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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火苗忽暗忽明,木德月笙身边的低气压久久不散,裕安垂眼半阖,藏起手中冷光。

新和一副要完的表情,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扒着门不敢向前,也不敢后退。

木德月笙收起字据,叹了一口气:“别在外面站着了,搞得我们好像欺负你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新和好像从中听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少年看都没看站在一旁的新和,大步踏进房门,拽下兜帽,说道:“好心劝告你们一下,不想被雷电劈成焦炭的话,就赶紧滚回去。”

“那我们若是执意前行呢?”木德月笙说。

少年冷笑了一下:“我很期待在一切结束后,看见你们尸体上盖地白布。”

“非常感谢您老人家,神明大人不辞万里,亲自跑一趟,就为了给我们降下神谕,辛苦您了,只可惜我们心意已决,请回吧。”木德月笙非常敷衍地说道。

在双方针锋相对的时候,新和贴紧墙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思无邪”不给他机会

“就凭你们俩?还带一个废物?自不量力,尽早把这家伙踢出去,你们还能死地体面点。”

哇,你这人,怎么能……怎么能净说大实话,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好嘛,新和低着头任他说。

木德月笙说道:“这话说地可就不对了,新和现在能站在这里,你不是最大的功臣吗?

你忘了?‘旧符’可是你亲手扔给他的。”

雷落之地形成了一个透明的屏障,将政府军,雇佣兵,浑水摸鱼的统统阻拦在外面。

没有神的“信物”,谁都进不来。

“思无邪”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他早就死了,谁能想到苏英居然留了他一命。”

木德月笙和裕安惊讶地看向新和,新和也站直了身子,摸着手臂上的花朵问道:“苏英?这是桃妖的名字吗?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您以为?原来您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我和骊珠公主活着吗?”

新和深吸一口气,堆起笑容:“但是我还是活下来了,所以您今天是来补刀地吗?”

“想多了,你的死活与我何干?你算个什么东西。”少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嘲弄他的自作多情。

……忍住,忍住,新和对自己说,你打不过他,你打不过他。

木德月笙摸着下巴说:“那你呢?你不是不在乎新和吗?还是说大老远地过来,就为了阴阳我们?”

木德月笙每次碰到少年,少年都会给她带来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用燕十六的话说,就是拧巴感,说的话和做的事总是对不上,木德月笙甚至会觉得,“思无邪”心里想的和最后表达出来的也不是同一种。

只是她对于少年所知甚少,无法准确地判断少年究竟是好意还是恶意。

“不如这样,你跟我们一起去。我们成功了,你高兴了咱们相安无事,你不高兴也能顺道捅我们一剑,我们失败了,你还能亲眼见证我们的死样,无论哪种结局都是皆大欢喜,我这个提议不错吧,考虑一下?”木德月笙向少年发出邀请。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觉得这场雷雨是怎么形成的吗?”少年眯着双眼说道。

木德月笙非常不怕死的说:“我知道,你做的,相当不错,可是我们想要真相,也需要真相。

伟大的神明不会对他的信徒的这点祈求都不会满足吧。”

木德月笙示意新和向前来,新和非常听话的把旧符双手奉上,尴尬的笑着。

哈哈哈……木德说是就是吧。

少年斜睨新和一眼:“他?”

新和感受到了“思无邪”对他的嫌弃。

少年没有接下旧符,而是转身离去:“不怕死的话就跟上。”

……

新和坐在泡泡里,一边摸着旧符一边摸不着头脑的想,这位神明还真是特立独行,虽说祂总是心思阴晴不定,做事喜怒无常,行动神出鬼没,但是新和并不讨厌祂。

当然,也没那么喜欢祂。

想着少年充斥着满满恶意的表情,新和总觉得神明的双眸下潜藏着别的东西。

是什么呢?是……

“喂,想什么呢?”慵懒的声音响起。

新和才回过神就与黄金对视,吓得呼吸一停。

“额……在,在想回去后吃什么。”新和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说话怎么不经脑子啊。

“啧,果然不能指望你。”少年说道:“你们两个,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

木德月笙抱着一堆“战利品”相当开心地说:“我在收集线索啊,神明会玩侦探游戏吗?真相是要一点点拼凑出来的。”

说实话,在这个险象环生的境界下,有这么一个人形杀器陪着走一路,真是太有安全感了。

天雷看见了都拐着弯儿往别处劈。

“离苍蔼山越近,怨气越重,不知里面死了都少人。”裕安说道。

比起这个他更好奇,这个地方究竟犯下了什么罪?竟然值得神明亲自下凡处理。

“啊,你们快过来!这里有npc……不是,残存的魂魄!。”木德月笙在远处招呼他们,出神间她已经跑那么远了。

裕安跑过去,“思无邪”带着新和慢慢在后面跟着。

一个透明弱小的魂魄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到裕安跑过来更是不敢抬头。

木德月笙拿出可以滋养的灵魂的玉佩,在和魂魄有着一定距离的地方蹲下,摊开手:“你好,我们是路过的旅人,我们没有恶意的。

你想要我手中的东西吗?没问题,但是我们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你要是不想说话,可以点头或者摇头,问完我们就送给你。”

木德月笙循循善诱,也许是出于对魂魄完整的渴望,残魂点了点头。

“这里是半年前就变成这样吗?”

魂魄点头。

“你知道是谁让这里变成这样的吗?”

魂魄犹豫了一下,然后摇头。

“出事之后,你还见过别的魂魄吗?”

魂魄摇头。

“活人呢?”

魂魄点头。

“谁?什么样子?”木德月笙问道。

魂魄不说话了。

“一个人?”

魂魄点头。

“女人?”

魂魄点头。

这怎么猜啊,木德月笙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了,只能换个方向。

“张啊认识吗?”

魂魄点头。

“他是种树的?还是养鱼的?”

这个问题似乎触碰到了魂魄的过往,魂魄眼神漂移,不敢正视木德月笙。

“你们镇的人去世后都埋在苍蔼山和澄泓泊吗?”木德月笙盯着残魂说道。

一路走来,他们看到不少死尸,有的呈睡眠状,有的呈嬉笑状,基本可以确定所有人的死亡都是在一瞬间,这般横死,按理来说应该会怨气增生,但是这些人身上的魂魄都散得一干二净,反倒是山里和湖泊两个不能居住的地方鬼气极重。

当提到两个地名时魂魄明显抖了一下,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木德月笙安慰“他”:“没事,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你放心的说,这里只有我们。”

然而并没有起作用,魂魄开始抖得厉害,神色状若癫狂,尖叫的喊道:“不能去!那里不能去!去了会倒霉的……为什么当初不一把火烧了!都是祸害……”

还没等他喊完,“啪——”天雷降临淹没了他的呼喊声,神权之下众生平等。

“呦,漏网之鱼。”少年手中跳动着着蓝白或淡紫的闪电,脸上带着淡淡的讥讽。

“罪不知此吧。”新和眼角抽搐,少年随心所欲的行为带给他太多的震撼。

裕安看向木德月笙,握紧手中的刀,等待她的下一步命令。

木德月笙用手掩住双眼,压下心中的愤怒,沉思了好一会儿,咬牙切齿地说:“是只有你这样?还是神明本就如此?”

面对质疑,少年好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呵,你说呢,身为神明自然要做神明该做的事,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玩侦探游戏吗?”

木德月笙点头,示意裕安放下警备:“嗯,说的不错,祝您玩得开心,别吓着您的小信徒了。”

她明白,这件事从某种意义上确实怪不到“思无邪”身上,祂作为神明,铲除罪恶是祂的职责,况且人还是木德月笙自己带来的,出事了当然要她自己背。

但是,木德月笙无法理解地并不是这个,而是如此武断地判定一个人有罪,甚至不需要任何审理与证据,神明想杀就杀,全凭意愿,简直荒谬可笑。

倘若真造成了不可挽回地后果,那神明该如何自处?自罚三杯吗?

被愤怒填满的心脏是无法拿最公正地目光看待众生,木德月笙一个人走在队伍最前面,告诫自己。

失实的世界,傲慢的神明,错误的命运,把自己从过去剥离,血淋淋的遗弃在荒岛。

真是的,都过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是会想起曾经的我呢?木德月笙想着。

裕安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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