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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时宇文觉见师父漓禾都已经许可,便不再谦恭,虽然已经醉了,眼神却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仍旧耷拉着双臂,右手运起内力,一提手一阵阵风“呼啦”一声,酒杯便“啪嗒”正正落在桌上。宇文觉亦不顾众人惊叹,双手半握,马步一扎,身上一阵劲气便随之荡开,随手抽过腰上的君川棍,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行灵海道:“丐帮宇文觉,请灵海道人赐教!”

行灵海也一手握剑,微微躬身抱拳。

宇文觉见状,便不再废话,君川棍横于身前,身形一转,便一棍直直砸向行灵海,换作常人,面对这样一棍,或许会横剑正面挡下,行灵海却脚下生风,直接后退而去,宇文觉狡黠一笑,身子仍如醉酒状并不能站稳,砸下的一棍其实并没有用力,身子反而顺势仿佛被棍子带走,整个人重心不稳快要倒下去似的,前倾而去,棍子加上宇文觉的身高反而显得格外地长,直直冲向正在后退的行灵海。

行灵海一时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和喝醉了的丐帮弟子过过招,如此一来,不得不运剑向下阻挡君川棍,“当啷”一声,行灵海霎时间倒退了数步,宇文觉却仍在原地晃动,并无后退。

堂上众人无不咂舌,这丐帮小辈何以有如此大的力气,令人好生敬佩!

“好,好厉害。”行灵海刚一稳住,心里蹦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行灵海稳下心神,重新运剑,这一回合想要率先出招,却看见醉酒的宇文觉摇摇晃晃,反而将君川棍直直杵在地上,两只手抱着棍子的一端,脑袋趴在上面,眼神呆滞地看着自己。

行灵海愈加凛然,虽不知从何下手,但是还操动剑诀,剑气鼓荡周身,一个小太极赫然出现在宇文觉脚下,宇文觉仿佛全然不在意,行灵海见宇文觉中招,便催动劲气冲了过来,宇文觉仍然不动,行灵海甫一落地,大殿上便以宇文觉为中心荡起一圈阴阳鱼波纹,宇文觉脚下的地板就像软-掉了一样。

宇文觉并不惊慌,提着棍子开始胡乱游走,君川棍在地板上哗啦啦划出一连串的火花,他原本正在下坠的身子便逐渐稳住了,而他那步法又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章法,不过是普通的酒鬼般的摇晃,但却在这样的摇晃下硬生生破了行灵海的剑符之术。

毕竟他是符箓派弟子,就算再精于剑法,其实还是会将符箓之术用在剑法上,刚刚的阴阳鱼泥潭,便是其在剑法中用符箓之术写符的手段之一。

宇文觉此时哪还有十八岁少年的气势,他现在几乎与江湖一般高手无异,整个人的气势也完全与此前玩世不恭的姿态不一样了,只不过由于喝醉的原因,身形依旧是摇摇晃晃的,行灵海已经尽力不让自己轻视对方了,但是宇文觉的这副姿态使得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彻底凝聚心神应对,且完全摸不着宇文觉的出招路数在哪里。

破开行灵海的泥淖之术后,两个人的站位都比较偏,宇文觉所在之处相比而言还是比较靠近主场,但是宇文觉仍旧提棍飞进,呼吸之间便贴近了行灵海,如此一来二人总算在这个回合展开了短兵相接。宇文觉将棍子握得极短,手直接握在了棍子的中间部位,“铛”一声为行灵海挡住,两人目光短暂相交,宇文觉依旧笑嘻嘻,行灵海却完全不苟言笑,宇文觉重重地呼出一口酒气,扑在行灵海的脸上。

行灵海一时大窘,被逼得用力将之推开,宇文觉哈哈一笑,却不为所动,握着的棍子顺着行灵海的剑刺啦滑了下去,整个人也向下狠狠一按,身子随之完全沉了下去,紧接着便是一个后空翻,又一脚踹在了行灵海的剑柄上,行灵海接连两下,没有反应过来,向后倒退数步。

宇文觉翻滚起来,仍然低着下巴,向上翻着眼皮一副醉醺醺的姿态,再次向行灵海逼了过去,行灵海都没有时间融进符箓口诀,而只是粗略在剑刃上一滑,他手中的剑竟顿时明亮起来,仍然实在地将宇文觉这一棍挡了下来,“铛啷啷”,这次反而是宇文觉后退数步,而伴随着宇文觉后退,行灵海剑上的阴阳术数也以宇文觉的集中点荡漾开来。

那些光斑一同聚集在宇文觉棍上,宇文觉觉得掌心一热,心下一惊,竟然反手将君川棍给扔了出去,待得其棍在空中飞旋之时,宇文觉却正旋身再进,行灵海眼见人棍一同向他逼近,遂掷剑于空,与君川棍碰在了一起,自己却连连后退,运起了背后的马尾拂尘,砰砰砰,挡住了宇文觉的拳脚。

而经过这一回合的较量,两人都已经从大殿中央偏离到了大殿的西北角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气喘吁吁,席间的众人都已经看得入神了,连酒菜都忘了吃,这棍剑哪是在助兴啊,分明就是来了一场比试,而这两个小辈竟谁也不谁给谁,将两派的武学都展现的淋漓尽致,当真令人感叹后生可畏。

宇文觉可没打算就这样结束,他反而如同喝酒一样,越来劲了,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宇文觉左摇右晃,眼睛盯着手握拂尘静立的行灵海。行灵海也不敢放松丝毫的警惕,刚刚那几个回合其实行灵海明白得很,自己险些就要真的贻笑大方了,看来这宇文觉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不愧是当年年纪轻轻就赢得夺旗大会第一的人物。

原先他还对夺旗大会满是不屑,因为那夺旗大会毕竟是更多注重的是轻功,许多人未必有多高深的武艺,而丐帮历来都是以轻功见长,故而他一直觉得丐帮之人拿的一个头筹不见得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今日方才领教到丐帮的真功夫,令他感叹连连。

然而,就在行灵海在这边惊颤不已的时候,本已做好出手准备的宇文觉竟然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身后退,早先二人互相击飞的武器,为了防止落入人群,早已被青阳道人稚阳诩用自身气劲将之遥遥控住,稳稳地落在了大殿的中央,宇文觉这一闪身,正是倒回去拿他的棍子。

宇文觉闪到大殿正中央,一把将自己的君川棍握起,正要趁行灵海还没反应过来回身去捡他的剑之时,反身直接冲到其面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却在拿棍时不经意间瞥见左手边的林怀苒,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比试,而杯中的酒盅早已经没酒了。

然而如此一来宇文觉反而慢了一步,宇文觉拿到棍子痴痴地看着墨道人这边,行灵海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趁机也上前一步,反手将拂尘插在背后,又一把夺过自己的剑,只见剑光一闪,便直冲宇文觉而来。

宇文觉只见大殿中的光自行灵海的剑刃反射到苒道人的白皙的脸上,苒道人忍不住张嘴惊呼,整张嘴都极具夸张色彩,宇文觉毕竟已经醉了,在这一瞬竟然改变主意,不再将君川棍转向向他攻来的行灵海,而是身子一摇一晃地,转瞬之间便贴向了林怀苒,只见他怒光却也不看向林怀苒,用君川棍的一头不知怎地稳稳地托起了其桌上的酒壶!

若说用剑托起酒壶尚可,因为剑柄是宽的,还算好托。而棍子明明是圆的,却硬生生被宇文觉挑着壶耳挑了起来,身子又瞬间顺着棍子滑向挑起酒壶的一端,而宇文觉的眉目与鼻息都极近地贴向了林怀苒。

而与此同时,行灵海已经越来越逼近宇文觉,他也完全没想到宇文觉会无视他这一剑,但是已经无法收回,当即心头狂跳,以为宇文觉必然躲不过这一击,若死在自己手中可该如何是好?行灵海这边尚在担忧不已,宇文觉却也不看他,竟在棍子另一头的用力将棍子往后一推,而随着棍子后移,这一头的酒壶也掉了下来,宇文觉另一只手接下酒壶,然后便在这一瞬间为林怀苒的酒盅斟满了酒。

而棍子的另一头,只听“当啷”一声,众人的呼吸都停了下来。

宇文觉的君川棍的另一端,恰恰抵在了行灵海的剑刃上,剑刃因行灵海俯冲之力而被大大地弯折,弯折之后又被剑刃反弹,“嗡”的一声行灵海便被迫倒退出去,挞挞挞一连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席上的众人都看呆了。

“这,这是,‘醉霜天’漓禾的醉挑酒壶?”

“醉挑酒壶果然名不虚传!”

“好!”

……

沉默许久之后,不知谁眼尖认出了这一招式,然后第一个人已经开始鼓掌,随之整个大殿都开始了鼓掌。宇文觉却依然直勾勾地盯着林怀苒,其鼻息厚重,尽是酒气,林怀苒已经双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宇文觉才缓缓收起君川,眼泪啪嗒一滴落下,低声道:“师姐快吃,今日是,梅花盏与茴香包。”

方瑾墨在一旁沉默不发一言,难以自安。

大堂之中无人听得出此话何意,唯有方瑾墨、林怀苒师徒二人与宇文觉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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