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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大汉笑得更加恣意,道:“还以为你这是什么仙家法门,看来也不过是偷鸡摸狗之辈的下三滥伎俩,怎么,还想把爷爷一棍子捅了不成?小子,真当自己是那玄凌山上的马尾道士了?”

这大汉如此一说,他身后的人笑得更加猖狂,小叫花见他们步步紧逼,费力地从地上坐起,一手握棍底,一手的两指并拢滑于棍身,同时口中还默念着什么口诀,此时那破烂柴棍上竟缓缓亮起了一层微弱的白光,而这一刻,那几个大汉才真正被吓到了,因为寻常百姓,从不曾见过“内力”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倒也听闻过江湖中人的手段,今日见到,毕竟大开眼界,一时也真的不敢乱动。

小叫花见唬住了他们,以往到了这个地步,他就趁这个间隙跑掉了,但是今日竟鬼使神差地飞步上前,一只手运棍捅了上去,另一只手暗自生风,同时又朝另一人重重拍了一掌,终于这两个中招的大汉一个皮肤被划破流出了血,另一个勉强倒退了两步,几个人面面相觑,才缓过神来,又一次大笑不止。

而另一边小楼上,方瑾墨和林怀苒已经惊住了。

“这是……师……师父的,‘乾坤造化功’?”

那几个莽夫不识这功法,她们却识得。

方瑾墨再也按捺不住,放下碗筷,反手朝柜台上扔了数个铜钱,恰巧扔进正走来的小二的盘托里,然后便一手扶窗,起身一跃,从这窗中跳了下去,那小女孩,竟也跟着师父起身从上面跳了下去,楼里的小二惊讶得眼珠都快要掉在地上了。

那几个大汉正将瘦小的小叫花按在地上殴打,忽然感到背后似乎有什么人靠近,一回头,发现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衣着道袍的姑娘,师徒二人皆飘然出尘,让人看来不禁觉得自己鄙陋不堪。

“道士,又是道士,莫非今天是捅了道士窝了?”为首的大汉嘟囔着,“你们两个又是什么人,别来多管闲事,爷几个今儿没闲心算卦测字!”

林怀苒只是笑着双手负在背后,也不说话,方瑾墨看了一眼,道:“你们几个戏耍这小叫花也戏耍的够了,适可而止吧。”

“你他-吗算什么……”

“苒儿。”

“是,师父。”

林怀苒脚一踏地,脚下立即生出一个阴阳鱼来,腰间的剑随之抽出,之后单脚踏起,两只手依然背在背后,剑就在两手之中,飘摇之间,林怀苒便已在那几个大汉身前,为首的大汉话还未说完,就被林怀苒的脚狠狠地踹在了嘴巴上,那大汉顿时倒飞出去,吐出一口鲜血。

其他几个人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林怀苒却不停,擒风式之后,极快地掐动剑诀,整把剑一时间通体明亮,有人用小叫花的破烂柴棍阻挡,被一剑劈烂,随后又一个个被剑柄、剑刃拍飞,倒地呻吟不起。

这时林怀苒才在近处看到那小叫花,满脸鲜血,瘦骨嶙峋,衣不蔽体。

“你叫什么名字?”

“宇……宇文觉。”

“哪里人?”

“君川。”

“哪里的君川?我怎么没听说过?”

“曜国的君川,独自……独自一人。”

“你呀,行走江湖,不可以这么老实。”林怀苒见他如此老实地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禁扑哧一笑。

宇文觉刚刚醒过来,便看见眼前床头坐着的竟正是这位仙子般的小姑娘,胆子又大了起来,不禁傻笑道:“别光问我啊,小姑娘你,你叫什么名字?”

“林,林怀苒……”林怀苒遽然间被问到名字,不自觉低下了头。

“别废话,说,你为什么会弦望剑法和乾坤造化功?”方瑾墨见宇文觉已醒,上来便蛮横问道。

因为她,真的心急如焚。三年,整整三年了啊,这是头一次,如此确切得得到他的消息,又是如此近的感觉到他的存在。

方瑾墨从看到弦望剑法的时候,就已经无法平息心潮了。

宇文觉被这样骤然一问,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竟然当下不知从何说起,方瑾墨更为着急,忍不住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道:“说,你快说啊,你和不遇道人,李不予,到底什么关系?”

“不,不遇道人?我,我只是,在去年十月的时候,在即翼县碰见了一个老头……老、老先生,他同我一起在即翼的一个小胡同里住着要饭,有一天他突然摸着我的后脊梁对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宇文觉不敢隐瞒,虽不知这女子什么来历,但是晓得此情此景一旦说谎可能会有性命之虞,只好结结巴巴说道。

“他,他,他说了什么?”方瑾墨一连说了三个“他”。

“他说,什么‘踏破神州惊觉梦,白头佛前叩青灯’,说我与他有缘,可惜自己发过重誓,不能再收徒弟,于是扔给了我一套剑谱和一本内功法门,就,就是你说的……什么……什么望剑法……乾坤造化功。”宇文觉老实交代。

“你胡说,他十月赠给你剑谱,你一年的时间就能修炼出剑气和太极步法,还用在一起?”

“不是啊,我在今年正月的时候就修炼出来了。”宇文觉真话里掺假话,故意嘻嘻一笑。

方瑾墨一时语塞,又急问道:“那老先生呢?剑谱呢?功法书呢?”

“老先生赠给我剑谱和法诀后就离开了,我再也没有遇见过他。自然我也没有问过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只记得他腰间确实别着一把剑和一柄烂拂尘,我当时只道是鸡毛掸子,任谁也没想到他是一个道士。”

“至于剑谱,我拿着也是累赘,冬天时候太冷,我都记全以后,把两本书分开撕成几个部分,然后卖钱换了包子和棉衣,就是我身上穿的这套咯,已经一年了,棉花都在夏天的时候被我抽出来扔了。”宇文觉在一旁自说自话,方瑾墨已经泣不成声,林怀苒方才制止住宇文觉再说下去。

“什么?你把弦望剑谱和乾坤造化功给卖了?还只卖了几十文钱?”林怀苒才反应过来,惊讶问道。

“对啊……不然我早就被冻死了。”宇文觉轻描淡写,满不在意。

“那可是我玄凌道宫不传之秘啊……”林怀苒极其痛心疾首,一脸无语,宇文觉却只是看着,满脸的无所谓。

宇文觉见这师徒二人虽说都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再摸了摸身上的白色绷带,心想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一直待在两个女子的屋内似乎也不太好,于是打算摸起来就此离去。

因为此时方瑾墨正悲伤得不能自已,一旁的林怀苒正极力安抚师父,宇文觉无论如何都觉得自己此时在这里都极为不自在,于是翻身起来,之前的破烂柴棍已经被林怀苒刺烂了,所以也没什么要带走的,微微躬身道了一声感谢救命之恩,就要从此处离去了。

宇文觉觉得自己实在是臭,从这儿出去以后要多去小河里洗澡了。衣服换不得也没办法,还是得让身子干净些。

他边走边想着,右脚霎时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宇文觉嘴角略略一抽搐,心下骂了句不好,心想,看来又犯病了。

在小酒肆被那几个大汉按在地上打的时候,又伤到了脚,以前就有顽疾,如今又被人摧残,脚伤也就顺势发作了,宇文觉已经习惯,忍着痛继续向门外走,他现在不知为何脸又火辣辣的,和之前想多留一刻的想法完全不同,今日只是想着快快离开,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种莫名的失落。

“慢着,你学了我玄凌道宫的功法,就想这么离开?”

宇文觉刚走到门槛前,背后却传来了一声怒吼,是方瑾墨。宇文觉闻声顿了一下,道:“不然呢?”

“废了你的武艺,我会医好你的脚。”方瑾墨一字一顿。

“师……师父。”从不忤逆方瑾墨的林怀苒,竟然轻轻拉了拉方瑾墨的衣袖。

宇文觉闻言,不禁轻笑着回头道:“你这大姐怎么回事?你凭什么?”

“那你又凭什么,成为他的弟子?”方瑾墨也反问道。

宇文觉一阵恼怒,感觉这个女人极其莫名其妙,不耐烦道:“我说过了,老先生没有收我为徒,只是赠了我两本功法而已,我不是他的弟子,我也不想学你们什么道宫的功法,这不过是我与那老先生的缘分,学与不学,会与不会,与你何干?”

方瑾墨一时无言,沉默良久,宇文觉也不再看她,就自顾自地要出门,却赫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劲风,脚甫一抬起还未迈出,竟感到膝后委中穴一阵疼痛,随之便单膝跪了下来,身前剑光凛然,一抬头,才看到自己的喉头正对着锋利的剑尖,方瑾墨正拿着剑冷然而立。

“如今你有两条路走,一,走出门去,废你武艺,不准对外宣称自己与玄凌道宫有任何瓜葛,予你金钱;二,退回门去,跪下,拜我为师,归从玄凌道宫,我治好你的脚疾,授你剑法。”方瑾墨此话平稳冷厉,一字一句中可见其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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