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玉京知道宇文觉心中坏水极多,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并不迟疑,手中招式连忙变换,由于“回雁腿法”与大多腿法一样,多是走下几路,因此丁小葵往往都是在地上辗转腾挪,时而扫腿时而转身,也是多亏朝玉京平日修炼得勤,手中兵刃又占了上风,因此他瞅准时机,眼见丁小葵正俯身下蹲,手中两个无定骨顿时一同凝结在一起,朝玉京将它们一起抛了出去,只见那无定骨滑到丁小葵身下,瞬间便凝结成了一个银色雪橇,众人一时间尽皆呆住了,不知道朝玉京这是要做什么,朝玉京趁机大笑着往那雪橇上一踹,叫道:“要饭的快给我接住了!”
还不待丁小葵反应,她的手脚便被固定在了这银色雪橇上,宇文觉也笑逐颜开,等丁小葵滑过来也不等她站起,便被宇文觉点了穴道,丁小葵一时之间便动弹不得了。
而另一边,朝玉京将丁小葵设计擒住以后,他身边尚且有地宗六大高手围绕着,此时他们都已经反应过来,一个个怒不可遏。而朝玉京身子忽地往起一跳,转着身一连发出数十道暗器,正是天机堂招数“天女散花”,这一来那几位不得不出手抵挡,朝玉京趁机使出轻功,从原本丁小葵的空缺处逃了出去,与宇文觉站立在一起。
宇文觉见状,向朝玉京伸出大拇指,道:“朝兄好手段!”
朝玉京也甚是得意,负着手回过头来看了看宇文觉背上背着的殷黯,笑道:“宇文兄彼此彼此。”
正在此时,其余六人已经合围了上来,不过几人并未立即上前,因为几人中俨然有一个人是他们的头头,此人便是那个脸上有着疤痕的丁甲。丁甲见殷黯与丁小葵都落到了两人手里,遂将其余几人制住,向丁戊说了几句话,那丁戊领会,转身便朝内堂奔去。
朝玉京眉头一皱,低声道:“宇文兄,咱们原本是打算装病偷偷潜进这望乡楼的,怎地跟人家打起来了?”
宇文觉也低声道:“我也不晓得,以朝兄的能耐,悄无声息地进去想必不是什么难事,怎地给人家察觉了?”
朝玉京闻言,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正是正是!我说我怎么跟人家打起来了,原来全是因为玄凌派的那呆道士!”
宇文觉皱眉,心头隐隐有些不安,道:“你是说谁?”
朝玉京幽怨道:“还能有谁!自是玄凌道宫那个只身闯嵩山的呆道士,被我随还师姐一禅杖打下山崖还不知悔改,这才被送回玄凌山多少天,就又下山跑来岑阳了。”
宇文觉已经知道他说的是谁了,担忧地问道:“他现下身在何处?”
朝玉京努了努嘴,道:“喏,我来的时候,原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的,却见这几个姓丁的,也不知道丁大还是丁二丁三,正拖着这盲叫花带来的布袋走。我不是跟你打赌了嘛,我说这袋子里装的是肉,其实不仅是肉,我一眼就看出来他带了个人回来。我好奇这袋中究竟是什么人,故此便看了一看,我这一看不打紧,原来竟是那玄凌山的小道。我一吃惊,便发出了些声响,这丁大武功还是甚是高强的,竟将我察觉了出来,我无处可逃,才与他们打了起来。”
朝玉京所谓的“丁大”,正是丁甲。
“那布袋呢?”宇文觉关切问道。
“被他们抬进内堂了。”朝玉京答。
正在这时,内堂之内果然出来了两人,一人衣服破破烂烂的,两眼无精打采,看起来年岁已经极大,胡茬满脸,邋邋遢遢,与街边乞讨的寻常老丐无异。另一人则不同,是一女子,看起来约莫有四十岁,面容皎白,几无岁月痕迹,双目如同利剑一般,冷若冰霜,又如寒芒流矢,凌厉得很。
宇文觉眉头一皱,收起嬉笑神色,向朝玉京低声道:“我见过此人,那日在哀鸣山上便是她劫走的吴、徐二位前辈。她还朝我扔了一记飞剪,险些刺死我。”
朝玉京也面容严肃,知道这两人一个都不好惹。丁痕踏下台阶,道:“小辈,将小葵还给我们,饶你们不死。”
看来她早就忘了那日险些杀了自己。宇文觉心里想道。
宇文觉也说道:“将颜小文、林长寻放了,我们便放此二人。”
丁痕闻言怒气陡盛,道:“我地宗虽已没落,却又怎轮得到你们这些小辈与我们讨价还价!”
她嘴上说着,一道黄光便朝宇文觉飞了去。
宇文觉才不与之硬抗,而是立马回身躲在了丁小葵身后,丁痕见状,连忙将这道黄光撤了回来,骂道:“无耻小辈!”
朝玉京哈哈一笑,道:“前辈跟要饭的讲什么耻不耻,快快交出那呆道士和那……”朝玉京不认得颜小文,故而说到此处竟有些尴尬,回头看着宇文觉。
宇文觉补充道:“和千面书生颜小文。”
此时殷黯虽然昏迷着,丁小葵却并未昏迷,丁小葵朝两人叫道:“姑母、大伯,你们不要担心小葵,万不可将生死锦交给旁人!”
丁痕还未说话,丁疯就怒道:“放屁!不是为了你,我们抢这肉锦、囚禁哭婆婆作甚!”
宇文觉嘀咕道:“朝兄,肉锦又是什么?我听不太懂。”
朝玉京骂道:“你怎地两眼一抹黑就进了岑阳!肉锦便是生死锦,是哭婆婆用她的眼泪织成的奇物,世间只有她一人能织,人穿在身上会产生极大痛苦,但是会将所穿者的外貌依照其心中所想进行更改,可谓是世间神物了。可惜这锦数量不多,哭婆婆现下双目干涸,已经织不出来了,看来世间还有最后一匹生死锦,应是给这千面书生给用了,所以地宗二人才这么执着地要囚禁她。”
宇文觉又问:“已经用掉了囚禁她又有何用?”
朝玉京忍不住一敲他的脑袋,道:“这不是还不到七七四十九天么!只要把皮剥下来就行了。剥皮术知道吧,想想那施冲盈!”
宇文觉这才恍然大悟。而这朝玉京当真是什么都知道。
丁甲见一时间奈何不了两人,便附在丁痕耳边说道:“师叔,依我看,不如先换取宗主,以保证宗主的安全,待完成交换后,以师叔和师伯的手段,杀他们几个小辈岂不易如反掌?”
丁疯下落不明、丁痕出走烬地以后,丁小葵便一直是现任地宗的宗主,因此丁甲现在也仍然这么说。
丁痕闻言觉得有理,遂一摆手,道:“我们放人便是。”
于是丁戊丁己等人将林长寻抬了出来,丁痕道:“一个一个换。”
宇文觉道:“不行,两人一起换。”
丁小葵眼光倏然如电,瞪向宇文觉,此时殷黯也已经醒了过来,丁小葵目光立即柔和了下来。宇文觉见状一笑,道:“我瞧你们这宗主离不了我们丐帮的大师兄,若不一起换,我看你们宗主也不答应,是也不是?”
宇文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掐住了殷黯的喉头,面含深意地看着丁小葵。
丁小葵无力道:“姑母,便依他所言吧。实在不行,弃了小葵亦可。”
丁疯疯癫已有多年,却从不受人胁迫,今日实在是有些火大,因此闻言又是动怒,骂道:“小葵!你怎地这么没出息!若不是你因这臭叫花失了身,我们又何必苦苦求这生死锦,还不是为了让你能练伯伯这‘地龙吞天掌’啊!”
丁痕忽然眉头一皱,上前喝道:“大哥,住口!”
然而为时已晚,丁疯疯疯癫癫,早就神经错乱,想起什么便说什么,因此才胡言乱语,然而他并不知晓其中利害,一不小心便将天大的秘密抖落了出来。
此话一出,不仅宇文觉朝玉京大吃一惊,其他两人也惊怒异常。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趴在宇文觉背上的殷黯,和一旁的丁甲。
宇文觉忽觉肩头一沉,传来一股热烈的呼吸声,殷黯险些从他的肩膀上跳下来。而另一边的丁甲,仿佛受了什么重击一般,脸色立即阴晴不定起来。
丁疯仍不知收敛,叫道:“丐帮的小子,你装什么,莫非不是你——”
这句话终于没说完,便被丁痕打断了:“大哥!”
丁疯终于住口了,整个后院现在寂静无比,一阵风吹过只余树叶哗啦啦地在响。
丁小葵面色煞白,眼神怯懦地看向殷黯,殷黯显是并不知情,因此整个面容都扭曲了起来,虽然气息不济,仍然咬着牙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终于“哇呀”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这血乃是乌血,溅到了丁小葵的黄裙上,看起来好不可怖。
丁痕见事已至此,不可挽回,唯有速速止损才是良策。因此急忙命丁甲等人将颜小文提出来,结果到了院中,出来的不是颜小文,而是两个一模一样的老太婆,一个个都哭哭啼啼,一个哭另一个也跟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