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紧。”
“不能帮把手吗?”
“我是说帮我塞进去啦!”
“什么叫这是我自己的事哦!”
“哦对,你不方便碰。”
“那我硬塞了哦。”
“哇,它原来可以变形。”
“好了,进去一半了,里边空间就很大了。”
“嗯!使劲!”
“呼~好了~”
甘雨叼着烟,斜着眼,看着齐英研把圆球塞进煤气罐。
说是塞进,当然不是指把煤气罐的阀门拧开再把球从那么小的孔洞硬塞进去。他们找了些工具,帮着齐英研把煤气罐上沿锯开,露出一个比圆球稍小的洞,锯下来的部分经过改造,变成一个盖子,让整个煤气罐变成了不透明的大号瓶子,“瓶身”被尼龙绳、五金件固定好,两条特制皮料做成的背带垂在前边。
“嘿咻。”
齐英研蹲在煤气罐前,蹲下,双臂绕过背带,挺腰发力,起身。
他把煤气罐背在了后背上。
其实第一次听齐英研说要把哥哥装进煤气罐时,甘雨是拒绝的。因为不能你齐英研说什么,我就得跟着你做什么。第一,这东西就不合理,因为甘雨不能用这么显眼的方式处理齐英研和他的球哥哥,把球塞进煤气罐里,一晃,Duang~很吵,很响,这样随便谁都会觉得很无语,世界上就没有这么弱智的容器,也没有这么蠢的处理方法。
后来齐英研一段话给甘雨说动了,他说自己能让哥哥平静,煤气罐也能让哥哥平静,看起来哥哥能跟家里的人事物产生连接,获得平静。那未来不一定会发生什么,把哥哥装进煤气罐,就是用煤气罐做一手保险准备,这样就算齐英研自己出了什么事,哥哥在煤气罐里也不会受到影响。
“他跟我在一起什么样子,他跟煤气罐在一起之后也会是这个样子!”
甘雨点了根烟,默默感慨着,没想到这么胡逼的安排听上去竟能如此有道理。
然后,齐英研一把夺过他叼着的烟,扔到脚底踩灭。
“煤气罐边,禁止吸烟。”
甘雨伸手指了指齐英研背后的煤气管,说:“空的。”
“安全意识,时刻培养。用气不规范,亲人两行泪。”齐英研回答得义正词严。
甘雨怔怔地看着齐英研,忍不住鼓起了掌。
“你小子,纯精神病,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干脆就加入‘人之众’吧。”
十二班,语文课。
身为班主任的语文老师走进教室,无不沉痛的对着一张张直视自己的面孔,说道:“同学们,跟大家宣布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老师刚刚收到通知,我们班的齐英研同学经抢救无效,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齐英研同学家的情况我想大家多少都清楚,他们家之前发生了严重的煤气事故,引发了爆炸,一家三口里,他的母亲和哥哥当场去世了。齐英研同学也身受重伤,一直在医院里抢救,很可惜还是没能抢救过来。老师在这里希望大家一定谨记,安全意识,时刻培养。用气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老师在台上动情演讲,微信聊天群也炸开了锅。
“杀心正盛”邀请“爸盗墓财”加入群聊
我操!
咋回事儿啊!
我操,齐英研死了!
QAQ
别说了,难受。
一家人团聚去了。
@爸盗墓财你有病吧???????
我又咋了,一家团聚本来就是。
你就因为颜文思写作文写了齐英研没写你,你就跟齐英研不对付,多大点事儿,人都没了,还瞎逼逼。
你说你Ma呢,吃饱撑的
颜文思没有翻看手机,也没真正听进去班主任的话,现在的她脑子比手更麻。齐英研没上学这几天,颜文思给他发过微信,发过短信,打过电话,甚至还想过去他家找他,只是不知道详细地址,也找不到晚上出去的借口。她翻过齐英研的桌兜,翻出了他的画本,翻过一页页裸体,翻到齐英研还未画完的最新作品,是一个女孩的背影。
颜文思认出,那是自己。
为什么啊……
颜文思泪珠滑落脸颊的时候,齐英研乘坐的飞机刚刚收起起落架,向着天空曲线爬升。他坐在靠走廊的一侧,煤气罐被固定在靠窗的位置上。齐英研以为自己要办托运,还挺担心万一哥哥从煤气罐跑出来,上演一出天空恐怖片该怎么办。没想到来送行的大家伙儿轻易搞定了这个问题,只要有人过来盘问,核桃便跑到人家脚边蹭蹭,竟蹭出了一路畅通的效果,甚至在齐英研登机后,核桃还来飞机上,跟机组成员和部分乘客亲密互动了一下。
齐英研之前没坐过飞机,缺乏相关常识,所以并未察觉到核桃他们送他过安检口有多离谱。
核桃的可爱程度(如果有的话)绝不足以让机场前前后后那么多工作人员猛开绿灯,齐英研怀疑是它掌握的那种奇妙的“心跳法”起了某些作用,也不知道落地后怎么办,阿美莉卡那边也有一条狗在等着自己?阿美莉卡比特犬?齐英研靠在椅背上,幽幽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全年级中上位英语水平拿来跟当地人交流,有当没有了,往后的日子自己就成小哑巴了。他轻抚着煤气罐的表皮,凝望着窗外的大片大片蓬松柔软的云团,喃喃自语。
“哥,咱们飞起来啦,你看,天好蓝啊。”
飞机降落前,齐英研正捧着一本《新概念英汉词典》跟那儿背。等他背起煤气罐,在一群外国面孔震惊的注视下走到候机大厅时,一男一女两个亚洲面孔举着牌子对他招手。
男人看上去非常年轻,单论皮肤状态也就二十出头,细腻白皙的皮肤和零星一点的瑕疵非常符合男青年应有的状态。他与休闲西服同色的廓尔喀裤笔挺精致,茶色镜片后的目光严肃锐利,营造出一种二十出头岁绝难驾驭的气场。
站在她身旁的女孩儿穿着牛仔短裤,露出齐英研不敢直视又无法移开目光的长腿,小麦色的肌肤撒发出的热量,让每一个路过她的男性都仿佛被放在架子上炙烤。她戴着帽子和夸张的卡通墨镜,嘴角毫不在意形象的上翘,露出洁白的牙齿。
“小伙子,这边这边。”女孩儿摇晃着手里的牌子,牌子上画着一个哭鼻子的小男孩,背后背着一个圆滚滚的龟壳。
齐英研走过去,女孩儿大方的伸出手,说:“你好,我叫钟璃。”
钟琉,钟璃,琉璃。原来如此。这就是钟琉的妹妹吗?
齐英研伸手轻握钟璃的手心,以示友好,正当他要把手抽回来时,却感到手掌被对方紧紧捏住。
“小伙子,准备好了吗?”钟璃把墨镜往鼻梁下一推,露出明亮的双眸。
“准备什么?”齐英研从对方的目光里读出了恶作剧即将得逞式的得意。
“准备……跑!”