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寻看避无可避,无可奈何,便直直走了出来,也没向那两个士兵动粗,因为他想到这两个士兵也只是尽职尽责而已,且原先的岁城关流民,原本就属于仁丐张成管制,如今丐帮和玄凌道宫误会极深,还是不要再加深矛盾的好。
谁知林长寻还没走出来,那女子竟已将两个兵士打到,这下可好,后面刚巧被人看见,之后浩浩荡荡的几百流民就这样围了上来!
这些流民本就极为团结,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够凭借区区七千兵力抵挡住三县合剿,甚至还攻下一县。须臾间二人便被这些士兵团团围住。
林长寻摇摇头,之前就是类似的情况,费尽心机林长寻才将那女子救出,如今再来一次,这次的人数更多,这下该如何是好。
这时不知道人群中谁说了句:“玄凌道宫的狗道士!如今丐帮与玄凌道宫水火不容,你还敢在这儿现身?”
原来林长寻这几日并未来得及更换道袍,身上的太极阴阳鱼实在太好辨认,林长寻也没想到,原本他玄凌道宫是任意驰骋北暇,甚至因为身着玄凌道宫道袍而为人们尊敬,从未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因为衣着道袍被人人喊打。
“诸位且慢,我们道宫与贵派必然有着什么误会,在下正是要回鄙派禀报此事,更是有重要情报需要及时通报,烦请各位能冷静行事,不可鲁莽啊!”林长寻上前作了一揖,言辞恳切道。
“跟他们玄凌道宫的臭道士有什么可说的!要不是因为他们玄凌道宫屠杀我丐帮弟子,我们两派也不会发生什么纠葛,还杀了那张成的女儿,害得张成恼羞成怒,强征我等流民!”众士兵中有一人喊道。
“对!玄凌山仗势欺人,在北暇横行已久目中无我丐帮,正好可以杀了这小道士为我丐帮兄弟雪耻!”
“对啊!就算他张成被招安十恶不赦,那也是玄凌道宫辱我丐帮在先!堂堂八袋长老,一方舵主的女儿,是说杀就杀的吗?至今也没有给个解释!现在我们就把这小道士擒下祭旗,以告慰我们客死于此的兄弟!”
被人一喊,这些士兵愈加群情激奋,这时林长寻也才听懂,原来这假张成竟是用了张成女儿被杀,丐帮弟子为玄凌剑法所伤的借口接受招安,起兵讨伐玄凌山。如今再仔细想来,那刺死几位丐帮弟子的、会玄凌剑法的人,必定就是祁华道人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先放了一把冷箭,簌簌而来,被林长寻挡下,有了第一箭,便又有无数箭矢从天而来,宛如落雨。
林长寻见识过那女子的身手,她的内力并不深厚,武艺也只是平平,对付一般打手还行,对付正经的武林人士,又实在捉襟见肘,再加上重伤未愈,林长寻自然也不指望那女子。
于是赶忙站在她的面前,背靠山丘,双手运功,一个巨大的太极阴阳鱼便凝结在了两人头顶,这便是玄凌山绝学“两仪行逆”,需在玄凌造化功的心诀下方可施展出来,这一招可攻可守,融合太极以柔克刚之意,那无数箭雨落到阴阳鱼上,如同泥牛入海,顿时失去了前进的冲力,随着林长寻的手摆动起来,最后纷纷无力落下。
这些流民也是第一次与玄凌山的弟子交手,第一次见这种手段,不禁也觉得惊异。
虽说抵挡了下来,只是这一招极为消耗内力,那些流民见箭矢无用,便悍然持着兵戈朝着二人冲了上来。
“你们,连一柔弱女子都不放过,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林长寻此人性情温吞,极少失控。只是今日,毕竟敌人太多,林长寻一人还能稍稍应对,没想到在手忙脚乱之中,虽说自己竭力去帮那女子抵挡,还是有自己看不到的时候,不多时,那女子便受伤了。因此说话都有些急促。
看到她伤势愈重,站立起来都已经困难,林长寻不禁更加怒火中烧,其实后来他回想起来,依然不太明白当时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态。他只记得当时起初迟迟不肯拔剑出鞘,生怕激化丐帮与玄灵道宫两家矛盾,直到看见她受伤,不自觉便将抚霜剑拔了出来,也不再用那些原本稳扎稳打的剑招,而是使出玄凌剑法中最为凌厉的杀招,几乎一步伤一人,宛若凶神。
林长寻不常习练此种剑法,巨大的杀伤力往往意味着守御的缺失。林长寻已然不顾防守,上门空缺无数,下门亦尽皆可乘之机,身上早已伤痕累累,拂尘染血,阴阳鱼变成了黑红颜色,身上的黑白道袍,全然不见白色,脸上也溅满了血。
林长寻剑一横,吐出了嘴里的血,看了一眼那个女子,道:“我这一剑下去,你就快些逃吧,是我连累了你。”
说罢,双眼直直盯着前面的人山人海,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张道符,右手竖着持剑,左手夹着道符,手上的血已经将道符染红,剑上也亦尽皆是血,林长寻将道符从剑柄缓缓向上划去,只见随着他的划动,剑上渐渐泛起了耀眼红光。
此时那些流民士兵也已经被林长寻伤得动了火气,没想到自己这么多人擒不下一个小道士,他们本就是流亡之徒,比那些官兵更加不惜性命,也愈加地癫狂,他们愈来愈多,一个个都围将上去,就在这时,林长寻道符已经散去,右手一横,手上剑光一扫,一道鲜红剑气随之而出,剑气上附着冰冷寒光,触在兵刃上,兵刃尽皆凝上寒霜,轻触即断。而血色剑气逐渐又化作血蓝色刀刃,直指对方要害,流民死伤不可计数。
林长寻这招那时玄凌剑法中的绝技,亦是一招非在绝境下不可使用的凶狠杀招,名唤血海生阳。只不过林长寻自号抚霜道人,内力属寒,剑气冰冷,无法习得师父稚阳诩的“生阳”一式,稚阳诩只得帮助他,将这一式改造为“凌霜”,如此,便称为“血海凌霜”。
师父告诫过他,他的剑招在改造后与血海生阳已经不同,虽说都是绝境杀招,“生阳”重在“生”字,而他的“凌霜式”以杀为主,侵略性极强,轻易不可动用这一招,不仅会大量消耗掉自己的内力,更会会造下深重杀孽,有违阴阳天道。
此时被逼上绝路的林长寻已经全然忘记了师父教诲,脑子里热血涌动,眼神凶狠,一招过后果然将那些士兵镇住,轻易不敢再上前,林长寻回头瞧了一眼那女子,竟然还在那里,不禁怒道:“方才不准你走你偏走,现在叫你走了你却不走,还不快逃?!”
这时那些流民又冲了上来,林长寻确实已经无力抵挡,眼前已经开始眩晕,身上所中伤痕亦不可胜数,苦苦支撑了几下,只见得最后眼前有一黑色棍棒朝自己打了过来,顿时便晕了过去。
“诸位,诸位,诸位且慢,此人于总舵有大用,万不可在此时将之格杀,烦请各位将这位小道士交给我如何?这女子只是一柔弱女子,将她杀了平白造下杀孽,何不暂且罢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从褒城快马加鞭而赶过来的宇文觉。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正是害怕那些人下了杀手,才自己抢先将林长寻打晕了过去。
“你不过一黄毛小辈,哪来的资格命令我们?”
宇文觉上前一步,将林长寻和那女子护在身后,拿出一镶金青玉,凛然说道:“我乃君山总舵传功长老漓秣门下大弟子宇文觉,这是师父手册,这是帮主信物,帮主命我来此代二人收服你等岁城关弟子,抗我命,即是抗帮主命!”
为首的几个人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眼,确认无疑,却又朗声说道:“即便如此,倘若早先,我们还能饶了他,如今你自己看,多少兄弟伤在他的手里,若阁下觉得我岁城关流民算丐帮弟子,就让我们杀了这小子解恨!”人群中有一为首的人物说道,他一说完顿时众人竞相应和“对”“对”。
宇文觉见他们仍然不从,便举着那块玉,再次朗声说道:“好,那我将这帮主信物扔到这玄凌山的道士身上,殷帮主平日待你们如何,帮主在江湖上的信誉如何,你们自己清楚。如今帮主就在玄凌山与那些道士交涉,否则本是要亲自前来,你们若是谁眼里没了帮主,就尽管上来刺!”
宇文觉这样说完,那些人顿时左顾右盼,交头接耳起来,却无人敢上前,真的来刺死林长寻。
这时,宇文觉见事态稍微平息,才又上前说道:“如今帮主他老人家正在玄凌山谈判,手上多一些玄凌道宫的把柄,便是多一些筹码,这个小道士,为何你们几百人都杀不死?因为他乃是玄凌山青阳道人门下的大弟子,抚霜道人林长寻是也。青阳道人的厉害,你们暇地的人不会不知道吧?青阳道人的大弟子,岂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杀了的?嫡系内门弟子,对我丐帮来说,是不是一重大筹码,诸位心里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