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曹董收到了沙市政府办公室传来的《临海省沙市市人民政府和盛隆投资集团关于合作建设临海环湖影视城的框架协议（草案）》文本，其内容与曹董递交的基本无异，只是在文字表述上更规范一些。市府办公室的同志还告诉他，争取本周四签署。市长周五去京城开会一周。

饭桌上，曹董兴奋无比，他和每一位在座的都一一拥抱。轮到胡凡，他对凯莉嚷道，拿瓶茅台来，我要和我的命中贵人喝一杯。酒拿来了，曹董亲自在两个水杯里倒酒，一杯满满的，一杯浅浅一层。他把那杯浅的递给胡凡，自己端起那杯满的，“胡哥，小弟我敬你了。”说着，不顾旁人劝阻，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把水杯倒过来举过头顶。胡凡此刻也激动得很，一为框架协议的尘埃落定，也为曹董的激情豪爽，他拿过酒瓶子要往自己杯子里加酒，曹董一把拦住了他，“今天，现在，你，只能喝这点。晚上，我，们，一醉方休！”凯莉也顾不得什么了，扯住胡凡的衣袖，不让他再倒酒。胡凡举起杯子，说道，“好，晚上一醉方休！”一口干了。

真是信息化时代，沙市政府与盛隆集团要签环湖城合作协议的消息立刻在网上传开了，其速度之快、范围之广，令曹董、胡凡都深感意外。胡凡按曹董要求，第一时间与市府办公室同志打电话，表示盛隆集团没有对外透露过任何消息，并对此事表达深深歉意。办公室的同志说，信息的提前泄露确实给工作带来了一点被动，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大家还是按原来的时间节点做准备吧。

曹董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不过，他还是阴沉着脸召开了一个短会，再三强调，本集团人员未经他授权，不得擅自对外发布任何有关环湖城、交通BOT、机场PPP的信息。一经发现，立即除名。不管你是开国元老、骨干功臣、还是什么皇亲国戚。

会议结束后，曹董把胡凡叫到了自己的房间。先是在客厅落座，接着又起身带胡凡进到了自己卧室。他就站着和胡凡咬起了耳朵。

“你对凯莉印象怎样？”曹董问。

“精明，能干。”

“我是讲人品。”

“唔，怎么说呢。”

“你们没什么关系吧？”

胡凡瞥了他一眼，没吱声。

“你的为人我还不了解？就随便问一下。不要生气。”曹董双手抱臂，说道，“我有一种感觉，这个消息可能是凯莉捅出去的。”

“为什么呢？”

“不清楚。嗳，你没发觉程教授对她的态度有点怪吗？”

“你是指没带她去省会？是呵，我还不是你们正式员工。”

“这倒不是。你爱人的角色很关键。带上你是对的。我是指程教授对她的态度前后明显不一样。你住在隔壁，没发现什么吧？”

胡凡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有时把自己藏得太深。”曹董把手搭在胡凡的肩头，用一种知己的口气说道，“以后我会托你一点事，就我俩知道，对她也保密。”

胡凡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的房间，胡凡正想躺下休息一会。曹董电话就跟着来了。

“胡哥，我要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你过来一下，我们一起商量个方案。”

程教授走后，曹董曾有心让胡凡住回原来的房间去，把凯莉曾住的这间退掉。胡凡跟曹董建议，还是把行政套房退了，省钱是小事，主要不要让凯莉产生误解。这个时候，大家团结一心很重要。曹董透露了对凯莉的真实想法后，胡凡先是很吃惊。曹董不大像是个生性多疑的人，凯莉对他似也是忠心耿耿，怎么就偏偏怀疑上是凯莉把协议的事给捅了出去，而且他自己也没找到说得过去的理由？还有他还要他胡凡防着她点。他想梳理出个头绪来，可越理越乱，索性放弃了。两头不得罪，这是他胡凡的选择。反正他离开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想打电话给凯莉，两人一起去。转念一想，刚才曹董没提起是否让凯莉也参加，他这会叫她，如果她事先没接到过通知呢，岂不尴尬。于是他自己叫了辆出租赶往锦绣年华。

小会议室里坐了没几个人。凯莉倒已经在那里。靳先生、史蒂夫、天河公司的郑光明也围桌而坐。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瘦个子，也坐在一张空椅子旁，人正襟危坐，眼睛看着搁在桌面上的手机，不时用手指去点一下。见到胡凡进来了，曹董朝他招了招手，又指了指那个陌生人旁边的空椅子，示意他坐那边。陌生人见到胡凡坐了过来，立即脸堆笑容，朝一边象征性地挪了挪自己的椅子，低声招呼道：胡董好！胡凡礼节性点了下头。曹董宣布开会了。

“各位，形势变幻莫测。今天下午我们和沙市政府签约的事媒体曝光后，亦喜亦忧。喜的是，没给政府添乱，政府也没怪罪我们。还有就是靳先生和昆山告诉我，这个消息在网上炸开，一视基金、和赢贷还有另两个网贷公司又是一波资金涌入，用昆山的话说，就是‘根本停不下来’。光明也给我看了一组数据，我们的《密云戒》票房又上了，甩开第二名足足两个亿。呵呵，才几天哪！”

曹董呷了一口茶，接着说，“也有忧。忧什么呢？网上有些杂音，有的杂音有愈演愈烈之势。这种现象必须马上制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也许大家也已经看到了，其中对我们最具杀伤力的，两条。一条是说我们在炒作环湖影视城的概念，它的改造、扩建投入没那么多，它的效益也不会很高。针对这一条，我们从三个方面给予回击。一是适当把我们和沙市政府框架协议的一些内容提前公开并做个解读，这也是在为政府洗清一些不白之冤。匡算下来，仅仅前期投入就有五十亿。这一块我们严格限制在环湖城现有的范围里，不涉及扩展的那一块，因为涉及新征土地要公开招标，有变数。当然明白人一看便知，竞标我们会有多少胜算。二是就在刚才我们收购了南方一家超大型建筑集团51%的股权，协议文本刚签好，墨汁未干。我们收购这个集团做什么？目标BOT、PPP呀！三、我们把影视IP概念正式公之于众，本来是想悠着点，看来不行。信息化时代，我们永远要板住龙头。《密云戒》的票房和境外的发行现象级开局，布朗影帝领衔的团队等等，不再藏藏掖掖的了。一句话，这个新闻发布会就是要提振全社会对我们的信心。”

曹董又喝了口茶，掏出手帕，拭了拭额头上的细汗，又轻轻咳嗽了一下，“这第二条，就是说我们盛隆旗下的几个网贷平台回报率太高，有欺骗之嫌。昆山算过了，我们的效益相当好。和赢贷新成立除外，那两家网贷最晚本周五派发半年红利，折合年化9%，拿出三十亿。吓死他们！昆山哪，都落实好了吗？”

坐在胡凡身旁的瘦个子回道：没问题。周四就派发。说罢，朝胡凡笑了笑。

“新闻发布会一小时后在二楼多功能厅举行。在座各位一起参加。看看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胡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发布会的内容是不是先跟沙市政府通通气？”

凯莉回答：已经都考虑到了。

“还有什么问题？”曹董扫视了一下大家，“没有。那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