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觉道:“朝兄,这便是哭婆婆么?”
朝玉京道:“是也。看来这千面书生为了保住性命,竟将自己变成哭婆婆,足足撑了快一个月,真是好高强的内力!”
宇文觉闻言也是暗暗点头,而此时丁痕对着那两个“哭婆婆”说道:“妮子,你朋友来救你了,还不速速化成原形?”
她这话一说完,两个哭婆婆都朝着丁痕一抬头,眼神中尽是茫然,反应神态丝毫看不出差别,旁人根本无从区分。
宇文觉何其精明,眼看两个哭婆婆身上都毫发无损,便知地宗根本奈何不了颜小文,他们指望着哪天哭婆婆再有眼泪哭出来,以便织出新的生死锦,哭婆婆又如丁疯一般神神颠颠的,因此根本不敢得罪哭婆婆,故此不敢施加任何刑罚,如此一来颜小文也就幸免于难,且不说宇文觉他们认不认得出来,一旦他们认出来了,难保丁痕不会瞬间反悔,凭他们的功力,将他们四个小辈一个个格杀在此毫不费力。
丁痕这是借他们的手来分辨颜小文与哭婆婆来了。
宇文觉计议完毕,说道:“我倒是认得颜姑娘,不过还请丁前辈将两位手上的镣铐尽数除去。”
丁痕道:“不行,真的哭婆婆跑了,你们能抓的回来吗?”
朝玉京道:“地宗有这么多高手在场,何况又有您和那位老伯,还怕看不住一个哭婆婆?”
丁痕闻言,与丁甲交换了一下眼神,见丁甲点头,便也答应了宇文觉,她料想就算此刻把他们四个小辈尽数放开了去,他们也难逃出望乡楼,难挡得住丁疯的一掌,因此便利落地除去了锁在哭婆婆和颜小文手腕上的镣铐。
宇文觉也和朝玉京相视一眼,觉得时机成熟,至少将颜小文和林长寻救了出来,此行也不算亏,朝玉京一连后退,也勒令丁痕丁疯等人后退,唯留宇文觉和丁甲尚在中央,宇文觉看着殷黯二人,丁甲看着林长寻二人,朝玉京退到了只要一个筋斗便能立即进入客栈正厅的地步,方才放心,向场中央的两人道:“放人吧。”
宇文觉闻言,和丁甲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双双松开了手,宇文觉接过林长寻,正要弯身去分辨颜小文,谁知此时陡然生变,丁甲也还未来得及将殷黯和丁小葵带回,庭院中便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明亮白龙,这白龙口中呼啸,直直冲向丁疯、丁痕二人,二丁大怒,起先以为是宇文觉不守信义,因为这一招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白龙摧心”,正在众人迷惑之时,丁疯忽然大叫道:“怎地,是丐帮帮主来了吗?”
不仅他们吃惊,就连宇文觉自己也吃了一大惊,这道凌厉掌力绝非是自己发出的,而吴歌已经被地宗囚禁起来,唯有帮主殷天笑才有此等功力。宇文觉眼见墙上忽然跃下一个身影,直冲自己而来,宇文觉便已经无暇分辨哪个是颜小文,只得高声大叫着:“小文快走!”
宇文觉一边叫着一边拖着林长寻后退,而那身影倏然已落,只见他环顾了四周,却并未追击宇文觉,而是弯身一提,将两个哭婆婆一起提了起来。
慌乱之中,只听一个哭婆婆说道:“奉哥,你可算来啦!”
颜小文顿时大惊,连忙运功,想要从笑面僧的手里挣脱出来。笑面僧并不愿放她,仍旧兀自提着她朝前狂奔,然而此时他身后已经有丁疯丁痕丁戊三大高手一齐追了上来,笑面僧一时之间腾不出手,颜小文为了自救,便猛地往丹田股了一口气,大喊道:“大和尚,瞧你身后!”
她话音刚落,忽然一只巨大手掌就从她的背后袭来,直直冲着笑面僧飞去,笑面僧大惊,赶忙将她扔了下去,那大手印随即偏离了开,撞上了一间民房,那民居的房檐连带大墙瞬间就被拍烂,只听轰隆一声,便倒塌成了废墟。
笑面僧瞳孔圆瞪,怒道:“你和顾执什么关系?”
颜小文此时仍不化成本人模样,因为现下惹出这么大的动静,便决计不能让尚国官军看见自己的样貌。她懵懂道:“固……固执?什么固执?”
笑面僧见她在装蒜,也不待理她,只管自己离开了去。颜小文趁机藏身在了岑阳闹市中,易容成了寻常百姓,方才总算是逃出了追踪。而笑面僧则担心遮天手顾执真的现身在岑阳,抑或这小姑娘真的与顾执有什么关系,因此不敢再与她纠缠,竟将颜小文弃了,自己只管抱着哭婆婆向前奔走,只是他轻功本就平平,再加上背了哭婆婆,因此刚出岑阳城不出十里就被地宗三人追了上来。
三人将笑面僧逼停,丁疯一个大步便迈了上去,叫嚷道:“秃僧,方才你看着我顾卓兄弟了么?”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丁痕上前拉了拉丁疯的衣袖,问道:“大哥,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丁疯指了指笑面僧,说道:“我可没胡言乱语,方才我追着秃僧之时,看见一只大手印险些将他给拍死,这大手印别人不认得,我可认得,这是我那惨死的顾卓兄弟的……的成名绝学……”
笑面僧本不欲与他多言,但哭婆婆忽然张口道:“胡说!遮天手明明是顾执老儿的成名绝学,顾卓又是哪一个?”
丁疯嚷道:“你才胡说!遮天手是什么狗屁不通的杂毛武功,老头子我从未听过。我只知道我那顾卓兄弟以一招大蔽天手横行天下,神佛难挡……”
此话一出,笑面僧大为震惊,怒道:“大……大蔽天手?你原先是腓教之人?”
话已至此,在场众人无不惊骇,就连丁痕也有些吃惊。她这些年一直漂泊在烬地,即便她不去烬地,也根本不知丁疯离家出走之后丁疯的经历,直到此刻,听闻自己的兄长乃是腓教之人后,也不禁跟着咂舌。
而一旁的丁疯却不知为何忽地暴虐开来,一股劲风将丁痕和丁戊瞬间震开,丁戊更是当场倒在地上鲜血狂吐,丁痕眼见不好,忙上前去,在丁戊身边嘱咐了几句,丁戊领了命,便爬起来远离了众人,朝东方狂奔而去。
丁疯已然跟疯了一样,双眼通红,直取笑面僧,笑面僧别无他法,只得出手迎战。彼时在出云观时,饶是他凶猛如斯,也依然不是这丁疯的对手,如林流亭那般的高手,也都是折在了他的手里。不过此时已然无暇多想,丁疯门户大开,直冲而至,笑面僧忙伸出右手掐向丁疯脖颈,然而与此同时,丁疯也伸出右手直抓笑面僧脖颈,笑面僧大惊,他头一次被人用同样的招式所制,并且他不敢以自身内力硬抗丁疯,因此连忙收回双手,躲开了丁疯这一击。
笑面僧定了定心神,忽见林间飞鸟四处乱窜,一阵哀嚎之声传遍山野,笑面僧心头一惊,只见哭婆婆已经和丁痕打了起来。哭婆婆手里拿着哭丧棒,眼中仿佛并无丁痕,丁痕用的是短兵,手中银剪出没不定,一个大意便容易被她给开膛破肚。谁知饶是如此哭婆婆也还是不看她,只是敲打着哭丧棒不住地哭号:“先生举斧来发丧——”
“哐啷”一声。
哭婆婆的哀哭声竟直接将丁痕掷出的三把银剪分裂成了十几段,且原先闪闪发亮的银剪竟一个个都迅速朽坏了下去。丁痕瞳孔一缩,直接揣着银剪杀向哭婆婆,哭婆婆这次终于看她,缓缓举起哭丧棒,冲着丁痕敲去:“满堂儿女哭断肠——”
这一敲不偏不倚,稳稳地敲在了丁痕的银剪上,那银剪霎时间便再次朽坏崩裂,掉了一地。丁痕急忙脱开双手,惊恐不已,而与此同时,一股诡异的内力竟沿着那银剪一股脑钻了出去,蔓延进了丁痕的体内,她一时间竟中了她的招,霎时间柔肠百转,仿佛心中有无限的烦恼之事尚未了结,却一一被哭婆婆所唤了出来。
丁疯和丁痕皆被哭婆婆的这一手诡异武功所震惊,两人一直便知哭婆婆有着深厚的内力,却从未料到哭婆婆竟能将这内力运用到这等地步。只有笑面僧晓得,哭婆婆生平极少出手,自她跟了他以来,两人少有冤家对头,原先的仇家都被笑面僧杀尽了。偶逢一些难以摆平的对手,也都是笑面僧费些手段,哭婆婆以音刀为辅,便都将之抹杀了。
全因哭婆婆这等伤人手段,尽皆来自她早年悲惨经历而偶然练成,每每出手皆会伤及自身心神,也因此笑面僧便极其舍不得哭婆婆,便不许她出手,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学习各种高超武学,只望有朝一日能好好护住哭婆婆。
故此此时笑面僧见哭婆婆还是动了手,心中更是说不出的痛苦与自责,他恼恨地盯着丁疯,一掌拍向丁疯膝盖,丁疯还他一掌至他的右手手肘,笑面僧连忙撤回,在抬腿踹向丁疯脚踝,丁疯抬脚反而猛踩笑面僧之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