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还不待宇文觉说话,那青年乞儿直接就贴身上来,将他的盲竿直直挥向朝玉京,宇文觉大惊,猛地抽出君川棍,往前一递一拨,方才将那乞儿的盲竿格挡开来,宇文觉咧嘴一笑正要说话,那乞儿却根本不理,转身一连往下连砸三棍,棍棍力大无比,宇文觉因此无暇开口,只得横棍阻挡,只见火花四起,两人瞬息之间就交手了十余次。
宇文觉从未想到此人力气竟大到这个地步,仅方才交手,就将宇文觉打得气喘吁吁,额头鼻尖儿都冒了汗。其实那乞儿也不好受,全因他瞧出了宇文觉是个丐帮弟子,因此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故此他才上来就是这么狠的招数。
宇文觉稍作喘息,便再次冲了上来,这次他阳手握棍,上前朝着那乞儿就是一拨,那乞儿竟也如他一般,拨棍相击,黝黑的君川棍碰到盲竿上,竟丝毫没有讨得便宜,甚至宇文觉的这一套游龙棍练得并不如那乞儿到家,只因那乞儿的这一拨,竟将宇文觉的君川棍拨开了去。宇文觉大惊,连忙转身,左手上隐隐现出白色长龙,正是降龙掌中的“白龙摧心”式。
相较于降龙掌中的其它掌法来说,宇文觉最为熟悉这一招,故此他用的最多,这一招也相对而言威力最大。那乞儿也同时运掌,只是他出掌的方式却与宇文觉不同,而是横着出手,打出一道锋利的掌刃,宇文觉见状并不敢与他对掌,因此连忙将手掌收回,那一道白龙瞬间就被那乞儿的掌刃劈成两半。
两人同用了丐帮游龙棍中的“神龙摆尾”,宇文觉却被那乞儿牢牢压制。宇文觉大为惊异,更何况将他压制住的不是别的,正是本门棍法,且就连降龙十八掌的招数也被人压制住了。宇文觉面目惊恐,但是仍然不服,就又舞棍上前,以棍尖戳向那青年乞儿,那青年叫花虽然蒙着眼,却并不是真的目盲,身子轻轻一闪就躲了过去。
而就在他弯腰低身躲棍的时候,手上功夫也不停止,竟也同时与宇文觉用了同样的棍招,也将宇文觉的棍尖一挑,宇文觉顿时觉得君川棍不听自己使唤了,于是连忙往棍子上递真气,宇文觉使上了内力,方才将君川棍复又夺回来,否则便被这叫花给他拨弄得脱手了。这一招乃是游龙棍中以巧劲取胜的“龙转玉珠”。
那人双手负于背后,似是悠闲得很。宇文觉又向前冲去,连用三招游龙棍法中的棍招,分别是“龙跃天池”、“龙向天门”,这两招之中已然隐隐有龙鸣之声,宇文觉先用一招“龙向天门”直指那叫花的脑门,那叫花一歪身子避了开来,宇文觉随即变招为“龙跃天池”横打那乞儿脖颈,谁知那乞儿静也是上前使出一招龙跃天池,将他的盲竿直直递过宇文觉逐渐抬高的左肩上。
那叫花并不像宇文觉那样横打,而是直接竖着砸下,宇文觉这下避无可避,竟硬生生吃下了这一击,宇文觉顿觉肩头一痛,然而他却也不收招,强行忍着痛向前一走,游龙棍中夹了一招打狗棒法,他身子向前一倾,双脚踮起,以“斜打狗背”这一招击中了那人的后背,那人也控制不住自己向前跌了两步,吐出一口鲜血。
那叫花擦拭擦拭嘴边的鲜血,双目死死盯着宇文觉,终于不再上前,只是低声道:“好啊,我就说你这厮怎会降龙掌,现下看来,你还学会了打狗棒法,那老家伙不是连五十岁都不到吗,就已经选好了下一任帮主了?”
宇文觉一边嘶嘶哈哈地揉着肩膀,脸上的五官都拧成了一块儿,他进了丐帮以后少有吃过这等大亏,因此正郁闷得很,此时又听他说话,心不在焉说道:“怎地,丐爷我就是下任帮主,你到底是什么人,见了丐帮少帮主还不速速下跪问安!竟敢对少帮主拳脚相加!”
那人仰头大笑,宇文觉见他大笑不止,颇为摸不着头脑,忙叫道:“怎地,你疯了吗?”
那人似是笑中带泪,他眼角之中隐约有泪说渗出了黑纱眼罩。他拨弄着盲竿,说道:“你身为丐帮弟子,连游龙棍都用不好,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少帮主?丐帮武功虽然刚正疏狂,但是刚中有柔,狂中有细,尤其是游龙棍法,重点乃在那个“游”字上,丐帮门人潇洒不羁,方才真正能将这游龙棍法发扬光大。否则就只知其味,不知其形,总也用不好游龙棍。尤其似你这般,看似浪荡落拓,实则心中憋闷不已,似负有千斤巨石,你又怎能用得好游龙棍呢?”
宇文觉遽然被他这么一说,竟不知如何反驳,且他说的并非不对,反而颇有些道理。宇文觉确实一直觉得游龙棍用起来不如自己的长辈那般行云流水,且游龙棍在他师父漓禾手中如同穿花彩蝶,不知为何到了他手里就像跛脚山羊了。宇文觉为此也懊恼不已,如今听他这么一说竟然有些茅塞顿开之感。
不过宇文觉生性要强,也不答他的话,仍旧兀自问道:“你既开口闭口丐帮,丐帮如何如何游龙棍如何如何,敢问阁下,你是丐帮哪一分舵,师承哪位长老?”
宇文觉早就好奇此人身份,经过方才一番拆招便更加疑惑了,不过依他此等武艺,掌管一个秘密分舵或许也能胜任,不过念及朝玉京还在此,因此宇文觉并未直接问分舵之事,反而先试探试探这个青年叫花。宇文觉自己在总舵多年,确也从未听说过这样一号人物,为了以防万一,他必须要先确认他的身份。
那人哈哈一笑,竟反问宇文觉道:“我听闻丐帮年轻一辈出了几个人才,其中有一人轻功卓绝,将帮中轻功第一醉霜天漓禾的‘踏尘逐雁’步法尽数学了去,此子年方十五就夺下夺旗大会的头筹金紫旆,我虽一直听闻却不曾眼见,今日得见,你宇文觉也不过尔尔,哈哈,可惜王丐老儿老眼昏花,竟将丐帮千斤重担交到了你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的身上,丐帮毁矣。”
宇文觉却不怒,听他这一番话说完,虽不能得知此人到底是谁,却知晓了他绝非岑阳分舵的舵主,否则绝不会对帮主如此不敬。宇文觉瞧着他细细思索这些年听说的叛出丐帮的青年天才,却怎么想也想不出。
这时宇文觉忽然一只手提着君川棍,一边上前躬身施礼,神情变得极其谦卑起来,眼神中尽是懊悔之状,瞬间便有眼泪布满眼角,宇文觉躬身作揖,同时啜泣道:“师兄,丐帮危矣!殷师伯近些年……唉……全因如此……才派我……派我来此地寻师兄归去……”
宇文觉虽然心中已有计议,却并不敢断定他是谁,此时实则使了一计。那青年乞儿起先并不相信,全然防范,然而此时见宇文觉神情悲戚,痛苦涕零,竟相信了八九分,乞儿心中酸楚,便俯身去扶宇文觉,正在这时,宇文觉忽然将手中棍子一扬,拨开了乞儿眼睛上的面纱。
那乞儿万没料到宇文觉还有如此下手,故此一时疏忽,竟尔中了宇文觉之计,因此他竟也顾不得眼上的纱布已经滑落,便横掌划出一道掌刃,宇文觉早有准备,拨下黑纱布后即刻后退,这一退足足退出有七尺多远,且他脚下功夫厉害,错身让过了那一道凌厉掌刃,那掌刃打在了桌椅上,只听卡啦一声,那木椅顿时便被斜着劈成两半。
宇文觉无暇顾及身旁,只是牢牢将目光锁在那乞儿脸上,随即大叫道:“果真是你!”
那乞儿见事已至此,便索性不再遮掩,负手于背,昂然道:“是我又如何?”
“丐帮少帮主、大师兄殷黯,十三岁便自创刑天掌闯荡江湖,后叛出丐帮,想不到你竟藏身于岑阳了!”宇文觉情绪激动地说着,早就将自己方才刚在人家面前装过自己是少帮主这回事儿抛至九霄云外了。
殷黯被人眼见被他戳破了身份,却也不恼怒,只是拍了拍手,笑道:“怎么,捉我回君山么?”
原来这青年乞儿,便是当初林长寻二人曾遇见的殷黯,他武功极高,林长寻也在他手下吃过亏。他年方二十三,是丐帮帮主殷天笑的独子,也是丐帮当之无愧的少年天才,他才十三岁时就自创出了一套绝世掌法,名叫“刑天掌”,能够杀人于无形,又兼丐帮招式大开大合的特色,所以刚柔并济,极难攻破,便迅速成名于江湖。
后来不知怎地,在长宁二十年时,竟突然出手打伤了父亲殷天笑,疯了似的一路从君山岛杀了出去,重伤了帮中许多高手后便消失不见,即便偶然能在江湖上能听见刑天掌的名头,也往往都是他又做了什么大案杀了什么江湖英雄。宇文觉正巧是长宁二十年入帮,彼时只见过殷黯寥寥几面,只记得丐帮有这么一号人物,不意竟在此处碰见了。倘若是殷黯的话,自己棍法竟被此人压制住倒是也说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