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成不变地滑过去,这天子衿在学校的公告栏上看到参展的通知时,才发现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11月。
整个秋天就这么过去了。
罗马时间下午2时,飞机开始向终点降落,宏伟的千年古城近在脚下。
还没踏上这块土地的子衿就感到了一种历史遗迹的沉重与震撼,似乎凯撒大帝的战马仍在嘶鸣,仿佛斯巴达克的铁剑仍在厮杀,古城堡里腥风血雨,上演着历史传奇。谁曾想到真主曾在这里抚慰过每块历史的砖头?谁又曾想到文艺复兴带来的资本萌芽?
然而,子衿感触最深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意外获得参展的机会。
她在决赛上仅用了十五分钟就交卷,本以为这场比赛到此结束,在饭桌上也得到他亲口说没拿第一的证实,让她未曾料到是个特等奖。这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然而当迈克的嘴巴变成O型时,她才知道这是真的。
进入前三的决赛者,将有机会去参加国际艺术展览会,这对选手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可子衿表现得很平静,没有三等奖的获得者杰森那样兴奋,但校长很快就安排好了参展的事情。
直到上了飞机,她还有点不适应,杰森到底是孩子,掩饰不住内心的开心,问东问西,子衿只是机械地“嗯嗯”“哦哦”地回应他。
下飞机后,两人就乘坐地铁去了提前预定好的酒店,距离展会中心只有十分钟的车程。
酒店看起来有些年代了,不过,里面的设施还不错,子衿和杰森的房间是挨着的,两人顺利拿到房卡,先后进门歇息。
子衿放下行李,收拾一番,准备泡个热水澡美美地补觉,却收到向来的信息,让她去一趟医院。
子衿:做什么?
他发来一张照片。
她纤细的双手点开一看,竟是——晨光,病床上的他双眼紧闭,似乎睡着了。
自从上次分别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只是听说小镇上要建一家疗养院,选址在雪山脚下的爱情海附近,说也奇怪,那里竟然有温泉。
他怎么了?
向来没回,只发了定位。
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内心忍不住担忧,要了地址,就匆匆奔出酒店,拦了一辆的士,去了医院。
在她记忆里,他几乎是不生病的。
长长的走廊,她走得很快,找到病房后,没有马上进去,透过玻璃,能看到病房里的一切。他静静地睡着,墙壁上挂着输液瓶,液体慢慢地注入体内,脸色苍白,却掩盖不了他的俊美容颜。
他不是铜墙铁壁吗?是永远都不会倒下的呀。
上次他还跳水去救自己,都没事,那么这次呢?
轻轻推门而入,满眼深情地看着他,悄悄走到床边,细细地看着他,不知他是哪里不舒服?
手机“叮”地一声,让她收回视线,向来发来消息:他是个工作狂,英年早逝一点都不奇怪,现在他需要你,你要是当了逃兵,我就真瞧不起你了。
关掉手机,放回兜里。
呆呆地看着他,不知不觉双眼潮湿了,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好像又瘦了很多,修长的手指还是那么好看。
他们第一次牵手时,她还欣赏了半天,直言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手?
如果不看脸,会不会觉得是个美女的手呢?
为此,她遭到了他的白眼。
她甚至有点愤愤不平,老天给了你这么俊的容颜,为何还要给你一双好看的手,应该给自己才好。
他一头黑线地看着她,问她是不是嫉妒?
作为工科男,他一向是针针见血,唯独在她面前,话似乎软了些,也不知怎地,他就走进了自己的心……
有热热的东西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动了下。
她有些自嘲,看到他,就忍不住回忆曾经,那是美好的青春啊。
又是曾经,子衿,你有点出息好吗?
不能再想了!
擦掉泪,她眨了眨眼,纤细的针管上出现了红色,她一惊,抬头,瓶里的液体完了!连忙起身叫护士,手反被拉住!
他早都醒了。
“你要做什么?”
“我……”子衿一时语塞。
晨光慢慢地坐起来,深邃的眸子盯着她,子衿艰难地别过头去,内心五味杂陈。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子衿刚想解释,就看见血液已经逆流上去了,心头一急,不顾一切挣脱他的手,跑了出去。
“你站住!别跑!”他想下地,全身没有一丝力气,摔倒在地,只能徒劳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心在不停地下坠,永远没有落地之日。
睁眼看见她,他很惊喜,看着她哭泣的脸庞,他以为是梦。
可是,刚握住她的手,又忽然跑掉,这比硬生生地再刺他一刀都难受!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这就是他自己追求的结果吗?
很快,门忽然被打开,护士急匆匆地进来,看见倒地的他,连忙上前扶起,询问怎么摔倒了?
晨光一语不发,眼神仿佛没了焦距。
子衿悄悄地回来,看见护士重新为他扎针,换好药瓶,做好一切后,看见她就责怪粗心,为何不照顾好病人?
她衿只能低着头,目送护士气冲冲地离开,然后关上门,回到床边。
晨光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可上面除了一片光源外,也没什么可看的。
“你还回来做什么?”想起这个狠心的女人,他就更恨自己,为什么放不下她?
子衿压下心头的痛,想起向来的话,硬着头皮问他:“你想吃什么?”
晨光仍在气头上,冷冷地说:“不用了,我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喜欢逃跑,那又何必来关心自己?
她看着他,知道他在赌气。就帮他盖好被子,准备在药打完前赶回来。
“你确定你能行吗?”出门前,身后飘来了他的声音。
子衿明白他的潜台词,她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想要短时间内买回没那么简单。
“放心吧。”她回头冲他笑了下,转身离开。
他对她做不到无动于衷,该死的!
她边走边在手机上搜索附近的中餐厅,而与此同时,病房里的晨光也有同样的操作,当他想把截图发给她时,发现通讯里找不到她,自己还躺在她的黑名单里,忍不住一拳砸在床头上。
幸运的是,医院附近就有家小小的中餐厅,但要绕一圈才能走到,子衿掐着点,快速跑过去。
到餐馆时,看见向来在十分前给她发了一张截图,信息来源是Dawn,她看清内容后,不由地苦笑了下。
“你能不能别让我再当电灯泡了?加个微信有那么难吗?”后面跟着一连串的伤心表情,子衿回复了一个菜刀的表情,然后把晨光从黑名单清除,重新加上。
匆匆返回时,天边的夕阳已经沉没,黑暗开始降临,医院走廊上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开始亮了起来。推开病房,看见他已在病床上工作了,子衿有些无语。
好在瓶子里的药没完,她放下热乎乎的饭菜,用眼神示意他该吃饭了,二话不说,就收了笔记本。
护士这次长了心,按点进来换药,看见晨光在吃饭,忍不住皱起眉头,“病人不宜吃这些刺激性的东西。”
刺激性的东西?
明明就是八宝稀饭和青菜啊,没什么刺激物啊。
“知道了,谢谢。”晨光应和道。
护士走后,她一脸不解地看着晨光:“哪里有刺激?”
“这里。”晨光或许是因她没有悄悄离开而感到欣慰,也或许是她的关心让他心底升起一丝温暖,故意指了指自己的心。
她顿时红了脸,不再言语,默默地坐在床边,看他优雅地吃相。
他现在是忽冷忽热,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戳中了他的痛处,给彼此找不痛快。
晨光吃完稀饭,唯独剩下豆子,她过来收拾碗筷时,才明白护士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打量她的窘样,心情好了很多,示意她把电脑拿过来继续工作。
子衿犹豫了下,迟迟没动。
“你还是等康复了再工作吧。”
“嗯,我就处理几封邮件,很快就好。”
想到向来说他在欧洲开了分公司,怕影响到他的工作,还是乖乖拿了电脑过来,啰嗦一句:“最多10分钟。”
“嗯。”晨光点头了。
她静静地坐在床边,看他忙碌,脑海中开始以一个画家的身份去勾勒他完美的轮廓,按照黄金分割比例,他应该更帅。
不过,认识这么久,她从来都没有画过他。
“啪!”地一声,电脑合上,她被吓了一跳,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十分钟。
“这么快?”
“不快,都快被你盯出窟窿了。”他戏虐地看着她。
我?
有这么——夸——张吗?
咬紧嘴唇,不想被他嘲笑,接过电脑放在他的衣柜里。
坐回床前,晨光握住她冰冷的手。
“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
“是向来告诉你的?”
“嗯。”
“看来他闲得慌……”
“你哪里不舒服?”
四目相对,子衿没有躲避,晨光沉思了下说:“小问题。”
“你说我是纸糊的,我看你也差不多嘛。”
晨光:“这下扯平了。”
“算是吧。”
“你现在没坚持运动了?”
子衿摇摇头,并不想解释原因。
“不然的话,怎么会是纸糊的?”
“女子本就娇弱啊。”
“你这是什么理?”他的眉头一皱,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的确是比大学时瘦多了。
“古人说的。”
“没有理就是理,女子本也是一朵花。”
“男子应该是什么?”
“你希望是什么?”
“枝叶吧。”她想着。
晨光想起那满墙的忍冬花,入秋后的叶子那么绿,而忍冬花是并蒂双连,不由地明白了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