井水。你出去吧，我要洗洗这澡盆。不过别出门，过一会你跟我下地。”

地下百丈，于游依然继续下潜。镜清站在于游肩头，凑近耳朵道：“道长你要找什么。”

“找地府所在入口。”

“道长你是不是在说笑，地下世界如此之广，要找到何时。何况即便找到了，你又能如何，你不会真要潜进去吧。”

“碰碰运气，如果不行，就让那虫子去。”

“那我怎么办，你这是把我往狼窝里带。”

“你进葫芦里去。”

“不行，我要看着，万一你把我给卖了。”

“用你换的东西很好吗？”

“不好，不好，一文不值。”镜清忙道。

“那就是很好的东西了。不过即便再好，我留着你还有用，不会拿来换东西的。”

地下一万丈，于游四处“望去”，眼中只有石头，复又前行一千丈没有发现。而法力已耗近半只得向上而回。上得地面，出现在一个山洞中。镜清从于游肩膀跳下，恢复成人大小：“这是哪儿啊，道长。你带路把我们带到哪里了，一会迷路了，就要在这孤独终老了。你不是故意的吧。”

“上来的时候方向偏了，既然来到了，探探这里有什么东西没有。”看了看两侧的路，朝着右侧走去，镜清也只得跟上。刚走几步，镜清就傍住了自己。于游停下脚步道：“你做什么？”

镜清道：“我怕黑。”

于游挣脱开她继续走：“你还记得你那卢前辈么？”

镜清复又跟上：“那都是我编的。以前怕你不留我，所以编了一些瞎话，让自己惨一点。我还是姑娘呢，虽然年纪大了一些。道长你是不是嫌弃我年龄大。”

“你当时说的话还有哪句是真，你有过真心待人么。现在想来，并不像你十年前感觉的那样危险。即便在外面，能探知到你的鬼差也不多。随便躲在什么动物体内，你就不会被发现。”

“当然有了，名字是真的。你这人好不知足，我对你还不够好么。你穿的衣服还是我做的，我还给你做被褥。我想像人一样平静生活，只能依附道长这样的人。”

“那你最近在忙什么。”于游不会真和她计较那些假话，而且她对自己也确实不错。

“做衣服鞋子。其中各有一件是你的，回去了去我那试试。”

“不要再给我做衣服了，我有两三件就够了。你怎么知道我鞋子尺码。”

“晚上我偷偷量的。”

说到此处，前面出现了两条岔路。

“一人一条路，分开探查。”于游说道。

镜清伸出手，一股黑气飘出在于游左手腕处形成了一个黑色镯子：“查完了我在这里等你，这个可以让我知道你在哪。身体里有方玲护着进不去，只能放在外面了。觉得尺寸不合适就自己调整。”

两人分开，各自前行。于游走了几百丈，将山洞中查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只能折返而回。镜清早等在此处，见到于游回来，将一块肉一样的东西扔过去。于游将那东西定在空中，仔细一看，是一块太岁。镜清开口：“运气不怎么样，没有古墓什么的，只找到这个东西。”

“医书上记载这个用来做药，对普通人来说吃了可以延年益寿。”说罢将其收起，朝来路返回。在山洞另一边，前面出现亮光，洞口外是五尺高的笔直山壁。于游跳上去，正看到一轮夕阳逐渐下沉，忽听后面镜清说道：“喂，你拉我这弱女子一把啊。”

于游回头，正看到镜清伸出两手来。只得握住她的手拉她上来。镜清顺势就贴在了他身上。于游将她轻推开道：“你什么时候成弱女子了，十个壮汉遇到你也无可奈何。那个道士便是这样一点点陷入的吧。”

“是又如何。”

“我已经有方玲了，把你当一个友人。你却总拿我寻开心，还越来越肆无忌惮。”

“既然是友人，我就这点兴趣了，你还不满足我。先回家吧，午饭没吃，早就饿了吧。”

“今天晚了，我出去吃就行了。忙了一天，你也不用那么辛苦。这镯子你拿回去。”说着话，于游将黑镯子取下来递出去。

“不用，你戴着，以后方便联系。”

镜清进了葫芦，于游飞到高空，认清了路，向北飞了十多里才回到家，将太岁埋在院中。

三个月后一天夜里，于游和镜清趴在一户人家的房顶，正朝里看着。这家人正厅搭着灵堂，原来是今日家中有人去世。四周各家各户漆黑一片，只有这家灵堂有光。此地距离于游住处不过一百多丈，听说了便来到这里等待鬼差。一团雾气正在院中四处飘荡，正是逝者魂魄。于游低声说道：“期望是一个年轻的鬼，这次你不躲起来吗？”

镜清回道：“一般这样的小地方，都是派一两百年的小鬼来，与我相差太多，发现不了我的。上次跟踪的是路过的，而且还是直接跟在后面，被他发觉也是正常。假装路过，也不见得他不怀疑。道长十年前你为何不这样做。”

“十年前我没法对付他们，而且我以为你也会有危险。直到我做饭不小心伤到你后，才有了一些想法。隔这么远，这些鬼差是如何感知到人去世的。”

“鬼有聪明的，也有笨的。即便有些鬼感知灵敏，也探不了这么远，何况还要区分其他虫兽。鬼差每天巡视，大概七天巡视一遍。隔得近了就能看到了。有些荒山野岭的地方，鬼差顾及不到就可以藏进其中。现在藏起来的只是零星少数，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鬼差费心找了，一般只派一些小鬼来把新鬼带回去。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如此了。”说到后面，镜清的声音逐渐变小了，偷偷的瞄着于游，心中想道长应该不会生气。

“你也是属于感知灵敏的那一类吧。方玲能感知十里左右，你呢。”

“是啊，苦修得来的，不然早就被捉去了。我和方玲也差不多。”

“去清凉山路上那次，我算了算，可不止十里。”

“嗯，在右边，来了。”于游听见这话，也往远处看去。

随着镜清话音出口，右侧远处一个黑影贴地穿墙靠近，速度也不慢。到了这个院中，鬼差一顿停住了，显然是看到了灵棚，便向四周扫视。于游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鬼差，便仔细望去，只见到一身黑袍将其全身罩住，侧面看不到一点面容。

于游摸出那虫子魂魄，手上一些黑气形成一根细线盘在了它的后背上，道：“去吧，做完了就给你一具身体。”那虫子慢慢的飞起来，进入了地下。鬼差脚下，米粒大小的虫子又飞出来趴在了他的衣服上。鬼差并没察觉虫子，进入灵堂中看到了逝者的那团黑雾，一伸手将它吸进了袖子中。

于游继续低声道：“我若是偷袭他，会如何？”

镜清想了一下道：“他会消散或者重伤，几天后鬼差们会蜂拥而至。之后我们要搬家，或者我被抓走，道长你被他们杀死后也会被抓走。”

“不是说鬼不能对人出手吗？”

“那是明面上的，你对他们出手他们也会。暗地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也会下手。”

“那他们要怎么杀死我。”

“他们人多，先耗光你的灵力，然后坏了你的身体，比如用剑砍用石头砸。你魂魄若没有身体护着，他们有很多办法对付你。”

这时鬼差又向前去了。过了一盏茶，于游道：“我们跟上，你也进我袖子来吧。”然后御剑朝着鬼差消失的方向去了。镜清虽然进去了，但也是嘀咕了一句什么。于游感觉胸前肌肤一阵发痒，镜清从领口处冒出头来。鬼差途中又收了几个魂魄，然后进入地下，斜着向下而行。大约下行一千丈左右，鬼差改为向南直行，翻过类似山梁的地方，前面影影绰绰出现了无数鬼影，有人的也有狗的，鬼影后面有城墙一样的物体。这时突生异变，鬼差翻入山梁无事，那虫子魂魄像是撞到墙一样被挡了下来。一盏茶时间后于游赶到收起虫子和黑线，向前走几步那些鬼影和城墙就消失了，四周只有石头。往两侧或者下方上方去，也会消失。退回几步，鬼影和城墙复又出现。于游修道才会看见，若是普通人，来到此地也看不见的。镜清摸了摸，明显有东西挡住自己。于游让黑气往前，也被透明障壁挡在外面。

“你有办法进去吗？”于游问道。

“有也不去，进去了哪还能出得来。”

“你先进葫芦里，我试试能不能打开个缺口。”

“不要，你想把我留在这里吗？这障壁能隔绝内外，即便能打开缺口，他们立时就会知道我们到此。你看看里面那些鬼物，你能杀几个。以魂魄数量计，像这样小地方恐怕数以千计，方玲多半不在此地。”镜清急道。

“不试一下，我不甘心。”

“方玲既然跟我一样，那么鬼王会让她为自己做事，三五百年内就不会投胎，还有时间，不必急于一时。”在这里才驻足片刻，镜清连忙拉着他躲到一侧。后面又有三五鬼差来到进去了。

观察了一炷香时间，陆陆续续有鬼差赶来。镜清道：“还好没有动手，不然就被堵在里面了。”于游默然无语到了地面，天还未亮，四周是各种树木荒草，中间夹杂着石雕倒在杂草中，不知是什么遗迹。四周逐渐起了鸟鸣声，天光渐亮，镜清晃了晃于游：“该回家了，天一会就亮了。”

于游记住四周的样子，在此地做了一个标记往北飞去。飞了二百里回到家，本打算睡一觉，那虫子却不依他，六条腿不停的敲击他的脸，不让他睡。于游只得起身，在近处的麦田和荒草地上找了一只七星虫。它正躺在地上，六条腿在动却不能起身，看样子也活不过一两天了。于游回来后将虫子扔进石臼中倒上水，不一会虫子恢复。于游将虫子魂魄引出，将两个魂魄放在一起比较。一个绿色，个头较小。另一个黄色，个头较大。那绿色的对于自己处境并不知道，像平时一样四处乱爬。于游将黄色魂魄引入虫体内，虫子立时动了起来，在屋内飞舞一阵之后朝着外面去了。看着虫子走了，于游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