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虞舜在丹水之战输了一节,慌忙退避几十里远,丹朱率众直杀得筋疲力尽方才罢休,待到丹朱之兵远去,虞舜点点大军,折了过半,个个哀嚎叫苦不迭。虞舜召集皋陶、契、弃、伯夷、夔、龙、垂、益等众人于军内,道:“虞舜不才,讨伐丹朱反被他所败,白白死伤许多人,有负尧帝及黎众的期望。”
伯夷劝道:“胜败乃是常事,昔日黄帝大战蚩尤,数次被蚩尤所败,黄帝并不气馁,众志成诚,终于打败蚩尤。目前丹朱气焰正盛之时,宜避其锋芒,重振旗鼓,寻求机会击败他。”
虞舜道:“黄帝有诸多天神相助,得道者众多,蚩尤勇猛,但是孤立无援,故而蚩尤必败,今次我部只能依靠自己,哪得外援相助?”
皋陶道:“丹朱并不可怕,驩兜才是真正的对手。丹朱围棋天下第一,用在战场擒拿围合不及于他,但尚有破解之道。驩兜迅捷莽撞,不问技巧,正面交锋难以力敌。”
契道:“此可以拖延战事,磨平驩兜斗志,可有胜机。”
这边在商量对策,丹朱这里大胜而归,命令犒赏众人。驩兜道:“此战大获全胜,虞舜不日可擒,此乃可喜可贺,击败虞舜之后,我等拥戴丹朱为天下之主。”
丹朱道:“虞舜不过是巧言令色博得帝父欢心,论才能哪及于我?我为天下之主,必以众位为四方之臣。”
驩兜道:“此事宜急不宜缓,那虞舜手下尽是尧帝诸多大臣,心里向着虞舜,要打得众臣逃离不及才行。”
蛮头道:“不要罗里吧嗦的,吃饱了赶快再打,看虞舜两条腿能饱多快。”
丹朱道:“虞舜虽然兵败,但此人会笼络天下,人心还未散开,不会轻易放弃,我等依策行事,虞舜必败。”
丹朱不慌不忙,定要徐徐再图,驩兜与蛮头不堪忍受,各回本部大军,蛮头对驩兜道:“丹朱听不得我等意见,要等待何时才能擒得虞舜,不如明日去你我率众攻打虞舜,擒得虞舜来见丹朱,让丹朱见见你我的本领。”
驩兜道:“你所说的正合我意,明日你我左右夹攻,一举擒得虞舜。”
当日驩兜与蛮头准备停当不提。次日,驩兜与蛮头率军一声呐喊攻向虞舜大军。虞舜前番吃了大亏,便以退为守,大军驻在高地,日夜防范,却闻丹朱之军来攻,前方报来,只有驩兜和蛮头前来,丹朱并未动兵。
皋陶大喜道:“驩兜和蛮头只知道蛮力,我方居高临下,可不与他们正面交锋,只需守住阵角,等待他们筋疲力尽方可取胜。”虞舜遂令大军守住阵营,避不出击。
驩兜和蛮头竭力冲向虞舜大军,谁知虞舜不为所动,哪里攻得进去,直累得气喘嘘嘘,如此三番五次,只得作罢,只好在营外漫骂。虞舜并不上当,哪管他们许多漫骂,只是充耳不闻。丹朱闻说驩兜和蛮头攻打虞舜不果,率军赶来,三军将虞舜大军团团围住。丹朱每日派兵冲锋攻击,俱被虞舜大军挡住。如此相持数日。丹朱着急不算,驩兜爆跳如雷,直在军中团团乱转,但也无技可使,只得休兵驻扎。
那驩兜心乱如麻,蛮兵无仗可打,无事可做,吃饱了撑着便在那里载歌载舞,欢庆虞舜大军俱是胆小鬼,龟缩不前。这日驩兜与丹朱和蛮头正在营中商议攻战之事,听得军外鼓声阵阵,欢快之声入耳,那蛮兵正在舞蹈,乐声入耳犹如仙乐,忽闻乐声忽止,营外传来一阵喧闹怪叫之声。驩兜不知何事,连忙走营来,见众军散开躲在一旁,指点着远处一个怪物,张眼看去,却见一个形状肥圆,身体颜色象火一样通红,长有四只翅膀六条腿的怪物,那怪物不见五官。
驩兜道:“你等胆小如鼠,一个野兽就把你们吓得屁滚尿流,到处乱窜,有失我南人风范。”
那系兄弟上前道:“这怪兽不知从何而来,不吼不叫不打不闹,听到我们唱歌跳舞,居然合着拍子有节奏地跳起来,跳到激动之处居然追咬着尾巴傻笑。”
驩兜笑道:“你等不知,此物天下罕见,名叫浑沌,它通晓歌舞曲乐,见你们歌唱舞蹈,不知不觉随地起舞。”
众人一听是浑沌,俱散开躲得远远的,浑沌是传说之中四大凶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能张口吃人,仙神都无可奈何,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只是口口相传,这些南人又怎敢以自己去惹它?
驩兜见是浑沌,也不惧怕,提起金戈径直上前对浑沌道:“你这恶兽,休来骚扰我南蛮之人,不然我驩兜手中金戈可不是作样子的。”
浑沌闻听是驩兜,伏下头来道:“南荒传有猛人叫驩兜,力大无穷,气吞山河,人人见到敬畏不已,莫非就是你?”
驩兜听罢哈哈大笑,道:“不想天兽也知我的英名?”
浑沌道:“天上人间都闻驩兜大名,莫不敬畏,我今日来此,特助你一臂之力,愿听从安排。”
驩兜听罢大喜,揽过浑沌道:“有你助我来战虞舜,不愁不胜了,我正好缺少一个坐骑,汝可载我出入战地。”
浑沌高兴道:“能够驼着驩兜去战,正好让我亲目所见异人之勇。”
众多蛮人欢喜道:“有天兽相助,我等可以少出些气力了。”
浑沌道:“我有几个朋友,志趣相同,可以唤来共助于你。”
驩兜高兴问道:“是哪几个?”
浑沌道:“穷奇、梼杌和饕餮。”
众人听罢暗暗叫苦,道:“浑沌只服驩兜,并不会听从我们,虽说来帮我们,但在身边是个祸害,不得不防。一个浑沌就让我们担惊受怕,再来三个岂不是让我等胆战心惊,这凶兽倘若一不高兴,一张口我等活生生之人就变成一泡屎。”
驩兜见众人面带怯色,情知他们所想,宽慰道:“浑沌是我等福兽,休要害怕,既然它听我安排,我只会叫它去对付虞舜。”众人半信半疑,又不敢冲撞与它,只自求多福。
丹朱闻得驩兜收了浑沌,大喜,出得营来恭贺道:“驩兜是天下猛士,所战无敌,今有神兽浑沌相助,是上天叫虞舜灭亡。”
驩兜道:“今有三苗勇武,又兼神兽相助,擒拿虞舜只在瞬间,此为帝丹朱福分。”
丹朱笑道:“来日击败虞舜,天下归心我为帝,驩兜可执掌四野八荒大军,在我之下,万民之上。”
驩兜得丹朱之言,大笑:“此可指日可待。”
经过驩兜的猛攻和浑沌一番搅局,那军士死伤众多,引得魑魅魍魉遣来小鬼捉拿冤魂枉魄。魑魅魍魉已经多年没有大显身手,见此机会怎舍得放过,大肆收拾游魂散魄,对那还剩一口气之人,连吓带蒙,连哄带骗,连拉带扯,一并收了。引得冤魂孤鬼号哭不已。魑魅魍魉哪管许多,捉了送至度朔山的鬼门,邀功交予神荼郁垒出入鬼门。
不言丹朱、驩兜和蛮头在得到浑沌相助后高兴不已,这边虞舜与众人谋划怎样对付丹朱。虞舜忧心忡忡道:“丹朱睿智,驩兜、蛮头勇猛,前番吃了败仗,今番击败丹朱数次猛攻,我正想好败敌之策,不意浑沌来助驩兜,攻不能攻,守却难守,长久持续下去,我方终究远涉而来不成好事。”
皋陶道:“我方锐气新挫,退后坚守方才恢复,现在士气上涨,不愁不败丹朱,只是丹朱易败驩兜难缠,又兼得浑沌相助,更是于我等不利,欲败丹朱,必须先除去浑沌。”
契道:“浑沌是四大凶兽之一,此兽不同其它三个凶兽,它遇到品行高尚之人,便会大肆施暴,遇到恶人,便会听从他的指挥。那浑沌乃是天地之兽,可以随时随地出入天地之间,防不胜防。”
众人正在商议之中,忽然外面传来阵阵嘶喊,惨叫动天。众人出得营外,见一个火红野兽在军中左冲右突,上下撕咬,那众军哪里架得住,死伤无数,纷纷逃窜。
弃、伯夷道:“浑沌不除,丹朱难败。当务之急是擒住浑沌。”
夔道:“可祷告上天,让天神来相助来讨伐丹朱。”
益道:“昔年十日临空,尧帝亲向上天祷告,天神置之不理,幸亏大羿出手,得以平息祸端,只是大羿不幸遭逢蒙所害,不然如何轮得这个凶兽猖獗。”
虞舜道:“我德不若尧帝,连尧帝祈祷不灵,我又怎行此事。还靠众人良策。”
夔道:“我有一想,不知可行?虽不能抵住浑沌,但不是没有法子。”
众人个个竖起耳朵恭听,生怕听漏了一句。夔道:“丹朱前番攻打虽猛,但我方退守之后阵营未乱,势均力敌,处于相持阶段,现有浑沌加入,我方难敌,再不想对策恐怕比前次更惨。”
众人道:“我等听不及了,快说对策。”
夔却不慌不忙道:“浑沌虽然凶恶,但此兽却精通音律,听到动情之处便忘我地自舞自蹈。对浑沌虽不能以力取胜,但是可以因势利导,让浑沌深陷高歌曼舞之中,无心与我作战。”
众人道:“此是良策,没有浑沌这个帮凶,我等乘势攻打丹朱容易多了。只是魑魅魍魉又在作怪,扰攘我军怎么对付?”
夔道:“魑魅魍魉横行世间,不归天神所辖,只归幽冥之主所管,天神奈何不了,我等凡人更是望鬼兴叹。”
益道:“此亦不是难事。大羿英勇,虽遭暗害但死后被封宗布王,掌管万鬼,可求宗布捉拿魑魅魍魉,杜绝后患。”
虞舜道:“众人果为贤良之才,就依众位所言,夔擅长音律,可领人奏乐歌舞,让浑沌乐在其中,无暇顾及我军,不伤我军。伯夷赶往幽冥之地,拜求宗布勒令魑魅魍魉不得惊攘,外患既除,我心中已有退敌之法,内患可定了。”
夔与伯夷领命而去,不言虞舜单言伯夷。那伯夷一路跋山涉水,其中惊险曲折不谈,这日终于达到北冥,面对滔滔寒水,伯夷望水兴叹,哪里找得到宗布。伯夷在海岩石也流连忘返几天,不得其法,正在发愁之际,只见海滨黑水翻滚,从水中跳出一个怪物,大叫道:“何人在此?”
伯夷多日才见到一个活物,顾不得害怕了,忙道:“请问是何方仙神,在下是尧帝手下伯夷,有事要见宗布神。”
怪物道:“宗布乃是万鬼之王,你虽同他曾经相识,但人鬼殊途,宗布不见任何来人,你休要来问。”
伯夷哀求道:“此来并非为我干系,而为尧帝子民,望仙神通报一声。”
怪物道:“我非宗布神手下,我乃是玄冥手下大将,不是一个路子。”
伯夷道:“虽非一路,但好似我等凡尘,还是有法可通的。”
怪物道:“你等人间总是多事。”说完不耐烦地潜入水中。伯夷只得等候,直至日落水中不见任何动静。
伯夷正在无奈之际,夜空之中忽然呈现数点弱光,伯夷抬头看去,却是有八个头颅的怪物漂浮在半空中,那怪物道:“宗布有语,神魔不可助,驱鬼亦有法,可将神兽白泽作图悬挂,可避万鬼。”
伯夷道谢道:“感谢神鬼相告。”
那怪物道:“宗布令我随你前往丹渊,收纳诸事。”
伯夷道:“敢问尊鬼何名?”
怪物道:“我乃游光。”
伯夷回到丹水向虞舜复命:“此去北冥未能见到宗布神,但宗布神传来神令,令以旗帜画白泽可驱鬼。”
虞舜道:“当年黄帝巡游至东海,遇到白泽兽,此兽能言人语,通晓万物之情。黄帝问它天下鬼神之事,白泽道自古采集天地灵气,集得日月精华为物、游魂为变者,总共有一万一五百二十种,黄帝令手下以图写之,以示天下。此图历代相传,尧帝那儿藏有,可令人去取白泽图,照样画来震慑魑魅魍魉等诸鬼。”
伯夷道:“此次归来,尚有鬼怪游光跟随,不知何意?”
虞舜大惊,道:“游光乃是八颅鬼怪,所到之处瘟疫肆虐,此战天下苍生受殃。”
契安慰道:“自古以来大战均有死伤,不可避免,只望早日擒住丹朱,息战宁人,救苍生于劫难之中。”
虞舜道:“但愿如你所想,不得不防,当年我在大江之边顺着庐山而下的大历山,率众耕耘制陶,遇到疫事仿效神兽驱除鬼魅,当地之人称之为傩,今日可以一试。”真是:动劫未起游光现,大难谁人早先知。
虞舜安排妥定,号令全军道:“今有丹朱作乱,率三苗之人荼毒生灵,虞舜不才,奉尧帝之令讨伐乱军,与众共平天下。”
又令道:“皋陶、契率部攻打驩兜,弃、伯夷率部攻打蛮头,龙、垂、益随我分三路攻打丹朱。我等八方来攻,天地已定位,山泽互通气,雷风相持薄,水火不相射。八卦之中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顺逆之道,易在反复之中。今丹朱骄兵放松,我方一股怒气塞在胸中,可以顺势直下,一举攻陷,大功即在眼前。”
众人称赞皆领令而去。堂下只剩夔一人站立,虞舜道:“夔可领乐人在营中高处,但见浑沌现身,奏响雅乐。”
夔早已准备停当,自领乐人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