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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现在几点了？”胡凡故作镇定，很有礼貌地问道。

凯莉抿嘴一笑，“都下午三点啦！”

“看我，这酒喝得——”胡凡还想悄悄求证一下自己昨晚到底怎么过了。

“都没想到你会喝成那样。还好回来就我俩。讨厌死了。”凯莉白了他一眼。

胡凡又是一阵透心凉。“对不起了。”他含意模糊地说道，飞快地瞥了对方一眼。

“还正不是时候，就看你的运道了。”凯莉从他的床沿边站起来，扭身朝客厅的门口走去，“我给你弄点吃的。”

摊上大事了！

胡凡的额头又变得凉丝丝的。“就我俩”？她给我去弄吃的？看来，我稀里糊涂做了那种事！所幸没惹恼她。可不管怎么说，脸是丢尽了。

胡凡一直洁身自好，从来没在这上面栽过跟斗。组织教育是一个方面，还有绮丽对他的好，更是让他发自内心地不忍越雷池半步。

绮丽不仅人长得好，心眼也好。谈恋爱的时候，还是绮丽主动追他的呢！说出来，你都不会相信。刚到街道的时候，绮丽是他的科长。都说申江人看打不起外地人，他的顶头上司还那么漂亮，他更是自惭形秽，基本不主动跟她搭话。可不知怎的，他总感觉她对待他好像与别的人不太一样。比如，工作上，同样是要上报的材料没写好，当着别人的面，她同样会冷着脸，让他重写，私下却会发给他好几篇范文要他参考。特别是有一次他办砸了一件事，恰逢他正面临公务员转正考核，真是要命的事。这档口，绮丽挺身而出，自己把责任揽了下来。他感动得不行，想找个机会，要当面郑重地说声谢谢，还特地备了一本自己上大学时出版的散文集。他实在是拿不出其它什么能送她的了。

这天都快要下班了，绮丽被街道书记叫到楼上去开个会，胡凡就佯装留下来写材料候着她。一直到了晚上八点多，绮丽才下楼回到科室。这期间，胡凡曾出去买回来两个饼，想等会给绮丽充充饥。见他还在，绮丽就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去。他说在写个稿子。她疑惑最近没什么急着要的稿子啊。你生活这么没规律，要把身体弄坏的。快回去吧。她说，坐下后收拾她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他把手搭在胸前抽屉的拉手上，犹豫了好一阵，还是没敢去取抽屉里藏着的那两个饼。绮丽站起了身，背起包，发现他还在那里磨蹭，皱起了柳眉，不解地问道：咦，你这个人今天怎么了？“杨科——”他人站了起来，话刚出口，眼泪便不争气地冒了出来。“做啥？侬勿要吓我哦！”绮丽朝门口瞥了一眼。“杨科，我这个穷小子没什么好感谢你的。”他抖抖索索掀开一旁的报纸，拿起自己的那本书，“这是我好多年前写的，送、送给你，表示我说不尽的感谢。”他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生怕对方会误解，事先在书的扉页上他题了一句话：“谨请杨绮丽科长指正。”落款：“部下胡凡”。

绮丽莞尔一笑，接过了书，“我有你这本书。好多年前买的。”她翻开书瞄了一眼扉页上的字，“不过么，有你大作家的签名，我当然要的喽！”说完，关照他早点回，她就先离开了。

胡凡本来就没什么过多期盼，看到绮丽收下了书，心里有点轻松了。

以后的日子，绮丽对他还是一如往常，只是他自己似乎有点变化，就是发觉有在他看来比较优秀的男子来找绮丽，他心里会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这是很不应该的。可没办法，就是抑制不住。有一天，绮丽突然来到他的出租屋，告诉他她的父母同意了他们的结合。胡凡居然一点也不惊诧，好像这是早晚的事似的。现在想来，他都没法搞清楚是什么原因。或许就是缘分吧。不过，绮丽选择了他，确实使他变了一个人。自信，坚韧，敢拼，这些不曾有过的性格重新造就了他。绮丽四十多岁时到外区任副区长，依旧不给他这个副处什么压力。他也仍旧心底坦然地在自己岗位上兢兢业业。他也有过升职的机会，都可惜了。绮丽同他一样，看得很淡。夫妻之间总要说说悄悄话的。有次胡凡问妻子究竟看上了他什么。绮丽笑着用臂肘轻轻捅了他一下，“谁知道，喜欢就喜欢呗！”唉，就是这么个好女人！

想到这里，胡凡的心又是一阵痉挛，眼眶里立时贮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