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那坐下说吧。”

于游依言坐在长条凳上道：“我把药卖了，来给你送银子。”

“为什么要给我啊，我和你又不熟。”镜清并没有看他，继续整理床铺。

“一直是放在你这，自然要给你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就回去吧。”

“你想知道什么便直接问吧。”于游手挥过，黑雾将周围笼罩住，隔绝了内外的声音。

镜清见到于游如此正式，停下了手中动作，进了黑雾中，挺起腰坐直，长发垂在身后。沉吟了一下道：“只要这洗澡盆在手，你是不是可以一直活着，方玲的身体永远不会坏。”

“是。我和李文澈年轻，进去不明显；如果是一个老人进去，须臾就能恢复年轻。”

“骗子，以前还说能活三百多年。”

“你又何必关心这些。像以前就很好，各自顾各自的事，你我各取所需。”

“对我不一样，以后我还要一直跟着你了，可以不用换人了。”

“不一定，说不定我哪天就被杀人夺宝了。我已经被人杀过一次。”

“难怪你不告诉我，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除了我和方玲，只有你知道了。门内其他的人只是猜疑。”

“你是说我会杀了你，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于游不置可否：“你和姐姐都说了什么，没告诉她吧。”

“没有，你知道我也是谨慎的人。就第一天说话来着，之后她要修行我不便多打搅，所以没说多少。而且主要是我问她，方玲的身体她以为也是你配制的药水泡着才不腐的。”

“那就好，知道多了反而对她不好。她现在只知道药水能让她提升资质，对身体好。”

“她来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担心的，担心你把我赶走。”

“你不必担心，她有她的事情，我是为了让她能在长生门立足。你知道的比她多多了。”

“那我就放心了。道长，这洗澡盆如此逆天，还有什么作用，你又是如何得到的。”

“这三年，与你相熟了些，你便把我的事不要多问这句话给忘了。该知道的，需要时就会告诉你。它的作用，我觉得自己也只是知道一部分。这些年你帮我做饭，照顾方玲，我不会忘记的。”

“以后，你若好好待我，我也自当好好待你。我也要有个说话的人，这个人也只能是你了。”镜清抱住了他。

于游也没多想，道：“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

“什么是我知道了。你答应还不答应。”

“我会的。”

镜清这才起身：“那把银子拿来吧。”

于游先拿出一个箱子：“我买了一个箱子，用来装金银。”从怀里摸出一个箱子放在前面桌上，又陆续掏出金锭和银锭。

“怎么这么多钱？”

“一棵人参五百两银子，一共卖了十三棵。二十一个金的，三个银的。”镜清两手各自拿起一个金锭，在空中碰了碰，发出金属的撞击声。

“你拿稳了，这金锭很重，砸在桌上就会留下一个印子。”

“这点重量我能举起来的。那我能花一些吗？”

“一半是我欠你的钱，另一半留着。你要买什么？”

“买一些簪子首饰一类，你看我头上光光的。”

于游在她长长的秀发上看了几眼：“你戴着首饰，若是躲进葫芦里时，便顾不上了。”

“也是，避尘珠也是这样，仓促时容易摔坏了，我再想想吧。”

“这箱子放哪？我给你拿过去。”于游收了黑雾。

“放床底下吧。”说着话，一缕黑气飘进箱子中了。

于游给她搬过去：“你还有没有要问的。没有问题，我就要回去了。”

“道长，要不今晚你别走了。”镜清也站起来，拉住了他的手。

“又拿我寻开心。”

“你不留下，怎么知道我是随便说的。”镜清魅惑的笑着答道。

“我要回去睡觉了，你给我一些散的银子，我身上一点也没有了。”

镜清起身从旁边抽屉中拿出几块递给于游：“那你明晚还来吗？”

“你知道我很忙，白天和晚上都要修行，还要喂兔子和四脚蛇。等修行结束，就到了李姐姐走的时间。……”

“那你可以将其他杂事都交给我，晚上跟我多说会话。”

“本来你帮我做饭，我心里就觉得你多做了，其他的事我自己做就行了。”

“那早晨你吃什么？”

“你看着做就是了，我走了。”

“真的不留下吗？”镜清笑着又问道。

于游没回答，径直回到自己房间。

……

十四晚上，李文澈刚来，和镜清正在屋中。镜清道：“李妹妹，明天是十五，你不用来了，休息一天。若无事我给你两本书看吧。”

“好啊，是什么修练的书吗？”

“不是，稍等，我拿给你。”镜清从门口出去，一小会就返回来了，手中拿着两本书，其中一本递给李文澈。

李文澈拿过来看了一页，看得入神，情不自禁又翻过一页。

“妹妹以前看过吗？”

“啊，没有。”李文澈合上书急忙道。

“我不信。别人没看过看两行就合上了，你还要看那么多。”镜清说着话就去挠李文澈的肋下。李文澈登时笑了起来，想躲避也躲不开，逐渐后退中被三个镜清堵在角落。李文澈只有两只手，面对六只手左支右绌。无奈只得笑着道：“姐姐别挠了，我认输。”

镜清这才停下，三人合在一起笑道：“那说罢。”

“我幼时看过，当时我从一个姐姐房里偷拿的。那时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当天被发现了，乱拿别人东西罚我五天不准出门。后来长大了才明白。”

“那你拿去看吧，看完了再来换，我这还有好多。我出去了。”

“嗯。那你可不能告诉于游。”

“一定不说。”

于游从东厢房出来，看李文澈还没出来便在门外等候。那精怪不在这里，想是到前院去了。正眺望星空时，感觉左手腕和身上一紧，低头看去，除了手腕上的黑色手镯变紧了，身上也有黑气裹住自己把自己往后拉。知道是镜清在让自己过去，转身推门进屋，看到镜清正看书。

“怎么没点灯？”

“你我都能看见的，不必点灯了。而且黑暗中更好说话。”

门自己关上了，镜清起身道：“过来坐，道长。我刚买的书。”

于游坐在旁边道：“是什么书？”

“你看看就知道了。”

于游看了两行道：“你又看这种书。”

“看看也没什么关系，李妹妹过一会才能出来。”

“据你观察，李姐姐有没有偷懒？”

“修行还算勤快，有时会发呆。以前那些你看完了没有？”

“我没看。”

“那和我看这一本吧。”

“你自己看吧，我对这种书没兴趣。”

“假正经，那你坐着吧。有人就喜欢看。”于游虽然无事，但是房中有李文澈在，也只能在此等待。

过一会，镜清放下书道：“李妹妹要出来了。先送她走，回来还有话和你说。”两人出门，李文澈正好开门。

于游道：“李姐姐，明天十五，就不用来了。”

“嗯，陈姐姐也提醒我了。”

李文澈离开，镜清拉着于游进屋让他先坐下。自己拿起书靠在了他身上。于游低头看了一眼移开了目光。镜清最然没看他，但是依然知道他做什么。身子逐渐向旁边歪了，镜清道：“快扶住我，我要歪倒了。”

于游自然不会看着镜清歪倒，便扶住了她的肩膀，然后扭过头去。

镜清又道：“道长你想看就看，何必假装扭过头去呢。上次飞行时也是。道长你不看，还能给谁看呢。”说着话，镜清把书仍在桌上，手臂上伸，环住了于游的脖子。于游头被压得低了，看到后又移开目光。

镜清继续道：“我想了一天了，你愿不愿意娶我。如果道长愿意，我便把自己托付于你。我这次是认真的。”

“娶你不娶你有什么区别吗？”于游以为她在逗自己，也不在意。

“有啊，晚上我们可以在一起。你若是愿意，也不用什么别的繁文缛节，只消你说一声，明天我便搬过去与你同住。”

“似乎没什么用，倒是不用付丫鬟的钱了。”

“你嫌弃我没有身体？即便我没有，你也知道我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你若是在路上遇到我，根本不会看我一眼。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的，而且跟我也没有感情，找别人吧。”到此时，于游才觉得她没在说笑。

“过几十年换一个，那我成什么了。我哪有那么多选择，何况我自己就没有身体，哪还能挑什么。”

“我说过了，我有方玲了。”

“多娶一个也可以的。”

正说到此处，外面“噗嗤”一声，接着“扑通”和“哎吆”各一声，是人掉到这层的地上了。明显是近处有人偷听，然后是哒哒哒哒离开的声音，口中还说道：“多娶一个也是可以的。多娶一个也是可以的。哈哈哈……”

两人听出来是那精怪的声音，镜清气的起身要出门对付他。于游拉住她手道：“别去。”

镜清停下脚步斥道：“老萝卜，偷听我说话，现在我没空，明天我把你炖汤喝！”

“小声些，夜深人静会被四周的人听见了。明天我去说，你不要去找他，不然又要吵起来。”

“你让我不去，我便不去。”

镜清坐在了桌上，继续道：“道长你看看我美不美。”

于游抬头，看到月光如水，正照在她身上。镜清脱去了外衣，手指在贴身衣物上滑动，将前凸后翘的身子展现在自己面前。美丽的脸也映在眼中，心突突突的跳得快了，于游不敢继续看，起身道：“我要回去了。”

镜清看到于游低头起身，也没有拦他：“你明明已经动心了，却要逃避。我不逼你，你也不必急于一时回答，来日方长。反正我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看于游走了，门关上后，镜清露出得意的笑容。

于游回到房内洗漱睡觉，那兔子本来已经在床上睡熟，被吵醒后看到他躺下了，先进到他后背衣服内；感觉不对又跳到另一边，进到他手臂和胸膛中间。于游感觉到兔子，没有睁眼便抱住它，轻抚它的身体道：“不知道何时才能将方玲找回来，你有没有想她。十三年了，日子好难熬啊。活得长也不全是好事。”兔子或许是听懂了，也没有发出声音，用一只爪子放在他胳膊上。“你也想她是吧，不过你的印象应该不深。”传来于游的呼吸声，兔子收回了爪子，也睡了。

第二天，于游起床找到那精怪道：“老人家，你昨晚为何偷听说话。”

那精怪道：“道长，那么晚了四周都很安静。你们说话我在楼下就能听见，总不能堵住耳朵吧。在上面不过是听得更清楚了。”

“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了。”

“这个好说。不过道长，姑娘说得对啊，除了你她还能托付别人吗？你也离不开她。而且姑娘确实对你不错，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姑娘就是想找一个依靠。就像我们，以前东躲西藏的，现在跟着道长，每天过得很是舒心，不用再担惊受怕了。我对姑娘的遭遇是感同身受啊。”

“我自有计较，你不必多言。”

待于游走了，镜清经过精怪旁边停住了：“看在你给我说话的份上，这次我先留着你。另外以前与你不和，只是不想让你与道长走的近，而自己被疏远了。”

“多谢夫人，夫人最大度了。我只是一棵草木，和你们不同种，自然不敢与夫人争的，如今能安稳度日就很满足了。我知道不帮着说好话，姑娘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镜清端着饭给于游送去了，于游看见她有些尴尬，不敢抬头，不敢说话。镜清也不说话，只是坐在他左边，笑着看他吃完端走了。之后于游常常避着镜清，等镜清把李文澈送走回房了，于游才回到房间睡下，或者又回到这里睡了。之后镜清也没有再提，也没有去房中堵他。这让于游觉得那天她只是在逗自己，逐渐心安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