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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觉心头震惊,将筷子往桌上一拍,道:“你怎地对本帮棍法如此熟悉!”

朝玉京依旧神色泰然,指了指客栈的门口,宇文觉朝他所指望去,只见那青年乞儿就要进客栈了。这时候两人才看到,他身后还拖着一个大大的麻袋,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头皆已了然,明白其中必有异样,但是却又都未作出什么动作,相反地,宇文觉拿筷子拨了拨盘中的花生,道:“想不到地宗竟把宗门建到如此张扬的地方,不过说起来,建一个酒楼倒也是方便。”他已经不再追究朝玉京何以会懂丐帮的棍法了,一来即便追问出来也无甚意义,二来朝玉京出身天机堂,与烟雨楼关系密切,依仗着烟雨楼的情报网,他懂得这些也不奇怪。

朝玉京眼皮瞟了瞟他,道:“谁告诉你这是地宗的宗门的?”

宇文觉嘿嘿一笑,道:“你呀。”

朝玉京摇了摇头,拿筷子梢指了指那青年乞儿,道:“宇文兄猜他麻袋里面是什么?”

宇文觉晃了晃脑袋,说道:“有些丐帮弟子喜欢捉蛇养虫,多半是什么毒物吧。”

朝玉京骂道:“胡说!他那麻袋里就装了一样物什。”

宇文觉好奇,他不时间也用余光看那乞丐,只是觉得十分熟悉,却认不出来。听他这么一说,不禁问道:“什么物什这么大?”

“肉。”朝玉京用手挡着嘴,故作神秘道。

宇文觉一惊,这时那乞儿已经进了门,将手中的麻袋往前一抛,对着后厨大叫道:“小二,我今天在北山之中捉了一头野猪崽,肉是好肉,就是瘦小了点儿,卖给你们怎么样,叫花子我就要一坛好酒,一顿上好的荷叶排骨汤,如何?”

这时后厨之中突然跑出来了一个光腚顽童,看起来与那乞儿熟悉得很,一边跑一边大叫:“殷爹爹,今晚吃人肉——”

那乞儿不待他话说完,就忽地上前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一只手倒着提着他转了好几个圈儿,惹得那男童咯咯直笑,因此话也就没说完。酒楼之中的其他客人似乎见怪不怪了,并不如何在意。正在两人嬉闹之际,后厨中又出来了一个小二,将那麻袋拖走了去。

不久之前,望乡楼刚大闹了一场,彼时传遍四野,后来官府查清,说是玄凌派的道士杀了宁丘县令,然而后来不知哪儿闯出来的野和尚又把玄凌派的出云观给屠了,还杀了三百破玄营官兵,至此官府惹了一身麻烦,为了将此事摆平下去,便全城通缉那和尚,但是由于没有人活着走出出云观,也就没人知道那和尚到底长什么样,为此岑阳衙门重重地罚了望乡楼,就连玄凌道宫也派出掌门辈的弟子前来交洽,赔了许多银两,方才平息下去。

宇文觉与朝玉京在来岑阳的路上就听了这些传言,他自是也好奇为何望乡楼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竟然能够幸免于难,如今看来,这望乡楼确也与岑阳衙门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宇文觉与朝玉京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一笑,朝玉京先是往后一栽,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随即大叫道:“啊哟,啊哟,我的肚子好痛啊!”

宇文觉迅速从背后的百宝囊里掏出了两条毒虫扔在了盘子里,随即赶忙奔向朝玉京,大叫道:“铁蛋,你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朝玉京虽然装病倒在地上,听见宇文觉这一声称呼险些吐出血来,于是他一只手狠狠地掐着宇文觉的胳膊,一边咬着牙恶狠狠道:“菜里……不干净……狗……”

宇文觉不待他说完,就往他嘴里塞了一只药丸,朝玉京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无甚味道,口感似棉花糖一般,朝玉京也来不及反抗,一时间舌头凉凉的麻麻的,随即口中就涌出了许多白沫,看起来与真的中毒无异。

宇文觉见朝玉京口吐白沫,更是装着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狞笑着看了一眼朝玉京,便赶忙变了脸色,神情中尽是惊惶与不安,朝酒楼中大喊道:“快来人呐,我这铁蛋兄弟要给这家黑心酒楼的饭菜给毒死了,大家快别吃了!菜里有毒!”

这一喊不要紧,原本经过上次之事后酒楼中的生意就冷冷清清的,现在这些零零落落的客人更是惊慌失措,一时间都不敢吃了,大叫着自己的菜里也有毒,要求退钱,许多好事之人甚至围了上来。

朝玉京眼看假戏越做越真,他也生性跳脱,也索性跟着宇文觉折腾起来,身子也不断地抽搐,再看他口吐白沫,其状貌看起来凄惨无比。不多时,酒楼的老板娘便出来了,真是那日林长寻与颜小文二人所见的那黄裙女子,不过宇文觉和朝玉京没见过,望乡楼的熟客认得这是老板娘,遂自发地为她滕开了道路。

丁小葵面色极差,分开人群走到朝玉京身边,俯下身去探了探鼻息,又号了号脉,好在朝玉京机灵,连忙乱运内力,体内真气乱走,搞得脉搏大乱,又用烟雨楼的掩气之法短暂地将体内内力隐没了去。只是这样并不能撑很久,好在丁小葵心烦意乱,并不愿多做探视,遂立即起身,淡淡道:“好似是中毒了。”

丁小葵并不知道,就在这一瞬间,由于朝玉京内力高她太多,与此同时她的脉搏气息也被朝玉京反向探查了一遍。

宇文觉见状,故作无赖状,指了指盘中的饭菜,道:“我与我铁蛋兄千里迢迢来到岑阳,便是想趁着年轻干点长工补贴家用,以便给我这傻兄弟娶媳妇儿,这些可好,被你们的毒饭菜给毒死了,你们说该怎么赔吧。”

那楼下的乞儿将麻袋拖到后堂之后,此时已经敲打着盲竿上了楼,那乞儿不是别人,也正是早先与林长寻他们打过交道的殷黯。殷黯端起宇文觉他们桌上的饭菜凑到鼻尖儿闻了闻,随即回过头来瞅了宇文觉一眼,凑道宇文觉耳根儿,嘿嘿一笑,轻声道:“敝帮弟子真是越来越不上进了,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来人家酒楼讹钱。”话音一落,随即又朗声朝老板娘道:“丁老板,依我看,咱这菜好似是真的有什么毛病,要不然先送二位客人住进客房,我们这就请郎中来给贵公子看病?”

丁小葵好似不敢与殷黯对视,听殷黯这么说,便也不再争论,点点头道:“阿甲阿戊,送二位贵客进咱们上等的客房。”

此时后堂钻出来了两个麻衣青年,一个身上披着汗巾,便是一直在楼下忙活的小二丁戊。另一个看起来面目有些凶恶,脸上有一道长疤,有些狰狞可怖,应该就是丁甲了,只见他上前朝丁小葵鞠了一躬,也没有理殷黯,便将一直吐着白沫的朝玉京架了起来,丁戊在前面引路,宇文觉便跟着他们进了三楼的客房。

众人见状,便也就散了。有一些好事者原本还指望着发生像上次一般的骚动,然后眼看着事态平息了,就一一散去了。一些老客常见这乞丐来望乡楼讨酒讨吃食,也不时带些野味回报望乡楼,故此见丁小葵二话不说便听了殷黯的话,也没人觉得蹊跷。

宇文觉和朝玉京可不一样。尤其是宇文觉,他一边走一边苦苦思索,就方才来说,此人仅靠鼻子一闻竟然就闻出了他做的手脚。要知道那种毒虫乃是洛承湖岸边才有的枯蚂蟥,一旦触碰盐水便会化为脓水消失不见,是下在饭菜中的上品毒物,此人既然识得枯蚂蟥,便应当是丐帮总舵的内门弟子,可是为何宇文觉从未见过他呢?莫非此人便是丐帮岑阳秘密分舵的舵主?可是看起来他年纪实在太轻了,怎么能承担这么重要的任务呢?宇文觉百思不得其解。而此人一直大摇大摆地跟在他们的身后,仿佛生怕他们逃走似的,在后面切断了二人后路。又如同这酒楼便是他家的一般,走起来轻车熟路,甚为不见外。

宇文觉一边走着,一边暗中用余光瞥了一眼他握着的那根盲竿,内里果然不是空心,而是熔满了精铁。

此时宇文觉塞到朝玉京嘴里的药片已经逐渐融化完了,泡沫也逐渐稀少了下来,朝玉京也早已紧握着手里的无定骨,随时准备出手,谁知等进了客房,望乡楼一伙就将朝玉京放到了床上,让他平稳躺好,丁小葵让丁甲出去请郎中,丁戊接着下楼招待客人去了。丁小葵自己仿佛有什么急事,安排完以后就急匆匆下了楼,屋里唯独剩下了青年叫花与宇文觉他们二人相对。

宇文觉笑嘻嘻帮朝玉京擦了擦脸上的白沫,趁机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快些脱身,我来拖住此人。”

宇文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一方面觉得朝玉京乃刺客出身,探查消息比他更强。再有就是宇文觉想要弄清楚这青年乞儿的身份,万一是丐帮岑阳分舵的弟子岂不是就让朝玉京知晓了?故此宇文觉才使了这么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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