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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小文摇着扇子,道:“不知诸位,可曾听过,千面鬼?”

殷天笑较为年长,思索了一下,道:“你是说,当年的‘诛魔七子’之一的‘千面妖鬼’,文易法?”

“没错,正是他。呵呵,没想师父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妖’的称谓注定是抹不去了呀。小女子我便是千面鬼的弟子,颜小文。当年喜欢女扮男装,以男人的姿态游走江湖,故而得了一个‘千面书生’的名号。”

“慢着,千面书生我倒是也曾听说过,他只是比我们年轻几岁,是一个不错的后辈,我记得他本名应作‘辜玄’才是。”漓禾打断道。

颜小文道:“辜玄?辜玄只是一个偷学了我们门下的技艺,出来冒充我的宵小罢了。对了,他也是我的仇人。”

颜小文说着,眼皮跳了好几下。

“你既是千面鬼的弟子,为何还衣着镜竹苑样式的衣服,会镜竹苑的武功?”这次发问的不是别人,正是见过她出手的林长寻了,林长寻见过她的武功路数,里面却有着镜竹苑武学的影子。

颜小文道:“正要从此说起。我师父文易法乃是千年难遇的易容天才,少年时便无师自通,从江湖市井上变脸的戏法儿中悟出易容大道,再加上游历江湖山水,看遍天下人,在四十岁时悟得《破妄心诀》,也就是他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依凭。日后随着年岁渐长,师父他也日渐在江湖上有了名气,之后便将我收为弟子。”

“师父的《破妄心诀》原本分为上下两卷,上卷为《破》字卷,习之可使道心通透,勘破幻象。下卷《妄》字诀,可凭空易容,易世间可易之人,说是易容,其实更像是一种幻术,是与第一卷相结合而成的幻术,欺骗他人的视觉。只是我师父这人终究改不掉市井痞性,不肯相信身边的人,变脸变多了,变得自己都不信自己了。”

“师父与这施冲盈交好。长宁十九年时,师父请施冲盈卜卦,竟卜得‘祸起萧墙’的凶卦,施冲盈告知他说大凶之兆来自所亲之人。师父他生性凉薄,一生没有什么至亲之人,算来算去竟觉得是我,听闻此言后怒不可遏,竟以为我便是那‘萧墙’,遂不容分说地将我逐出师门,但他还算有些人情,让我到镜竹苑学艺,但从此与我断绝了师徒关系。”

“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师父他老人家自以为将我赶走他就高枕无忧了,却不想,真正的萧墙根本不是我,而就是那奸徒施冲盈。此人原来早就馋衔师父的易容绝技,靠近师父只不过是为了偷盗师父的绝技罢了。他为师父卜的卦,就是为了出去师父身边的一切助力。师父他老人家一生英明,却在这件事上毫无洞察之力。”

“不过师父他天性多疑,他写的《心诀》上下两部交错,唯有在他的教导下别人才能学会,否则单凭自己去看,极其难懂,也分不清哪些部分是《破》字诀的,哪些部分是《妄》字诀的。可是这时师父已经被施冲盈害死,如此一来,贼子施冲盈万没料到他忙活了一通,却根本没有学会真正的易容,只是自己硬生生学了一层皮毛。”

“但是他知道我必定习得了师父的《妄》字诀,便发了疯似的地全天下追杀我,想要找到我进而学会真正的《破妄心诀》。他追杀我,我也暗中调查他,他易容术虽然没学明白,但已经能粗略地进行一定的易容、而且能识别出一些简单的变幻了。我担心他将我认出来,所以我不敢明着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你在暗中调查他的时候发现了生灭洞?”这时一直倾听的宇文觉问道。

颜小文点点头,道:“不错。不过我们这门功法,修炼的时候有时会对自己造成伤害,每当有一定的突破,自己的内力便会空虚相当长的一定时间。当时我正值虚弱之时,却正巧探得了他经常出入生灭洞,而且出入生灭洞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你们玄凌道宫的祁华道人。”

颜小文说着,抬头看向叶平生。

叶平生缓缓睁眼,环顾了四周后微微讶异道:“哦?我才看见,祁华道人最近怎么不在?”

颜小文看向林长寻,林长寻会意,道:“启禀师爷,祁华师叔已经背叛了咱们玄凌道宫,她暗中与施冲盈狼狈为奸,在生灭洞中杀了许多人,她人已经死在生灭洞中了。”

此言一出,玄凌道宫的众道士顿时满脸的不相信,青阳道人往前一步,道:“寻儿,不可胡说!”

颜小文道:“抚霜道人可没胡说。你们就不想想,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傀?莫非刚消停了二十年的法天宗,胆敢与你们玄凌山叫嚣么?”

稚阳诩瞳孔一缩,细细一思考,恍然道:“不错,不错不错,师父,祁华道人确实是带艺投师,她是从法天宗叛出的!”

叶平生微微点了点头,肯定了他们的话,但自己没有出声。

稚阳诩看向颜小文,道:“那祁华道人呢?何不送上来审问于她?”

颜小文道:“被我用药毒死了。”

稚阳诩声音陡然提高,道:“为何毒死她?”

颜小文道:“引起你们丐玄两派矛盾的那些被玄凌剑诀所伤的丐帮弟子,就是她杀的。我跟踪了施冲盈许久,发现他用他那三脚猫的易容术剥了张成的皮易容成张成后,便只身前往尚国找罗开甫去了。但我不知生灭洞内的具体情形,需要有人帮我开路,所以我就借了……三个人。”

她说到这儿,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林长寻、宇文觉和叁子。

宇文觉语气有些不好,毕竟她这一“借”,险些将自己和叁子的命搭进去。宇文觉呛声道:“为何是我们?”

颜小文道:“只能是你们!你们三人,其中两人擅长轻功,宇文兄弟还是夺旗大会的头魁,夺了金紫旆;至于小道士嘛,他是叶掌门的首徒的首徒,想必自是不凡!”

宇文觉被她突然劈头盖脸一阵夸,反而不好发作了。只好干笑两声,等她继续往下讲。

颜小文接着说道:“等你们进洞以后,有你们分散祁华道人的注意力,我才发现原来洞中只有祁华道人和一些人傀,想必应该是她所炼制的。而当时施冲盈还没回来,我怕打架打不过祁华道人,便易容成施冲盈的模样,骗得了她的信任,将她毒死了。后来你们被洞中无脸人傀摄入幻境,也是我帮你们破的。外面突然出现的神卫军,也是我易容成假张成施冲盈的模样,将他们支走的。所以一来二去,在下倒也不算亏欠你们吧。”

宇文觉听来听去,发现颜小文并未提到过那名黑衣老者和黑衣少女。不过他和叁子是在洞外被两人所救,因此也许两人是在洞外经过,并未进入洞内呢?他觉得两人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强问反倒不好,而且此时人多嘴杂,于是他思虑再三,没有张口询问。

颜小文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这施冲盈,想来早就在谋划针对你们玄凌道宫的阴谋了。”

稚阳诩继续代叶平生问道:“敢问姑娘,这施冲盈是谁,为何要与尚国勾结、为难我玄凌道宫?”

颜小文道:“这就是一桩纠缠不清的恩怨了。你们玄凌道宫自然也知道,当今道门一树多枝,唯贵派、昆仑观、生灵道宫最为繁荣,不过昆仑派不涉中原,贵派和生灵道宫在江湖上又积怨已久。落日崖一役,贵派前掌门颀山老祖遭施启扬偷袭,卧床十二年不起,玄凌山在北地近十年低头做人,直到长宁十八年覆雪道人于上京杀了启扬真人,才算洗刷了颀山老祖遗恨。”

“妖女,你大胆!左道之徒,安敢无礼?”

颜小文话甫至此,尚未说完,便触有玄凌派弟子高声怒喝。

颜小文倒是不畏人言,回头瞪了此人一眼,凛然道:“左道?妖女?我师千面鬼文易法当初乃是‘诛魔七子’之一,出世时便助缥缈三天君剿平腓教,我乃他老人家的独传弟子,你是何人?”

此话一出,那人顿时哑口。稚阳诩斥责道:“不得无礼!”

那弟子不敢造次,这才缄口。

稚阳诩又问道:“那这施冲盈和启扬真人是什么关系?”

颜小文道:“他自然便是启扬真人施启扬的独子了。”

此言一出,玄凌道宫诸道士无不震惊,也终于恍然,为何这人对玄凌道宫会怀有如此深重的仇恨了。

颜小文继续说道:“施冲盈会点粗略的易容术,不知怎地越走越邪门儿,竟然开始直接剥人皮易容,我师父知道了非得……哎,罢了,只不过他因此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那祁华道人,祁华道人估计是受到了他这门邪法的诱惑,想要常驻容颜,这才杀了许多江湖门派的年轻女弟子……用她们的皮肤……”

说到这里,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她也知道,这着实有些惨无人道。

宇文觉想起来了张毓师姐,想起了那个冰窖,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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