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刚到6点，窗外天色大亮，阳光清淡，温州依稀有了秋天的味道。

老景下意识地卷了被子翻过身，迷瞪了几秒，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怎么没人拽被子？

老赵呢？

茫然起身，被子全裹在他身上，房里没有嘉琦的影子，他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昨晚订酒店就剩这一间大床房了，他俩就凑合睡了一晚上，搁以前，他们俩也同睡一个毡包。

正发愣时，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嘉琦进来看见他的样子愣了下，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醒来这么早？”

老景看见嘉琦额前的头发有点湿，眉眼清晰，手里拎着早餐，一看就是刚买的。

“嗯。”老景弯腰掀开被子下床，咳嗽了下，嗓子极其不舒服，瞅了一眼空调，早关了。

嘉琦注意到他的动作，放下早餐，就去拉开窗帘，开窗通风，半夜他关了空调。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嘉琦从袋子里取出刚买的肠粉和馄饨，头也不抬地说：“你睡的那么沉，当然听不见了。”

老景往洗手间走，还不忘辩解道：“这路上来回跑，比上班都累，困到极致就会睡的沉。”

“呼噜声让我见识到了。”嘉琦坐下，问他：“吃哪个？”

老景刷着牙，说：“都行。”

嘉琦拿了筷子吃馄饨，这个不辣，老景口味重，他特意让老板给肠粉加了特辣。不过，他刚才的嗓子似乎……唉，算了，还是让给他吃吧，转手又把肠粉端过来吃，辣椒全都搁在一边。

昨天他们到了温州，就分头去察看果C在温州市场销售的情况，发现了很多问题，今日准备去分公司开会，当然王曼和阿莱并不知情。

老景终于洗漱结束，嘉琦已经吃完了，辣的他满头大汗，拿着手机走到窗户前吹风，手指在屏幕上编辑这次调查出现的问题。

房间里安静下来，独有清晨的车流声突然从窗户飞入，就像潮水一般涌进来。

老景看着馄饨，清汤寡水，没有一点食欲。

“怎么没放辣椒？”他纳闷地问。

嘉琦没好气地说：“你的嗓子还要吗？”

也是，他说话都能听见鼻音。

嘉琦把所有的问题梳理完毕，就给王曼和阿莱发了条早上开会的信息。

窗帘随风摆动，掀起又落下，老景吃的满头大汗，嘉琦压下开关，歇了半宿的空调又启动起来，冒着微微凉气，等到凉气多了，他才关了窗。

“去太早的话，他们都还没到。”老景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嘉琦说：“我们可以走过去。”

公司设在繁华大商业街，从酒店过去大概有十几公里路程。

老景：？？？

“锻炼身体，有助于工作。”

这都叫什么呀？照他这样的胖子走过去，那比蒸个桑拿都难受！

8点，两人跟随一众上班族出现在写字楼下，三个电梯前都排着长队，他们俩就选择人少的那队站着。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两人就感觉有聚光灯打在自己头顶上，起码有五六个女生在看他们。

老景一脸淡定，心底明白这是在看老赵呢。美男走到哪里果真都招蝴蝶蜜蜂的，不知怎的，他想起了打架的事儿，晨光说他和子衿结婚了，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老赵，问你个事儿？”

嘉琦“嗯”了一声，看电梯的数字在往下降，没注意老景的表情。

“你结婚的事咋不告诉我？”

这问题一出，四周的眼神似乎有点变了，不过嘉琦浑然不觉。

“……”

这时，电梯下来了，排在前面的人都依次往进走。嘉琦和老景同时进去，不巧的是，电梯发出“滴滴”的提示音，超重了。

众人都看着老景，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而且体重超标，他十分尴尬地退了出去，在电梯门合上的刹那，嘉琦忽然伸手压下开门键，走了出来，里面的一群女生忍不住叹息，破坏了他们的八卦心思。

老景压低声音，戏虐道：“那么多妹子都看着你呢，真舍得下来？”

嘉琦道：“没看见。”

“看不出来已婚男士还挺洁身自好呀，我就奇了怪了，你为啥不恋爱，搞了半天你早都领证了。你是不是得老实交代？”

其他几个队伍都消失在电梯里，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了。

面对老景的提问，嘉琦自知无法解释，便闭口不言。

老景打量着他，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不甘心地说：“你连我都骗，还枉费我担心你有什么隐疾。”

嘉琦不为所动，只说了一个字：“滚！”

老景哈哈大笑，这次电梯下来的快，两人进入后，接着又进了几个人，老景没再说话。

到了22楼，电梯停下，他们前后出来，公司的门开着，只有阿莱在，王曼收到信息后，回复在仓库，过来晚点。

四十平米的房子，有三个小房间，一间会议室，一间接待室，一间办公区。

当然，办公区就两张桌子和两套办公设备。

平日里，两人基本在外跑业务，账务问题都由袁蜻蜓在做，仓库那边上下货，都有流水工人做。

阿莱给两位老板倒了水，然后拿出这一个月的销售报表给他们看。

老景接过去，仔细对照起来，嘉琦巡视了每间房，然后目光落在了接待室的展品上，除了果C外，还有公司的其他产品。上面布满了灰尘，看样子很久都没有打扫过了。

出来时，老景正跟阿莱在谈论什么，报表上圈圈点点，嘉琦看了下时间，王曼应该快到了。

早上堵车，王曼到的时候已经10点了。

一场四人的会议开到了12点，下班时，嘉琦请他们去吃饭。

在等饭的间隙，老景出去给肖家钰打了一通电话，敲定好时间后，就订了一桌饭菜。

他其实不想见肖家钰，但人家上次帮了忙，于情于理都得感谢她，好在有嘉琦在侧，他还能好受点。

新品果C销售量可观，存在的问题也很多，这次的暗查，两人都意识到阿莱和王曼并没有朝想象中的那样形成互补，反而在各自为政，眼下所见，分道扬镳成为必然。嘉琦决定把阿莱调回漠北，把老景留下，等到天冷时，让他再回漠北，温州离老景家乡近，他可以时常回去看看详叔。

***

米岛咖啡馆，是一家奢侈品牌店，附近写字楼虽多，但能进来消费的人几乎是高层或老板。即便在中午下班的高峰期，四周的餐馆人满为患，这里也不会有太多的人。

子衿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

她看了一眼，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不过，她随即又在心底笑了，他从来都不会坐在大庭广众下用餐。服务生走上前来问：“你好，女士，请问几位？”

子衿觉得他或许刚才就跟向来是一道来的，于是，抬眸道：“有约，包间。”

果不其然，服务生说：“请跟我来。”

从旋转楼梯上去，服务生将她引到包间门口，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离开。

她深深地吸口气，准备去拉包厢的门，晨光恰巧从拐角处的洗手间过来。

子衿侧身，某个瞬间四目相对，然后就再也没有动作了，晨光也迈不动步子了。

她愣了两秒，脑海中“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服务生又带了两位客人上来，从他们身旁经过，都毫无反应，愕然地看着对方。

那些愤怒、失落和伤心就这样缓缓消失，他们站在原地，就像是在地球的两端。

子衿的手放下又抬起，鼻尖一阵心酸，喊道：“晨光。”

20岁的时候，情绪来的快，一句话就能生气翻脸，一句话也能亲密无间，上一秒在发誓永不相见，下一秒想生生不弃……30岁的年纪又是什么呢？没有了轰轰烈烈，只有平静外表下掩盖着的巨浪滔天！

子衿不知道大热天的，他为什么要戴着口罩，跟着他入了包厢，才合上门，她还未来得及看一眼室内，便被晨光压在门上吻了个正好。他压得有些用力，吻得也有些用力，子衿被吻的晕头转向，半敛的睫毛蒙上了一层雾气，他的脸色铁青。

“不要后悔！”晨光的话来得莫名其妙，子衿被他侵略的晕乎乎的，哪里能想到这是什么意思，只能点头回应。他似乎是不满意，轻咬了下她的嘴唇，让子衿一个颤抖，哼了一声，往后又缩了下。

晨光微微放开她，眼眸从半睁的眼里落下来，迷乱中透着微亮，他的嗓音很低，响在安静的屋里，听得人心底柔软一片，“子衿，我们和好吧？”

分分合合，这样的日子他一点都不想过了，曾经他想做什么就做，自认为时不待我，哪管什么伤害。后来他明白，一切都在变，一切都不能去预料，与其在这充满变数的世界里患得患失，还不如像当年那样，敢做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