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道:“天地诸神皆为万物思虑,有求必应,救助众生于水火之中,你不思己过,毁堤冲坝,将天下变为水泽,好让你为所欲为,今若不收手来悔过的话,定教你神飞魂散,一世的修炼化为乌有。”
柳相不屑道:“就凭你能够阻挡我?你生在天地之间,不过才短短几十年罢了,而我经过不知多少岁月,与天地同寿,孰轻孰重,要掂量掂量。”
大禹见柳相一意孤行,情知柳相是不可回头了,便祭起后土大神给予的神铁,向柳相打去。柳相见着神铁,不敢怠慢,钻进深水之中,从水底涌出千层浊浪,山呼海啸般扑向大禹。众人见大水倾盆而出,哪里抵挡得住,撒开双腿就跑。大禹虽然有神铁在手,但不是柳相的对手,只得将神铁立在面前,巨浪未到神铁前面就偃息了,伤不着淹不到大禹。
身后的众人就不一样了,大水从大禹的身旁绕道而过,冲向众人。水怪泽精有了柳相在撑腰,一个个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张牙舞爪扑向众人,众人跑不过水势,幸运的在水上浮沉一番喝一顿饱水,倒霉的被鱼精鳖怪按到水底。
有着神铁护佑,大禹没有性命之忧,可是耳边听那众人的救命嘶喊之声,心急如焚,又脱不了身。柳相的九头围着大禹,面对神铁不敢出击,只是远远地喷着毒液,空中弥漫着腥臭的味道。看着大禹勉强地支撑着,柳相大笑道:“神铁虽然厉害,但你不知功用,只是用来测量山高水深,镇御飓风狂浪,不能奈何我几分,你相持不会多久的,速速退回,不然到时候同你的父亲鲧一样枉费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禹那肯退缩,听着柳相之言愈加气愤,可又无可奈何,只能暂且抵一阵算一阵。正当大禹在竭尽全力支撑之时,忽闻身后风卷残云暴雨倾至,空中窜出一条黄龙,扑起双翼冲向柳相。大禹一看大喜过望,原来是应龙来了。
应龙和玄龟随着大禹曳尾疏通水路和筑提糊坝,这日正好大事已定,潜伏在深水之中与玄龟休憩,忽然闻得腥臭无比,又见浪涛汹涌大水四漫。应龙是何等神兽?便知是九首柳相出现,情知不妙,赶快奔来救助大禹。
柳相如何不认识应龙,见应龙飞身而来,大吃一惊,道:“听闻应龙随着黄帝战蚩尤斗夸父,力竭后隐身在南方,已不知多少岁月,今日如何露面在此相遇?”
应龙道:“我随着黄帝大战蚩尤,功成之后隐居南地,为的是天下已定,我无所用处了,只愿在大泽深潭之中乐享年岁,不想这次滔天大水引得鲧禹治水,我本来不想现身出来,看着黎众受苦受难,大禹劳形伤神,百般求援,又得后土大神点拔,故而出得泽地助禹治水。”
柳相道:“你神形不全仙力缺乏,还是到南方隐形匿迹去罢,不要来此硬撑颜面,当今世界已是水军天下,天意要灭这些两脚兽,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倒不如在南方泽中浴龙身养神力,与天地同存,若是不识抬举,倒头落得个身名不存,枉费一番天地对你的造化。”
应龙斥责道:“当年你作为共工的大臣,所到之处皆为泽溪,腥臭冲天,黎民不堪忍受,纷纷流离失所。你为水神的肱股,不思为民造福,却来制造灾难,难道没有看到共工大神的下场?我劝你迷途知返,不然神人共怒之后,同共工大神和浮游一样化为乌有,到时候悔之晚矣。”
柳相仰天大笑道:“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也不多说了,神挡杀神,鬼挡杀鬼,人挡杀人,我能吞下九山之食,所到之处尽成沟壑,休怪我不给情面了。”
柳相见应龙没有退避之意,遂扑向应龙,应龙扑翼迎上,一个在水上,一个半空,搅起浊浪滔天乌云翻滚。柳相九首环围应龙,应龙双翼翻飞游走自如。两个皆是水中的尤物,水底空中交错。这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大水横流。
有诗曰那柳相:
蛰伏经年逞隽豪,腥云血雨恨天高。
一朝得势千浪起,万物难禁三魄逃。
再见敌手平大地,不逢朋党画皋牢。
从今泯没人间事,轻把名誉付逆涛。
又有诗曰应龙:
万龙称为祖,千凡效仿鲲。
水深何傲物,空中是飞尊。
去孽除魔障,通神见大仁。
黄帝犹赞口,蚩尤遇寒心。
助禹成伟业,再现天地清。
从此不显世,人间还传名。
应龙是万龙之祖,水中之物皆是仰仗着海中的龙子龙孙罩住一条小命的,那些水簇见应龙而来,莫不胆战心惊,远远地躲开。间或有几个胆大妄为的,不知应龙是何物的,指望柳相得胜之后得到一些提拔,好担任水中一官半职的,在旁边呐喊助威帮柳相壮壮气势,在那里张牙舞爪,却被浪涌的东倒西歪,像喝醉酒似的。
应龙与柳相杀得天昏地暗,风云变色,那柳相九首喷出九股怪液,分别是腥、臭、腐、馊、咸、酸、臊、瘴、骚,怪液一喷常人忍耐不着,就是跟着柳相的众多水簇也掩鼻捂口。那应龙却渐渐地力不能敌。当年应龙战蚩尤和夸父之时,已经耗尽了神力,虽然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也不能够恢复原状的,故而随大禹治水之时,也只是以尾划江疏通水道,那些江河中的精怪只能瞎起哄,遇到真刀实枪的却不敢作乱。应龙现在碰到柳相这个神魔可就吃力了,何况柳相发出那么多的怪味道。
大禹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想上前帮忙却没有神功。左思右想,正在为难之际,忽然想起手中的神铁,神铁既然能镇水,必有镇邪去魔的功效。便用尽全力把神铁抛向柳相。神铁是何来由,乃是当初盘古开创天地时候的玄凿,后来盘古倒下化身为万物之时,玄凿遗落到大地之中,后土大神掌管着四极八荒,见大禹治水没有可趁手的器具,故而将其交给他,助他治水大业。
神铁具有灵性,被大禹掷向柳相,长了眼睛似的打向柳相。柳相见眼前金光闪耀,大叫不好,躲闪不及,被打中脑袋,九首四溅开来,顿时毙命,一神二魂随及飘荡,被小鬼捉了送至神荼、郁垒。柳相的神魂不肯就范,小鬼们慌忙报于神荼、郁垒,神荼、郁垒只得用苇索来缚。
那柳相自从共工大神和祝融大神争帝败北之后,不敢居在五湖四海之中,也不敢藏身在山川湖泽之野,潜逃到涧潭深穴底下,下于幽冥相通,故而又深谙鬼魂之惧,小鬼哪里擒得动他。
神荼、郁垒带来苇索,却被柳相的神魂一把扯断。神荼、郁垒大怒。神荼对郁垒道:“你我一左一右,居在两旁挟持柳相至鬼门关,不信不能压住柳相?”
柳相的神魂道:“我乃天地间的大神,除却共工大神之外,当今世上谁能擒得住我,若不是大禹用神铁杀我,我必将天下变成水泽,成为天下水神,众神听命于我,亚于天帝之位。”
神荼、郁垒虽然掌管万鬼,也只是在鬼界横行,遇到蛮横的不敢较真,听着柳相之言,魂都不在身上了,欲想禀报宗布神,扭不过柳相的神魂,被拖来拖去任其摆布。
正在纠缠不休之际,从远处一个山中冲来一位巨神,伸手捉住柳相的神魂,柳相的神魂居然动弹不得,只好求饶不迭。
神荼、郁垒见柳相的神魂被擒,忙谢那位巨神,问道:“我等见识浅陋,不知大神何来之身?”
那巨神大笑道:“你等不识我也是常理,我在世间并不显山露水,我乃是大庭氏庆甲,居在酆都山。”
神荼、郁垒两个恍然大悟道:“大庭氏乃是上古神祗,久不出现在人世间,故而人神少知,今日如何救得我等?”
大庭氏庆甲道:“凶魅出世必须在萌芽之态将其扼制,否则让其漫延后果不堪设想,我见天下露出凶魅之象,唯恐你等不能降伏,故而出山相助。”
神荼、郁垒听罢谢道:“多亏大庭氏相助,不然我等两个被柳相的神魂所灭,再生之德永远难忘。”
大庭氏庆甲道:“你等好生看管那些恶鬼凶魅,不要让它们出来祸害人间。”
两个唯唯喏喏,大庭氏亲自押送至度朔山的鬼门关,神荼手执苇索,郁垒挽起桃弧弓,一箭将柳相的神魂穿透,鬼门等候的老虎早已等待不及,一口将柳相的神魂吞食了。大庭氏自回酆都山不提。
应龙见柳相已死,道:“柳相乃是天地恶神,声名恶于共工,神魂虽然已散,被东方鬼帝已收,但其尸首血腥味重,一定要收敛好。”
益道:“可将其埋在深壑底下,巨石镇在上面方可。”
伯夷道:“不可,柳相是巨恶的神灵,普通之地恐难压制住,我以为将其葬在昆仑边,昆仑虚仙神众多,正气足,可镇住凶魅的邪气。”
大禹道:“伯夷所言非虚,柳相血腥之重,须埋至昆仑。”
众人将柳相运至昆仑之北,柔利之东。大禹令众人挖掘深坑以埋柳相,那坑挖了三次均崩塌不能成形。
大禹道:“柳相血腥怨气之重,大地不能承载,须告知天地神灵方可镇定。”
伯夷上前道:“自黄帝以来,巫灵承天接地上传下达,如今没落,鲜有巫灵通天达地,此次洪水滔天,溯源起来皆因世人争权逐利,大禹可亲自向天祷告。”
大禹点头称赞道:“就依伯夷所言,不凭借天神之力,柳相还有后患。”于是大禹整顿衣冠,率众人向天祷告道:“洪水滔滔,怀山襄陵,下民其忧,治者鲧禹。今逢凶魅,猖獗大地,神助除孽,尚有余忧,上祷于天,下告于地,安天攘地,当深致诚。”大禹祷告完毕,见天边祥云万朵,万重云深之处飞出一个神人,道:“你等所求的我已经知道,柳相罪责深重,所接触的土地,不能种植五谷,皆成荒野,你需将此土另筑高台。其他之事只需潜心勉力即可,必有后报。”
大禹领众人告谢,祥云即退。大禹令众人将血腥之土挖出堆在四方,筑成四方台之后,深坑才成不再崩塌,众人将柳相的尸首埋入深坑,以五灵巨石压制,又以五色土填平这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