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文道:“想必施冲盈也是跟她学的驾驭人傀之法,故此之前会有许多人傀前来参战。而那生灭洞中,不知为何会有一个阵法,不知道是那阵中本来就有的,还是那祁华道人所布置的。”
宇文觉道:“那个阵法就是将我们困住的迷阵么?”
颜小文道:“不错。兴许就是受了那个阵法启发,施冲盈以生灭洞中的阵法融合了他们生灵道宫的阵法,创制出了这个‘五行生灭大阵’,也因此给诸位带来了许多麻烦。”
“前后因果,便是如此了。小女子多有僭越,给两位掌门以及诸位前辈、朋友赔礼了!”
颜小文说着,作了一个环揖,拂了拂自己鬓边的青丝,退到了林长寻身边。
“好了,此事也算告一段落,这次真是多亏了丐帮的诸位,如此重恩我玄凌道宫没齿难忘,来日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只需知会一声,玄凌山必赴汤蹈火!”忽有清泠之音若春风灌耳,说话的这位,便是玄凌道宫的掌门,“一剑冰三尺”、覆雪道人叶平生了。
此次玄凌山之战,丐帮在其中的地位功不可没,若无殷天笑收服流民兵和褒城分舵弟子,玄凌道宫的弟子根本不够抵挡平寇大军;若无宇文觉帮忙,传递关键情报并亲自入阵,轻易间玄凌道宫也无法破阵,故而这一战,如叶平生所言,算是欠下了丐帮一个大大的人情。
殷天笑见状,赶忙回礼,道:“不敢不敢,各尽所能而已,此事亦与我丐帮相关,保证丐帮弟子平安、不让每个弟子枉死,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事。”
如此一来,此事算是终了,接下来必定可能还会有一番与尚国朝廷的谈判,因为殷天笑还惦记着在桥寨叛乱,还杀了桥寨县令的两千岁城关流民呢。并且此役大大扇了尚国“剿寇”令下的朝廷的一个大耳光子,接下来尚国是否还会派重兵接着进攻玄凌道宫,依然未可知,后续仍然有许多事要处理。
此间事毕,人们都在各自收拾着各自的东西打算离开,殷天笑也将流民兵托付给了宋斤等人,先回桥寨等候消息,等着与尚国朝廷的谈判,而褒城分舵的弟子只好也先暂时回褒城分舵,暂且由漓禾坐镇,日后暂且进行新的商议。而颜小文答应要先留在玄凌道宫,配合玄凌山的后续的调查。
宇文觉这才罢了,随着殷天笑漓禾收拾起来。
人群流动,宇文觉跟着叁子和漓禾在人群里穿行,他却一直忍不住地回头看,眼光似是在努力地望着谁,那人一会被人群挡住,一会要在人头攒动中出现,宇文觉控制不住自己地回头看,朝着玄凌道宫方向看,也无心赶路,总是一不小心就会被绊个趔趄。
“若是有话未说,或是放心不下,何不直接不上前,把该说的说完,道完别再走也不迟?”漓禾早已注意到宇文觉这副模样,开口说道。
“还……还能有什么话未说完呢。”宇文觉眼神有些空洞,呢喃道,声音有些落寞。
“去吧,否则岂不是要一直后悔。早就听闻墨道人喜好云游四方,常年不回玄凌山,待她伤好后,下次见面就不知是何时了,况且,苒道人正值青春年华……”
“好好好,我去我去,师父您老人家可饶了我吧……”
漓禾抿着嘴不说话了,只是面含笑意地看着宇文觉,宇文觉作了一揖,道:“在褒城分舵好生等我,给我备些上好的酒菜,这回可把我累坏了。”
“还不是你自找的!”这回叁子插嘴了,把宇文觉给呛了回去。
宇文觉回身朝她吐舌一笑,便翻身上去,直奔苒道人。
苒道人今日穿白衣,背上倒是没有了那巨大的太极阴阳鱼图案,反而是一些细小碎花,两边袖子上依然有着墨色莲花纹。她此时正扶着墨道人,打算从台子上挪身下去,台上的长辈已经尽皆要离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慢慢悠悠地才走。她一如既往扎着很短的小辫子,看起来素朴得很。而且今天阳光极好,她就愈显得格外白皙。
她极为小心地搀扶着墨道人,不经意间抬头,却看见宇文觉已经站在她们面前了。
墨道人也注意到了她,六目相对,其实宇文觉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们,尤其是看见苒道人的正脸,心里总会有一种久违莫名之感涌上来。因此只是一个照面,宇文觉就赶忙将头低了下去,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和之前不一样,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师弟,平日里不是经常嘲笑师姐怕生,自诩你自己最话多的吗?”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苒道人先开了口。
“师……苒……苒道人,宇文……宇文觉见过……见过墨道人、苒道人。”宇文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作了一揖,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必多礼。自定原分别后,没想到你倒是进了丐帮,看样子你在丐帮遇到了贵人,这才几年不见,你的内力竟已如此深沉,武功似是也极为扎实,放眼当今武林,年轻一辈中觉儿怕也是一时无两了吧。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墨道人语气中不无赞赏,却眉目间隐隐浮现喟叹之意。
其实时下三人都有些默然,毕竟当出宇文觉的境况,能在世间安稳度过已实属不易,按常理来说,已绝无习武练功的可能了。
“什么呀,难道师弟如今已经能打得过我了?师弟这几年怎么精进得如此之多,快将那一日千里的法门告诉师姐我听。”林怀苒插嘴道,罕见地姿态极为活泼。
宇文觉这时候也有些放松了,挠挠头道:“嗨,本来就是叫花子,你们走了以后我还不是接着要饭,要着要着不就要到丐帮去了嘛。”
一旁的林怀苒听见这话,竟然刷地眼睛就红了,鼻子一酸,脸色由适才的故作轻松霎时转为悲凉,没忍住掉下来几滴眼泪。方瑾墨见状,只是叹息一声,却没有说话。
是啊,宇文觉说得轻松,要饭,叫花子,自平亡以来天下就不曾安宁过,战乱不断,老百姓自己都吃不饱,哪有饭给叫花子呢?哪里能那么轻易要得到饭,何况她们原本就常常云游四海,故而自是也深深明白,世道艰难,宇文觉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成功拜进丐帮醉霜天门下,还练就了如今的这一身武艺。
“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不过,你千万莫要怨恨苒儿,恨我便可。”方瑾墨突然歉然道。
“说的哪里话呀,哪来的对得起对不起一说呢,我还要谢谢您,若不是您,我的腿早就废掉了,幸好您将我扔下的及时,让我死心的也及时,我这人生来执拗,若当初不死心,苦苦哀求你们,再走下去势必要双腿尽废,如此一来不仅对你们是个累赘,我也早就成了废人,流浪在市井之间,再也无有今日之会了。”宇文觉打着哈哈,说道。
林怀苒一听这话,忙开口道:“师弟,你切勿这么说。”
宇文觉这才发觉,这番话无论正反怎么说,听起来都似是抱怨,这才沉默缄口,低着头不再说话。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宇文觉似是听见四下突然叫声四起,有人喊道:“官兵来袭!”,宇文觉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凉,赶忙抬头,正要回身护住方、林二人,却感觉到身子被人牢牢钳住,紧接着便被换到了另一面,随即胸前袭来一股素香,他惊愕地一低头,眼见怀里已然多了一人,正是林怀苒,而此时她额前已然汗滴细密,身子微微颤抖,原来是她为自己挡下了一刀。宇文觉反应过来,只见她的背后是长长的一道刀痕,鲜血染红了背上的白衣和碎花。
宇文觉先是一阵惊愕,接下来便猛然觉得头脑发热,体内血液上涌,却只听林怀苒气若游丝地说道:“师弟,多谢你……救下师父……”
说罢便闭眼了过去,宇文觉青筋暴突,脖颈血红,面色狰狞,大叫道:“苒道人——!”
此时四周已经再次掀起狼烟,似是有一支官府军突袭了已经放下戒备的丐、玄两派弟子,再一看高举的九龙黑旗,才知那被支去镇守岁城关的神卫军。而遭受偷袭,放松警惕的两派弟子顿时乱作一团,毕竟不是正规军队,应变能力极差,一时间血肉横飞,死伤不计其数,哀嚎不绝。
身为两派首魁人物,殷天笑和叶平生都怒不可遏,赶忙集结弟子镇乱,漓禾同样暴怒,没想到这官军如此卑鄙,四下找寻了一番,她便飞身而起,对她来说越过重重人墙不过像吃饭一样容易,直接将马上的统领一棍子敲落下马,那统领自是刘辛,他原本正得意洋洋,以为自己打了一场漂亮的偷袭,这样一来便可回去将功补过了,不想却在得意时直接被漓禾打成重伤。
然而掉落下马后他便消失在了人群里,此时过于混乱,漓禾一时找不到他,只好又回去帮殷天笑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