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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坐上车,胡凡的手机响了。是堂叔的。怕是来打听俩人碰面的情况吧。他接通了。果然,堂叔头一句就是,小凡,谈得好吗?胡凡回说相当好,谢谢叔叔您哪!堂叔支吾起来了。胡凡问还有事吗,尽管说。堂叔问,你还有时间回来一趟吗?他问:不能在电话里说吗?堂叔说不方便哪。那我明天早上回来可以吗?胡凡觉得老人应该有事找他,在电话里不方便,也不够正式。好的。明天我们等你。“我们”?看来还不止一个人找他。会是什么事呢?
手机又响了。凯莉打来的。他没有回,发了条短信回复:“我已在回来的路上,见面后说”。凯莉秒回:“好,我在你房间等你。”
这会儿胡凡发觉自己还真的有点累了。事情办到这一步应该可以抽身了。他琢磨着借着明天去堂叔家,就和曹董他们作别了,等到上面文件下来,能按照文件要求退出来最好。文件没规定死,他也不能再干了。有两件事,让他对曹董很不以为然。一是私下吃违禁的野生动物,二是有行贿的嫌疑。虽然从这些项目来看都还不错的,但这些行为他实在无法容忍。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凯莉那边通得过吗?这也是他不想在电话里简单地就把好消息告诉给她的原因。他要借用这个好消息当面说动她。他尽力了,该放手了。你凯莉能信守诺言,从此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若还不罢休,继续榨取我的剩余价值,那我也就跟绮丽坦白了,听凭她处置,什么后果我都能承担。我不会一直过着受人胁迫的日子。我胡凡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绝不会是这种人。现在回想起来,凯莉其实就是在胁迫他,别看她跟你表面上好言好语的。
回到房间,凯莉果然已经坐在客厅沙发里等着他了。一股愤懑油然升起,他蹙着眉头,作出副很疲倦的样子。凯莉刚见到他时,腾地从沙发上弹起,随即发觉了他的神情有异,立刻换了副态度,“哟,累坏了吧?快过来歇歇。我茶给你泡好了。——要不,你今天就休息吧。一切明天再说。”
胡凡摆了摆手,“我正好把几件事都跟你说了吧。”说着,重重地一屁股坐到了一侧的沙发上。
“我给你叫一份夜宵?”凯莉观察着胡凡的脸色,说道。
“不用,不用。”
“是不是我昨晚没过来?”凯莉低声问道。
“嗐,哪跟哪!”
“不是就好。”凯莉朝他这边移了移。
“事情基本谈好了。”胡凡调整了一下情绪,他觉得还是尽量心平气和一点好,有利于解决问题。
“噢,我去把你的茶拿过来。”凯莉打断了他,站起身,去取茶水。
“谢谢啦!”胡凡的心绪更平复了。
凯莉把茶端到他面前等着他来接,一面艾怨地望着他。他又说了声谢谢,坐着接过了茶,意外瞥见她的右嘴角有被咬破的痕迹。他佯作没看见。
他把与华元平沟通的情况扼要地说了。凯莉连连点头,你又立功了。亏的有你哦!
“凯莉,我还有件事要同你说。”胡凡抬起眼睛看着对方,“明天我要回老家,几位长辈都有事要找我办。我想就此和你们道个别了。明天一早就走。我会把法定代表人委托书等会写好交给你。等文件下来,我再来办辞职手续。”说着,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了早上出门时一同带出去的信封,放到茶几上,推到凯莉面前,“这个我无论如何不能收。请你理解。”
凯莉定定地望着他,一声不吭,也一动不动。
“我这就给你们写委托书。”胡凡说着站起来,走进自己卧室。发现床上几个枕头并排放在床头,被褥铺得整整齐齐。凯莉前天晚上自带的一双皮拖鞋也不见了去处。他坐在了电视柜前,拿过一张酒店的便笺,用水笔写了份和赢贷法定代表人全权委托书,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姓名,写上了当天的日期。他又读了一遍,觉得没什么不妥,便站起身,拿着这张纸,朝客厅走去。
一走进客厅,他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凯莉仍坐在原来的沙发上,埋着头,在抽泣,瘦削的双肩不住地抽动着。
“你,你这是做什么?”他问道。
凯莉没回答。
胡凡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怎么回事?”
凯莉继续无声地啜泣着。
“到底怎么回事?”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胛。她扭动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手。
“刚才还好好的。”
“你知道我昨晚干什么去了?”凯莉抬起了已经红肿的泪眼,问道。
“我怎么知道?而且我也没权利知道。”胡凡说道。
“告诉你,我去给人睡了!”凯莉狠狠地瞪着他。“都是你害的!”
胡凡头脑都要炸裂了,“这——”
凯莉抽过一张纸巾,擤了一下鼻子,抽抽噎噎地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