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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与规划局的同志会面，有两大收获。

第一大收获就是，沙市分管建设的副市长白建清居然是程教授的学生。

下午一时半许，车子刚到规划局办公楼前，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上前来，热情地扶住探身出车门的教授，激动地唤了一声，“老师，您好！”程教授颇感意外地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对方好一阵，一时没记起来。“我是‘白马王子’啊！九0届，建筑工程专业的。”程教授握着对方的手，想起来了，“啊，对了，对了。就是追求我助教的白同学。哈哈，想起来了。”到底是上了点年纪，有时就有点口无遮拦了。“白马王子”也不尴尬，自我解嘲道，“是的，是的。那是太年轻了。”程教授也连忙补台：“‘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男子不多情’哪！理解，理解。你现在是——”。一旁的一位男士介绍道：“他就是我们沙市副市长白建清同志。他赶在市委会议前特意来迎接老师的。”程教授高兴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我的学生领导。哈哈！”

白市长一路扶着老师进到了会议室，可容纳二三十人的椭圆型会议桌铺着洁白的台布，上面摆放着盆花和时令水果。白市长解释说这些花和水果都是他个人花钱的，不违反规定。程教授表扬他严以自律好。

白市长悄悄跟老师打了招呼，并提出晚上他个人请一下老师和在座的各位。曹董立马插话提出他来安排。程教授顿了顿，说还是让他的学生来请。想当年学校在讨论是否对白同学进行处罚时，作为系主任他可是力挺他的。他举了鲁迅和许广平的例子。都是单身、且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没啥可指责的。事情就这么过了。大家一阵善意的大笑。白市长接口道，就是就是，二十多年的债，今天可一定要还的。胡凡提醒晚上聚餐时，如果市长夫人来的话，这个话题可得回避。白市长朗声道，没事，没事。谈恋爱的时候，我就跟爱人坦白交代了。大家又是一阵笑。

待大家都坐定后，白市长致了欢迎辞，他也提到了市委、市政府对盛隆提出的合作愿望相当重视，已责成文化、建交、规划、发改委等部门先提出个初步意见。他特别提到，程教授亲自领衔做方案，他对此信心更足了。他还要求建设口子全力配合好。他把建交委主任、规划局局长一一介绍给了程教授。接着就起身，走过来和大家道别，再三关照他的徐姓秘书落实好晚上的聚会。

第二大收获就是双方沟通相当顺畅。多亏程教授事先做足了功课。，他首先把曹董的可行性报告提纲挈领地做了介绍，然后提出了五大问题，请建设部门的领导在全面介绍沙市城市建设规划、经济社会发展规划的同时，有针对性地做个初步评估，然后提出他们的大致建议和意见。这五个问题包括了胡凡和华元平的那些意见。

沙市建设部门的领导和相关人员都认真地做了笔记，然后双方进行了坦率而又充分的交流，梳理出了许多不同点。这些不同点，有一部分通过努力可以形成共识予以实施，有些要争取上级进一步支持，有些则明显不可行。总的感觉，基于双方形成的新的共识，这项合作是很有基础的，也基本可以勾勒出新的可行性报告的轮廓。

会上曹董对政府各部门在休息日加班接待他们表示了由衷感谢。他特别询问了BOT的事，政府部门的同志明确表态可以试点，而且对其他县市也有示范引领的作用。曹董舒了一口气。事后他私下里对胡凡嘀咕，砍掉了那个城市综合体，资金要少掉一大块了，得用BOT补上才行。

程教授也向大家表示了感谢，还说这么些年临海省经济社会发展得这么快，这与有一批像在座各位一样干事的人密不可分。他本人表示，虽然工作量很大，时间很紧，他会尽量争取接下这个项目。万一由其他机构来做，也相信在座各位会一如既往的支持，必定会使这个项目取得成功。

出得办公楼，天色向晚。徐秘书已经把晚上吃饭的地址告诉了凯莉。大家决定直接驱车前往。

程教授忙着落实接单的事。电话一个接一个。看来院领导有些为难，好像是国家有个部委刚交来一个大项目，盯在屁股后头，造次不得。程教授又连忙联系了另一家设计院，那家也近期排不出时间，一向温和的程教授神色凝重起来。他又回过头找自己的院领导，话说得有点难听了。电话里院领导有点松口，似乎答应他一回去就抓紧商量。胡凡坐在教授身旁，望着教授稀疏的白发，心里很过意不去。他也留意到坐在副驾座的凯莉似乎在想着自己的心思，但她蹙起的眉头随着程教授的语调升降微微颤动着，表明其实她也在关注着他。

白市长宴请的地方是个吃当地菜的中档饭店。客人不是很多。徐秘书在包间里已经把菜都点好了。曹董硬是把他的三十年塔牌带过来了。不是什么名贵酒，价钱不贵，就是买大不到。他反复说明，消除几位公职人员的顾虑。

白市长准时赶到，夫人临时有事不能前来，但给程老师捎来了两盒新采的碧螺春。可能下午该说的都说了，饭桌上就以谈家常为主了。白市长向老师汇报了自己毕业后的职场经历，顺带把老师喜爱的几个同学的近况也做了介绍，都相当不错的。至于那个女助教，谁也没再提起。曹董选择在合适的间隙，分别给程教授、白市长、建交委陈主任、规划局谢局长和徐秘书一一敬了酒。看得出，程教授蛮中意这个黄酒，但他控制得相当好，再加上胡凡也一直在为他挡驾。

白市长事先已了解了胡凡的背景，也与这位同乡喝了好几杯，了解到杨区长也曾分管过城建这个口，便热情邀请胡凡年内一定要把杨区长请过来，为她第二故乡建设贡献智慧。胡凡说，她前几年和几个同仁出过一本书，书名是《世界著名城市规划建设实例浅析》。程教授瞪大眼睛，是吗，我听说过这本书。原来作者是杨区长啊！白市长笑着让徐秘书给他拿过来一本书，说道：“是这本吗，作者署名排在第二位的叫杨绮丽，就是杨区长吧？”胡凡点了点头，在你们面前她可算是班门弄斧了。程教授眯起眼睛打量着那本书，说道，就是这本。我还叫办公室专门去帮我买了本呢？有了这层关系，饭桌上就更融洽了。酒喝得并不算多，但都显得蛮尽心的。

回到酒店，胡凡和凯莉都劝程教授早点休息。程教授表示，环湖影视城的合作成功概率很高，而且这个项目会在全国起到一个示范作用，它会成为综合影视旅游文化胜地的一个标本。我很看好这个项目。只是可惜，院里接到一个紧急任务，几乎是要限时限刻完成，就怕我没法接这个项目。我要抓紧时间把下午讨论的材料整理出来，明天上午先去考察一下影视城，下午就把可行性报告的一些关键性建议写出来。回京城后，我能接下来，那最好。实在接不下来，我这些整理出来的材料可供他们参考。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胡凡和凯莉来到隔壁胡凡的房间，互相对看了几眼，心情都很压抑。今天一天接触下来，他们都分明意识到，程教授的作用，不仅仅在完成一份可行性报告，而是整个合同的签署乃至项目实施过程中所遇到的一些疑难问题都得要仰仗程教授的能量。

“你让杨区长再做做程教授的工作。我总觉得他的个人态度是关键。会不会我们在哪些地方让他不开心了？”凯莉说。

“我看程教授不是那种把自己藏得很深的人。也看不出他对我们有什么不开心的。他跟我说过，能否保证把你们的事办好，是他会否接下这个项目的首要前提。如果他感觉因为部委的那个项目而会耽搁我们的事，那他肯定不会接我们的活了。”

“唉，这事。”凯莉有点无精打采了。

“你还是早点去休息吧。程教授这边我会照应着的。”胡凡说。

“好吧，有事就叫我。”凯莉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